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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先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原先我一直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但如今由不得我反駁。
如果不是我被撞壞了腦子,那最有可能就是阿不思的花招。
報復(fù)我對它的虐待,我能想到的就是這樣。
它去了哪里?
我愿意誠心誠意向他道歉,從此奉貓為神都可以。
我信了,我信了這種生物的靈氣和魔力。
可總要給我一個機(jī)會向他懺悔。
真的,看到女朋友哭得這么傷心,我心都碎了。
只要能恢復(fù)人樣,再站到她面前,讓我做什么都愿意。
喝他碗里的水,還是把貓砂摻在我的牛肉面里,都可以。
你在哪里?阿不思,求你接受我的致歉。
然而我眼里的阿不思和大家眼里的我,都徹底消失不見了。
女朋友每天都以淚洗面,朋友們輪著番安慰她。
她那個閨蜜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說什么我是和別的女人私奔了。
真想抓爛,不,扯爛她的臭嘴!
還有她的父母,說什么:“我就說這小子靠不住”,呵。
警方調(diào)查了好幾天也給不出什么合理的結(jié)論——這不怪他們——誰能想到?
看著她日漸消瘦,我也心如刀割。
她眼里的好男人,因為偷偷虐待她的愛寵,而受到最嚴(yán)厲的報應(yīng)。
我也不吃不喝,倒不完全是因為難過。
而是,那些貼著高大上LOGO的高檔貓罐頭聞起來還是一樣惡心。
一股腐爛油膩的氣味,根本無法下咽。
說來諷刺,這些罐頭還是上次給阿不思賠罪時,我親自買的。
“阿不思,你也想爸爸所以沒胃口嗎?”
我哪里是因為沒胃口?早就餓壞了。
雖然十分羞恥,但我終于開始試著吃那些腥氣的貓干糧了,總得活下去,不是嗎?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女朋友每晚都把我抱在懷里,輕輕撫摸。
她的溫度和體香讓我安心了一點。
舒服得我也忍不住發(fā)出咕咕的聲音。
謝天謝地,她愿意讓她的貓上床。
以前我很反感這個,現(xiàn)在卻要慶幸了。
不管怎么樣,還能陪在她身邊就好。
就算不能再開口叫她的名字,不能再親吻她胸前的那顆小黑痣。
此刻她需要的仍是我,那就好。
真正的阿不思究竟去了哪里?
我找遍了家里所有的犄角旮旯,一無所獲,我也知道希望渺茫。
甚至我還嘗試趁大家慌亂,人多眼雜的時候溜出門找找。
可阿不思從出生就是家貓——雖然他是只三花——徹頭徹尾的家貓。
家貓在室外是無法生存的,網(wǎng)絡(luò)上都這么說。
說很多被遺棄的家貓會被凍死餓死之類的。
所以他不會是逃出家了,那天也沒人替他開門。
況且,我這半吊子家貓在室外的生存能力大概還不如他。
所以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6
我作為貓已經(jīng)57天了。
別問我怎么記得這么清楚,如果你遇到這么荒唐離奇的事,會記得更清楚。
也早就不再找阿不思了,因為現(xiàn)在我完全確定自己是變成了他。
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在自己身上,對,就是我這幅可笑的貓的軀體上發(fā)現(xiàn)了傷痕。
脖子上那道刮傷是把他往墻上按時蹭到的;
脊柱附近有條不易察覺的血痕,是用充電線抽的;
還有尾巴根,一直腫腫脹脹......
沒錯,這都是他媽我自己干的。
我把虐待他的罪證都埋在了他的毛發(fā)里,呵,我曾經(jīng)還洋洋得意。
總之,這些新舊不一的傷痕只指向唯一的可能:現(xiàn)在我成了阿不思。
那我還費什么力氣去找他呢?
我認(rèn)命了,既然錯在我,既然報應(yīng)這么嚴(yán)厲而深重。
貓的平均壽命比人類要短很多,
剩下的時間,我只想安靜陪著女朋友,人生乃至貓生都唯一摯愛的女人。
我真的好愛她,這可不是假的。
尤其現(xiàn)在這種局面,看她每天夜里都抱著我的襯衣,躲在被子里哭泣。
廚房里也不常有原先那種溫馨的煙火氣了。
真想念她的手藝,我說過,她的廚藝是一絕。
那天她強(qiáng)撐著自己起來做了頓飯,一邊做一邊哭,唉。
她給我盛了一小碗——當(dāng)然了,拌著貓糧——但也好吃極了。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一定好好對她,比從前更好。
說來也有意思,自從變成了貓,我的脾氣居然好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再也不用面對那些客戶了吧。
第116天,我好像已經(jīng)完全接受自己就是一只貓了。
就算變成了貓,和女朋友相處得依然很好
如果有一種方便貓爪子操作的筆或者平板電腦就好了,我要把這愛情寫出來。
可指甲根本不能觸屏,而肉墊子又完全沒法控制打字。
不過每天清晨可以從她的枕邊醒來,知足了。
她的情緒終于也恢復(fù)了不少,雖然還是經(jīng)常一個人哭泣。
但廚房重新熱乎起來了。
廚房是判定一個家,一個人有沒有生活熱情最有效的地方。
記得剛認(rèn)識的時候,她的溫柔,甜美,還有那一鍋養(yǎng)生湯把我征服了。
當(dāng)時我就認(rèn)定,這就是我這輩子要的女人。
你們也經(jīng)歷過吧,某一瞬間,你突然意識到,自己被降住了。
第138天。
她今天看綜藝節(jié)目有點心不在焉。
這段時間她每晚都會把我抱在懷里,讓我陪她一起看綜藝。
這些人類真是無聊,跑跑跳跳打打鬧鬧就能吸引一堆人的眼球。
唉,什么時候我已經(jīng)習(xí)慣說“這些人類如何如何”
往常她都很愛看這些,不過今天她不斷看手機(jī),發(fā)消息。
她的工作不算很忙,其實以前我并不清楚她具體的工作內(nèi)容。
不過女人嘛,她們的工作總是很簡單的,對吧?
應(yīng)該是吧......我不確定。
因為有時她也會哭著對我傾訴工作壓力太大,主管太難相處,新同事借色上位。
啊,職場,尤其聽女人們形容職場簡直就像修羅場。
從前我對她的關(guān)心太少了,盡管口口聲聲很愛她。
有幾次她疲憊不堪地回到家,我沒好好鼓勵,卻只想著那檔子事兒。
女人比男人更有職場年齡危機(jī),我披上這層貓皮毛時才看到。
唉,你看,她又出門加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