再次醒來,已是夜色微涼。
林夭抬起手臂蓋住眼睛,放下時,衣袖已是一片溫?zé)?。再一次,她失去了他?p> “殿下。”
林夭使勁擦了擦眼睛,極力平復(fù)下胸腔內(nèi)翻涌的激蕩,起身繼續(xù)找人。
身上好像纏繞著什么東西,細(xì)細(xì)亮亮的,林夭勾起來看了看,是頭發(fā),還是銀色的,長度至少有個幾米。
周圍的灰蒙蒙已消失不見,一輪冷月清晰地映照在夜空之中。
林夭能清楚地看見這條峽谷底部全是石頭,沒有半點(diǎn)水流的跡象。
正覺得奇怪之際,前方傳來女子的笑聲。聲音像是從半空中傳來的,空靈而譏誚,給這空曠荒涼的峽谷增添了一種詭異的神秘。
林夭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銀發(fā)女子浮在半空中,身材嬌小,五官精致,看著就像一個完美的人偶。
“前兩天來的男人在哪兒?”林夭警惕地盯著銀發(fā)女子,若是平常,她可能還有個閑情逸致嘮嘮嗑,但現(xiàn)在,她就像一只憤怒的刺猬,隨時都會發(fā)動攻擊。
銀發(fā)女子呵呵地笑了一聲,抬手指了一個方向,舉止之間,透著一種天然的詭異。
林夭朝那個方向看過去時,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殷灼被那些銀色頭發(fā)纏繞成一只蠶蛹,那些頭發(fā)還在不斷延伸,即將把他整個人吞沒。
林夭發(fā)了瘋地沖過去抱住他,拼命拉扯著那些銀色頭發(fā),手上被割開一道道口子,鮮血淋漓也不停下。
“殿下,你醒醒,殿下,殿下,殿下...”
那些沾染了鮮血的銀發(fā),迅速變黑,仿若返老還童,然一剎那,又變回原樣。
女子櫻唇微勾,“有意思。”
林夭一聲聲地呼喚著,但殷灼還是閉著眼睛,沒有醒來的跡象。那飄在半空中的銀發(fā)女子在她身后說道,“沒用的,他不會醒來了,他會留在這里,永遠(yuǎn)陪著我?!?p> “殿下,殿下,殿下...”林夭不知該如何是好,眼淚急得一顆一顆往下掉。
若你不愿醒來,那我便陪你沉淪這夢境。
林夭吻住殷灼的唇,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拋下他一個人,天堂也好,地獄也罷,有她陪著,他絕不會是孤單一人。
殿下,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求你了,別丟下我一個人,這些無聲的話語一字一字流入殷灼心尖,那雙沉靜似湖的眼睛緩緩睜開。
銀色的頭發(fā)一段一段枯萎,如蝴蝶破繭。林夭看到了殷灼兒時的一部分記憶,稚嫩的童音喊著娘,那個女子容貌絕美,溫婉動人。
殷灼抬手擁住林夭,回應(yīng)了她的吻,熾熱而溫柔,不再推開,不再逃避。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過了千千萬萬年,殷灼輕輕松開林夭,將她攬?jiān)趹牙?,這位冷面殿下此刻面上染著淡淡的潮紅,如同冰瓷中驀然桃花綻放,別樣迷人,呼吸尚不均勻,林夭感覺得到他胸腔內(nèi)劇烈的起伏,心跳如雷,一聲一聲清晰傳入耳中。
“殿下,以后不準(zhǔn)再把我趕走,那些生分話,也不準(zhǔn)再說?!?p> “好。”
銀發(fā)女子空靈而譏誚的聲音再次響起,“真是讓人感動,既然如此,那就到地府里做一對鬼鴛鴦吧?!?p> 話音剛落,她頭上的銀發(fā)迅速變長朝兩人襲來,殷灼立刻將林夭護(hù)在身后,拔劍斬去,凌厲的劍氣一瞬逼退女子的銀發(fā)。
林夭指間銀針蓄勢待發(fā),然那銀發(fā)女子并沒有再次進(jìn)攻。
“沒意思,回去睡覺了?!便y發(fā)女子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飄走了,周圍再次變得灰蒙蒙一片。
“殿下,你沒事吧?”
“沒事,你身上的毒...”
“都解了,我從小嘗遍百草,體質(zhì)可能比較特殊。殿下,咱們先上去吧。”
“嗯?!?p> 殷灼摟著林夭以輕功飛上峽谷,在上面等候的一家三口見兩人平安回來,都松了一口氣。
見神獸一家開口說人話,殷灼也有幾分吃驚,然程度比林夭輕多了,一個是蜻蜓點(diǎn)水,一個是高臺跳水。
“小子,還算你命大,這丫頭不錯,以后好好對人家。”神獸爹說道。
殷灼:“嗯?!?p> 神獸娘招待殷灼和林夭去家里坐坐,這神獸的家長什么樣子,林夭還蠻好奇的,再說天色已晚,老公被裹在那些頭發(fā)里兩天兩夜,雖然他嘴上說著沒事,但男人嘛,都好面子,神獸吃的東西肯定是大補(bǔ),剛好給老公補(bǔ)補(bǔ)身子。
林夭正這樣美滋滋地想著,兩只手被殷灼輕輕握起,一片血糊糊的,他眸中流露出心疼,以略帶沙啞的嗓音問道:“很疼吧?”
林夭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上點(diǎn)藥,很快就好了,我可是個神醫(yī),下得廚房上得廳堂,打得過土匪,斗得過流氓,比起這點(diǎn)小傷,還是殿下的彈腦門更讓人提神醒腦。”
殷灼難得地微微一笑,霎時冰雪消融,恍若天地間所有的桃花都在此刻綻放,比天上的星月還要好看。
林夭被這一笑晃得腳跟發(fā)軟,做作地一扶額,暈在殷灼懷里,有氣無力地說道:“殿下,你笑起來的樣子殺傷力太大,我中招了。”
殷灼抱著懷里軟癱癱的人,也是有幾分哭笑不得了。
這波秀恩愛,把神獸爹的東北口音都逼出來了。
“干哈玩意呢,還走不走了,這天都黑了?!?p> 路上,神獸兒子向林夭說起名字的事。
“其實(shí)白麟這個名字都是外面那些人杜撰的,我爹不喜歡聽,我們有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這個?!鄙瘾F兒子停了停,抬爪在空中寫了一個字后,繼續(xù)跟著神獸爹往前走。林夭悄悄問殷灼道,“殿下,那是個什么字?”殷灼道,“杜撰的?!?p> 神獸住的地方,洞口云霧繚繞,洞內(nèi)家徒四壁。
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兩只石凳。
殷灼給林夭小心清理著手上的血污,掌心和指節(jié)上遍布細(xì)長的傷口,密密麻麻的,跟千山萬壑似的。
“以后,別做傻事。”
“都聽殿下的?!?p> 神獸娘拿來一顆紫里透紅的果子,抬爪輕輕劃破果皮,通透晶亮的漿液緩緩流入林夭掌心,順著縱橫交錯的傷口迅速延伸,冰冰涼涼的,有些癢,像是在長新肉,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不過片刻的功夫,手上的傷口便已消失不見,林夭心里暗戳戳地驚奇不已。
據(jù)神獸兒子解釋道,這是神獸娘自己種的藥果,三年才結(jié)一顆,藥效極佳,就算骨頭斷了,只要敷上藥汁,三天之內(nèi)就能長好。
神獸娘熱情地?cái)[上果子招待客人,還說要親自下廚,神獸爹和神獸兒子嚇得白毛倒豎。見狀,林夭立刻明白過來,甚是懇切地表示要做頓飯以報(bào)答一家三口的大恩,在神獸爹和神獸兒子的聯(lián)合助攻下,一頓黑暗料理被逃過。
只有兩只凳子,神獸娘讓林夭和殷灼先坐,她又在家里翻出三只蒲團(tuán),座位問題完美解決。
飯桌上,林夭的廚藝得到神獸一家的一致好評。
坐在三只神獸中間,林夭感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嬌小可愛。
飯桌上,神獸爹喝得高興,一熊爪拍在殷灼背上,“小子,你找的這媳婦不錯。”
殷灼被拍得握拳輕咳了一聲,又嗯了一聲。
林夭被神獸爹這一重量級聲援舉動嚇得魂不附體,一雙手在老公身上摸來摸去地檢查有沒有被拍出內(nèi)傷,至于是不是趁機(jī)占便宜,只有她自個知道了。
“喝點(diǎn)酒就忘形,德性?!奔幢闶悄钸?,神獸娘說得也是仙氣十足。
“丫頭,以后你就叫我爹和我娘伯父伯母吧。”
林夭:“......”伯父?伯母?感覺就跟喊自家貓姑姑,怪得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
神獸兒子又對神獸爹娘道,“爹,娘,這丫頭姓林,你們以后就叫她小林吧,這丫頭的夫君是當(dāng)今皇上的二兒子。”
神獸爹直接叫了聲“小二”,殷灼當(dāng)時那臉色可真是...一言難盡,林夭極力憋住笑,神獸兒子不厚道地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