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瓜州南門
張延禮和王康正站在南門城樓之上
他倆代表著閆英達前來迎接梅錄,看著下方緩緩打開的甕城大門
不一會一個頂著大肚腩皮膚黝黑的彪形大漢騎著馬緩緩進入南門
“果然電視劇都是騙人的!古代的狠人猛將哪里是什么八塊腹肌腱子肉?全都是標準的五花肉!還是越肥越好的那種...”
梅錄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張延禮心中的形象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當他帶著十個人進入甕城之后前面南城大門并未打開而身后的甕城大門卻緩緩關(guān)上
看著甕城上那密密麻麻的瓜州軍人梅錄自知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王康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看著黑胖梅錄厲聲說道
“來者可是回鶻首領(lǐng)梅錄”
梅錄循著聲音往城樓上看去發(fā)現(xiàn)是城樓上站著兩個典型唐人書生打扮的人
“我是彰信可汗之子,如今的回鶻可汗梅錄,城門樓上問話的人是誰?我聽聞瓜州刺史閆英達閆大人是一位久經(jīng)沙場的銀發(fā)老者”
“我乃瓜州司功王康,身旁這...”
王康剛想介紹張延禮時,張延禮卻朝他搖了搖手王康心領(lǐng)神會的并沒有介紹
“閆使君聽聞梅錄首領(lǐng)深明大義要帶著麾下上萬回鶻人投奔我歸義軍,已在州衙內(nèi)準備了豐盛的酒席,并安排我在此迎接梅錄首領(lǐng)!”
梅錄聽了王康的話顯然不是很買賬的呵斥
“哼,好一個迎接,你們唐人迎接就是站在城門上俯視我等?不是都說你們唐人禮賢下士,我等如若不是走投無路又聽聞大唐歸義軍講仁義才決定舉族來降!如今爾等如此怠慢!是看不起我回鶻人么?既然如此我等不降,舉族遷徙便是!我就不信天下之大還能沒有我等回鶻人安身立命之所!”
“且慢...”
梅錄說完作勢轉(zhuǎn)身就要走王康一驚正想出聲喊住梅錄之時卻被身旁的張延禮一把拉住并對著王康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小郎君你這是作甚?”
“別攔他,我倒是想看看他會不會離開?”
“這....”
梅錄原本也只是想給王康等人一個下馬威也讓自己的投降看起來真一點,讓這群唐人真的以為自己是山窮水盡才投降的
可結(jié)果他都把馬給轉(zhuǎn)過來了,還在甕城里轉(zhuǎn)了兩圈,城樓上的人卻依舊沒有挽留他的意思
這一出倒是把梅錄給整懵了
“這些唐人是什么情況?他們不是號稱禮儀之邦嗎?怎么可以這樣對投降的異族君主!”
一時間甕城里的氣氛陷入了異常詭異的尷尬之中
梅錄看著眼前的大開的甕城大門出又不是,不出也不是完全的進退兩難
他在想要用什么方式讓城樓上的唐奴挽留自己好把這場戲演完
于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勇士低聲說道
“配合我,假裝我們要走,讓他們開門!”
這位勇士盯著梅錄一會頓時心領(lǐng)神會的點了點頭對城樓上的王康張延禮等人喊道
“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唐奴!竟敢如此慢待我家可汗!”
“唐奴??城樓上可都是唐奴的弓箭手??!你找死??!”
梅錄聽完背脊都涼了他恨不得手刃了這個只長肉不長腦子的白癡!
可這位回鶻真正的勇士似乎并沒有感受到梅錄以及城樓上歸義軍軍士那凌冽的殺意仍然自顧自的嗨起來
“我等若不是走投無路如何會降,可今日爾等卻如此欺辱我家大汗!莫不是以為我回鶻無勇士?我在此,爾等唐奴可有人趕來一戰(zhàn)!”
“媽的太囂張了!郎君!王司功!末將請求出戰(zhàn)!”
“末將求戰(zhàn)!我定要斬下這斯頭顱!以慰萬千唐人忠魂!”
...
頓時城門樓上群情激奮紛紛請戰(zhàn)
梅錄的背都被冷汗浸透看著那到現(xiàn)在依舊臉色輕蔑不可一世的蠢貨
他簡直想殺了選這貨和自己進城的人!
這時城樓上張延禮卻出聲喝道
“既然梅錄大汗如此看不上我等唐人!就不要委屈族人了!來人!開門!放梅錄大汗離去!”
張延禮話音剛落梅錄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甕城大門緩緩打開
梅錄此時的臉色簡直比豬肝還要難看看著遠處的回鶻大營他卻沒有回去
而是緩緩回頭看著城門樓上稚嫩的張延禮眼中滿是怨毒與凌冽的殺意
張延禮與之對視冷哼道
“如此辱他,他卻還不走?這不是明擺著有鬼嗎?”
“郎君,他畢竟是一位君主,如今這般對他確實不合適,否則傳出去以后可就真的沒有異族想要歸順我歸義軍”
“嗯,既然攆都攆不走,就只能陪他演一出請君入甕了”
王康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對著城樓下的梅錄大喊道
“梅錄可汗,切莫離去!還開著門干啥!趕快!關(guān)上甕城大門,把南門打開!”
“梅錄可汗請進城!”
梅錄見甕城大門緩緩關(guān)起而身后的瓜州南門緩緩打開緊繃的心才緩緩松了口氣
臉上的陰霾之色也漸漸退去但他眼角的余光依然死死的盯著張延禮
“等城破之日,我定要用這小子的頭顱做尿壺!”
....
瓜州州衙內(nèi)閆英達正坐在首座上等著梅錄的到來
“申時三刻不是就來人說梅錄到了嗎?怎么到如今酉時一刻還未到州衙?”
“難道出了什么岔子?這梅錄看出我等計謀不肯進城?”
“早就聽聞這梅錄生性殘暴,苛于下屬,常常一言不合就砍人全家,還最喜歡收集仇人兒子的頭顱以及侮辱少女的秀發(fā),如此之人當真不可大意”
“來人,差個人去找馮納參軍,讓他務(wù)必盡快按照延禮的要求布置好瓜州防務(wù),不得有失!”
正當閆英達有些擔憂瓜州防務(wù)不知能否撐到張淮深帶著歸義軍主力到來
“使君,郎君和王司功帶著那些個回鶻人來了”
“哦,讓他們進來”
閆英達正了正衣冠不過片刻便看到了一個黑胖胖的身影走來在他的身旁還有王康和張延禮
當眾人進入大堂王康立刻對著閆英達稟告
“大人,這位便是回鶻可汗梅錄”
“梅錄可汗,這位便是我歸義軍鎮(zhèn)瓜州刺史閆英達閆使君”
閆英達看著梅錄一掃剛剛的擔憂之色擺出一幅和藹的面容
“梅錄可汗路途辛苦了,快快上座,我已讓人備好酒水佳肴,先喝喝酒遲遲肉緩解下疲憊!”
梅錄看著閆英達親切的模樣頓時悲從心來
只見梅錄猛地撲到了閆英達的桌前嚎啕大哭了起來
縱是閆英達這久經(jīng)沙場的老人也差點沒坐住
“回鶻梅錄拜見大唐瓜州刺史閆英達,求大人開恩!讓歸義軍庇護我等殘兵敗將,讓我等回鶻殘民能有一塊棲息之地,我等日日受到龍家、吐蕃、吐谷渾人呢侵擾,真的一天安生日子都沒有??!大人!求您大發(fā)慈悲!救救回鶻!回鶻不能亡在我梅錄的手里??!大人開恩??!”
其余回鶻勇士見梅錄已經(jīng)跪拜在地互視一眼雖也有些不情愿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跪在梅錄身旁不斷的朝著閆英達用力的磕頭
這頭磕的響亮至極與梅錄的悲鳴哀嚎組合在一起簡直是聞?wù)邆穆犞錅I,仿佛這伙人就是世界上最后的回鶻人,如果瓜州不收留他們,回鶻人就會滅絕了
“這梅錄要是在后世不給他頒個奧斯卡影帝都委屈他了!要不是有隨筆和前世看的文章,我特么都要相信這幫人是真的投降了!”
張延禮冷眼旁觀之時,王康卻不動聲色的來到了張延禮身旁暗戳戳的問道
“郎君,你怎么看?”
“悲鳴之聲聽著倒是真切,但正因如此基本可以肯定這群回鶻人絕對不是真的投降”
“哦?這是為何?如此悲愴的模樣,若不是郎君分析有理,我恐怕真以為他們是要降”
“河西之地唐人已然是少數(shù)民族了,我唐人也被異族踩在腳下太久,這么多年來哪怕是太保公光復(fù)河西十一州的時候,這些異族又何曾真正正眼瞧過我們,如今他們見到我們非但沒有一絲憋屈之意,反而直接跪地哀嚎,這戲演過了!”
王康聞言怔了一下雖然面色難看倒也沒有反駁張延禮
于是乎整個大堂內(nèi)所有人都在欣賞著梅錄極致的表演感受著他那亡國滅種的哀傷
“為什么這梅錄一路進來,我總感覺怪怪的?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張延禮感受著狂跳的右眼皮心中總是感覺十分的不安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張延禮避開眾人走到大堂的角落拿出懷中的隨筆想看看有沒有變化
“嗯?變了?”
張延禮發(fā)現(xiàn)隨筆內(nèi)容變動,立刻認真的看了起來
可臉色越看越不對還未來得及看完
張延禮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拿起一旁還在燃燒的燈油架沖向閆英達的身旁
這時藥羅葛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把細長的匕首從地上那悲哀跪求的模樣無縫切換成狠厲的殺手揮起手中的匕首刺向閆英達的心臟
縱使是閆英達這樣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也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張延禮一把將燈架上滾燙的燈油潑向藥羅葛
同時伸出腳猛地一腳踹飛了閆英達讓他躲過了藥羅葛這勢在必得的一擊
“來人!快來保護閆大人!這不是梅錄!這是藥羅葛!他要刺殺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