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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負(fù)天下風(fēng)不負(fù)卿

第40章 小小的身體,大大的夢想

  唐岄迎風(fēng)往北走,出了羌涼北門——他們來時入的那個門,順這邊過去,繞過幾個山路,只用大半日的腳程,就能找到那酒家。

  北門出去,再朝西拐,即時就入了林,羌涼城窩在山堆里,四面都是山,座座相連,四通八達(dá)的,但羌涼乃外族聚集點(diǎn),尋常人不敢隨意侵入。

  出了羌涼,無疑失了保護(hù)。

  入了林,寒意更甚,林子密密的遮住太陽,嚴(yán)絲合縫,不透一點(diǎn)陽光,古老的林子幽幽暗暗,獨(dú)自行在里面,還真有點(diǎn)毛骨悚然的感覺,脊背爬上一陣陣的寒意,讓人不自覺的打個寒顫。

  唐岄握了握緊手中的刀,一路上,腳不停,腦子也不停,反復(fù)想著,來回想著,在兩個問題之間翻覆斟酌。

  她太了解陸知沨了,有時候,太了解一個人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面上嘻嘻哈哈,看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內(nèi)里卻是真真正正的重情重義,最是看重情義,更何況是他的父母,若一直瞞他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從唐岄想好瞞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做好了被他趕走,甚至是徹底斷絕關(guān)系的準(zhǔn)備,她心里明白,遲早都會有那么一天的。

  但是在他徹底冷靜下來之前,她是說什么都不會走的,會將這件事,慢慢的告知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透露,讓他的思想,循序漸進(jìn)的做準(zhǔn)備,不至于立時奔潰。

  只有這樣,她才能放心離開,到那時,無論是斷絕關(guān)系還是老死不相往來,她都認(rèn),畢竟是自己私自瞞他在先。

  忘憂散也是打算給他慢慢的,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減少劑量,讓他逐漸恢復(fù)記憶,可是現(xiàn)在,他立馬就要想起來了,這樣一來,他一點(diǎn)也承受不住,決不能這樣。

  等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徹底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唐岄打算慢慢勸說他,勸他不要沖動,告訴他,自己會幫他,幫他找到天機(jī)銅,助他成為武林盟主,讓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報(bào)仇。

  一切都會好的。

  陸家本來就是最有能力承擔(dān)武林盟主之位的,而申家,之所以著急滅門,不也正是知道這個事實(shí)。

  武林第一世家,不過是他申家強(qiáng)硬霸道搶去的而已,根本名不正也言不順,不服的人多的是。

  申啟殤那只老狐貍,遲遲不動唐家和魏家,不是因?yàn)闆]有理由,更不是因?yàn)楹ε?,若真想殺,怎么會找不到理由,隨便編一個就是,只不過是他壓根就不把唐家和魏家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恐怕唐家膽小懦弱,魏家更是唯唯諾諾,連給他申家提鞋都不配,可越是不入眼的小角色,往往,就越是令人出其不意。

  唐岄偏偏就是要助陸家唯一存活下來的獨(dú)子,滅他滿門,美滋滋的看申啟殤絕望的死去。

  做了那么多壞事,殘害了那么多生靈,這才是申家應(yīng)有的下場!

  一想到這,唐岄就眼底直冒火星,嗓子眼也灼燙灼燙的,一股火在胸腔里憤憤燃燒。

  從她幼年時第一次見到申啟殤,就不甚歡喜這個人,長得賊眉鼠眼不說,連笑都是不懷好意的。

  他的笑,蒼白而又無力,眉眼總是上挑,一點(diǎn)情緒都沒有,假惺惺的,讓人看著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看母親時的眼神。

  兩眼放光,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母親身上,明明看見母親被他看的有些尷尬,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的回避,他卻還是要粘著,真是死皮賴臉。

  母親遇難的前一周,他更是大張旗鼓的差人給母親送了大批金銀首飾、珠寶擺件,連父親都沒有給母親送過如此厚重的禮物,他卻極是闊綽,一出手就是大手筆,還不止一次。

  自己娶了三四個老婆不說,還總是惦記別人的老婆,從未見過如此下流齷齪,為老不尊之人。

  母親自是不收。

  未出閣時,母親可是坐鎮(zhèn)七十八寨的寨主,雖然早已敗落,可好歹輝煌過一陣,輝煌程度不亞于現(xiàn)在的申家。

  母親的品性更是出了名的高風(fēng)亮節(jié)、浩然正氣,就連男子都自愧不如,怎么可能收那污穢之物。

  可是當(dāng)晚,父親還是同她大吵了一架,好像還打了她,因?yàn)楦糸T,唐岄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一記脆亮的耳光。

  母親哭的很是傷心,非常傷心,一整夜都沒有睡。

  那一夜,唐岄也不好受,坐在院子里也哭了一整夜,而父親,頭也不回的走出母親的別院后,就再也沒有來過,甚至,除了唐岄以外,不準(zhǔn)母親見當(dāng)時同樣年幼的唐御和唐汐。

  多么狠心的一個丈夫。

  不過,唐岄也不恨父親,因?yàn)槟菚r的她不懂,不懂為什么父親要打母親,也不明白母親為什么不直接嚴(yán)厲警告申啟殤,告訴他不要再這么做。

  然而現(xiàn)在......

  她懂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是父親太軟弱。

  唐家的不反抗,一再助漲申家的囂張氣焰,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一次比一次更甚。

  ......

  那天之后的第三日清晨。

  唐岄從榻上醒來,卻沒有看見母親,身旁空無一人,她出門四處尋母親的身影,而后才知道,母親前一夜被申家喚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一夜未歸。

  而父親竟對此不聞不問,也不管不顧,就像不知道似的裝聾作啞。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母親的死訊,說尸首是在一座山崖下發(fā)現(xiàn)的,被發(fā)現(xiàn)時,衣衫不整,面目全非,身上沒有一處是完整的,被用刀砍的血肉翻飛、稀稀拉拉。

  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樣貌,唐岄到現(xiàn)在都還記憶猶新,無數(shù)個夜晚,都會來夢里串一回門。

  唐岄的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這陣痛讓她回過神來,吃痛收回左手,看到掌心一條極短的血口子,方才不知何時,手竟觸到了荊棘。

  好痛。

  而這痛,定不及母親慘死時的千萬分之一。

  那一定痛極了。

  身痛,心更痛。

  唐岄將左手緊握成拳,將那傷口緊緊握住,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這江湖,定不能交給申家,更不能交給父親,武林盟主之位落在這二人任何一個人的手中,后果都將不堪設(shè)想。

  可是現(xiàn)在,僅她一人的力量,實(shí)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jì),就像漂浮在無垠大海上的一只螞蟻,即使溺死了都沒個響聲。

  生命太過脆弱,太過卑微。

  那就讓一個脆弱的生命,去守護(hù)更多脆弱的生命,又有何不可?

  母親的死、魏昌胤的死、陸家上下幾百條性命的消逝、還有不盡其數(shù)的,不知姓名的百姓們的枉死。

  希望,都不要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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