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在年前失業(yè),因此損失了年終獎,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完美避開了公司的年會。燃燃最討厭年會上的業(yè)余節(jié)目,不管是自己演的還是別人演的,足足能讓人尷尬一年,好不容易熬過一年,新的一年又續(xù)上了。第二討厭的是抽獎環(huán)節(jié),如果不是百分百中獎率,燃燃注定顆粒無收。
表妹邀請燃燃參加他們公司的年會,燃燃一口回絕。表妹堅持勸說,說是有驚喜,燃燃勉為其難決定參加。
年會在一個酒吧舉行。燃燃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直到見到tiger。她才想起 X科技的徐總和W娛樂的王總是朋友,而且兩家公司在一棟樓里辦公。
王總激情獻唱了5首歌,全是乒乒乓乓一頓亂敲,根本聽不清唱了什么。燃燃實在不想自己的耳朵被噪音折磨了,拉著表妹躲到清凈的地方,說:“終于可以喘口氣了。你們公司那么多偶像明星,我為什么要看他表演?。俊?p> “因為他曾經(jīng)是王的樂隊的主唱,王爵。你不是經(jīng)常聽他的歌嗎?”
“怎么會是他?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我完全不需要知道他是誰!”
“你根本不喜歡他!你甚至蔑視他!你口口聲聲的喜歡從頭到尾都是自戀!”表妹聲淚俱下地控訴燃燃。
燃燃有些不知所措,她仔細想了想表妹的話,問:“你的壓力很大吧?你被噴子攻擊了嗎?”
“你沒錢、沒事業(yè)、沒愛人,但是我嫉妒你。你沒有,是因為你根本不需要。你對父母的愛毫不懷疑,不是嗎?你明知道他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結(jié)婚生子,可你就是敢不順從,你完全不討好他們!”
燃燃差點脫口而出“我還沒工作”,可是她忍住了,讓表妹靠在自己的肩上盡情地哭。
“今年過年你別回家了,我讓姨媽姨父外公外婆到影視基地玩。你也要考慮一下姨父姨媽的社交壓力,一到過年親戚朋友都會關(guān)心你的婚事。”
“我一個人過年也挺好的。”
“你知道大家為什么都不叫你火妹兒了嗎?”
“唉!不是說我三十幾歲的人了,再叫小名不好聽嘛?!?p> “是我說你幼態(tài)持續(xù)的時間太長,不助于成長?!?p> “幼態(tài)持續(xù)?你為了說服他們真是太用心了!”
“沒有小名又不會怎么樣,我不就沒有?!?p> 燃燃理解表妹內(nèi)心的怨恨,其實她也不是一開始就不懷疑父母的愛的,小時候的她也是很會看父母眼色討好父母的。直到初中升高中那年,燃燃壓力特別大,生怕考不上重點高中,需要父母給自己交贊助費。等到填志愿的時候,父母告訴她只填重點高中,一定會讓她讀的。其實父母已經(jīng)做了所有他們能做的了,可是燃燃還是會怨他們沒有讓她上過興趣班。燃燃和父母相處的時間比表妹和她的父母的多出不知道多少倍。愛無論存不存在,都是需要時間來證明的。
燃燃拿出一個手工織的包給表妹:“我說過每年生日都會送你一個包,雖然晚了點,但是我沒食言?!?p> 表妹接過包,擦干眼淚,拿出粉餅補了妝,遞給燃燃一個首飾盒:“這是你的生日禮物。你說你喜歡首飾,可你從來也不戴?!?p> “會戴的。我先走了。真慶幸不是你們公司員工,你一會兒不會要寫總結(jié)吧?”
表妹笑了笑:“你別坐公交了,我給你打車。”
“不用了。再見!”
看到表妹的背影漸漸消失,燃燃轉(zhuǎn)身離開,卻看到tiger站在不遠處,披肩長發(fā),絡(luò)腮胡。燃燃聯(lián)想到自己畫的漫畫,心里笑開了花,表面卻故作鎮(zhèn)定,徑直走開。
tiger叫住她,說:“被搶走了名字都能一笑泯恩仇。佩服!佩服!”
要在平時燃燃一定會懟他一句“關(guān)你屁事”,而此刻,她想找個人聊一聊,于是說:“嫉妒是種很可怕的力量?!?p> “如果說我有救世主情結(jié),你就有約拿情結(jié)。所以你不敢成功,怕她嫉妒。”
“我沒這樣的擔(dān)心。好像我想成功就一定能成功一樣。再說了,我根本就不需要所謂的成功。再見!”
“我送你回去?!?p> “你喝酒了?!?p>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你一直關(guān)注我?”
“你當我鼻子是擺設(shè)嗎?”
“我們可以坐公交車?!?p> 燃燃只當對方在開玩笑,沒做理會,獨自走向公交車站。車來了,燃燃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tiger跟了上來,坐在她的旁邊。燃燃看向窗外,車窗倒映出她的面龐,也倒映出tiger的。tiger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她,她毫不示弱地盯著車窗中的那雙眼睛。燃燃感受到其中的好奇和不解多于欣賞,她的內(nèi)心仍然起了波瀾。
不一會兒,燃燃睡著了,醒來時已經(jīng)到了終點站。司機催促他們下車。這時tiger才叫醒她。燃燃看到周圍陌生的景象,責(zé)備tiger沒有叫醒她。tiger抬了抬胳膊,一臉無辜地說:“你都快把我壓成高低肩了。再說,你有告訴我哪一站下嗎?”
燃燃自知理虧,只好去站臺繼續(xù)等車。tiger站在她身后,湊到她耳邊,說:“你要在哪站下?我一會兒叫你,別又坐過站了。”
燃燃向前走了一步,避開tiger的氣息:“我設(shè)個到站提醒,不會錯過的。”
“你剛才怎么忘設(shè)了?是不是想和我多待一會兒?”
“你長得真帥!”說完不經(jīng)意翻了個白眼。
突如其來的贊美讓tiger閉了嘴,可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燃燃的白眼,于是說:“你說我?guī)浀臅r候為什么要翻白眼?難道我的帥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車來了?!比既甲宪嚕瑃iger又跟了上去。
tiger不依不饒地問:“你真的覺得我不帥嗎?”
燃燃沒想到一個男人那么在乎自己的外表,于是真誠地說:“我只是單純不喜歡留胡子的男人,所以我不知道你到底帥不帥。那我呢?漂亮嗎?”
“你整張臉唯一和漂亮沾邊的地方就是你嘴角的這顆痣。”
“算你狠!罵回來了,該解氣了吧,下一站下車?!?p> “公交車是你家在運營嗎?憑什么叫我下車?”
“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的外號叫麥芽糖。黏上了絕對甩不掉的那種。我可沒你的前女友那么好打發(fā)?!?p> “吹牛!你哪有麥芽糖甜???不過這個外號適合我,只要你肯答應(yīng)我完成漫畫,我吃點虧也無所謂?!?p> “我明明已經(jīng)送給你了,完成它是你的事?!?p> “作者對待作品就應(yīng)該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你怎么能說送人就送人呢?”
“我們都習(xí)慣以自我為中心定義世間萬物。周圍事物的價值取決于它們能帶給我們多少效用。假如我的作品是有生命的,他一定會想找一個更適合他的養(yǎng)母幫助他成長。至于我這個助他降臨世間的生母已經(jīng)完成階段性目標了,他完全可以像扔掉不稱手的工具一樣扔掉我?!?p> 聽到這里,tiger氣憤地用拳頭錘了一下前排的椅背:“以你的理論,萬物皆工具!”說完走到公交車門口,等待到站。
燃燃沒想到tiger會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他的眼眶居然紅了,她一時愣神。
這時公交車到站開門,tiger一個箭步?jīng)_下車,開始暴走起來。tiger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燃燃有些自責(zé),但是想到擺脫了這個麻煩,又暗自有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