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晃動的水面墜入一滴水滴,本已快平息的水面再次泛起陣陣波瀾,將聲音推向遠方。
水滴聲入耳,那細微的聲音卻在腦中回蕩,使昏沉的腦袋慢慢有了感知,逐漸清晰。
“刷~”
那仿佛是暴雨蹂躪著堅硬的路面,發(fā)出彈珠碰撞的聲音。又如沙漏中的細沙互相摩擦,沙沙作響。
“嗡~”
伴隨著的電機斷續(xù)的轟鳴,夾雜著電熱絲加熱的聲音,不多一會兒,醇厚的豆香四溢,充盈著整個房間。
“滴,滴,滴?!?p> 蜂鳴聲響起,那個轟鳴了一陣的機器完成了它的工作,但卻遲遲沒有人出現交接。
水滴還在繼續(xù)滴落,不急不慢的水滴聲讓張兵心里有些發(fā)憷,因為他好像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緩緩睜開雙眼,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這個房間并不大,但它的主人似乎很享受下廚的樂趣,從墻壁延伸出來的桌面上,擺放著各種廚具。其中,一臺閃爍著指示燈的豆?jié){機,已經停止了蜂鳴。
張兵暗想,自己不會睡在廚房吧。剛準備起身,后背和脖子的僵硬讓他發(fā)現,自己竟然睡在地板上,旁邊的垃圾桶里還有自己帶血的衣物。
匆忙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一件寬大的圓領衫,顯然自己身上的污血已經被清理了。
圓領衫上面并沒有什么圖案,只有一行小字,有些娟秀,挺有藝術感的,就是這觸感有點不像印上去的,倒像是手寫的。
張兵翻扭著衣服,想看清上面的字。
(醒了把豆?jié){機停了,那是你的早餐。)
待看清后,心里一陣苦笑,他找到自己身邊的手機,就在劃開屏幕的一瞬間,他心塞了——這都中午了。
很快,他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可能是曠課了,而且徹夜未歸?
可當他翻看手機的通話記錄時,竟無一人給他打過一個電話,甚至短信都沒有一個。
“不是吧!”
張兵看著手機屏保發(fā)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不受關注。
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起身關掉了豆?jié){機,這時,他才看清了,自己竟然真的被扔在了廚房。
走出廚房,是一個明亮的客廳,應該是沒有什么上門的客人,所以客廳的陳設顯得有些簡單,也沒有什么裝飾。
但其中有一間屋子吸引了張兵的注意,只有門框,卻沒有裝門,應該是被拆掉了。
一個比半個門框多一截的白布懸掛在門沿上,上面用印刷體寫著‘保持安靜’的字樣。
張兵內心十分好奇,忍不住上前查看,就在他準備掀開簾子一探究竟之時,被簾子遮住的視線里好像出現了血紅的東西,靜靜地淌在地面上,散發(fā)著血腥的味道。
“你醒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叫住了他,嚇的他急忙收回了準備掀開簾子的手,并用充滿自然的抱怨語氣,積極掩飾著自己的恐慌?!澳阍趺醋呗范紱]有聲音??!”
“是你沒注意到?!?p> 王書佳徑直走到廚房,放下手里看著就沉重的便利袋。
“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回來,不過謝謝你收留我。”張兵撓撓頭,靦腆的說著,準備步入廚房幫忙。
“沒事,我就當收留了一只流浪狗?!?p> 廚房里傳出平淡無味的聲音,卻如同一盆冷水,將張兵的熱情澆了個透。
“所以才把我放置在地板上?”
張兵摸著僵硬的脖子,一臉委屈的站在廚房門口。
“抱歉!”王書佳看著站在門口的張兵良久,“沒有多余的床?!苯忉屚旰?,又埋頭清洗著從便利店買來的食材。
“我也不是埋怨你,我是想問,是誰幫我……嗯……處理的傷口?”
張兵說著有些扭捏起來,不停地撓著后腦勺。
“送你回來的時候已經沒什么傷口了。”
“是因為穢卵嗎?”
“既然你清楚,我就不做過多解釋了?!?p> 王書佳頭也不抬的處理著手中食材,菜刀在她熟練的手里快速移動,食材很快便被整齊利落的切開來。
看著被切的大小相同的食材,張兵忍不住驚嘆,不會連細胞的數量也是相等的吧!
看著菜板上越來越多的條條塊塊,張兵猛得想起自己還有問題要問,“不是,我想問我身上的衣服是誰給換的?”
被她剁的噔噔響的案板突然安靜下來,不耐煩的轉頭看向張兵,“你要是沒事,就出去?!?p> “誰說沒事了,我這可是事關……事關……”
“事關什么?”
張兵話到嘴邊,卻又啞口無言?!笆玛P……”
“好了,別在這兒妨礙我做事。”見張兵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幾個字來,一把將張兵推了出去,拉上了廚房的推拉門。
張兵隔著推拉門上的毛玻璃,看著王書佳一個人忙碌的樣子,一時不知所措,呆呆的愣在原地。
“她都讓我給寵壞了,別介意?!?p> 不知是不是被從不嚴實的推拉門縫里溢出的油香吸引,楊叔掀開了阻隔香氣的簾子。
“沒事,不礙的?!?p> 張兵聽到聲音,回頭便看到一位穿著大褂的中年男子沖著自己和藹地笑著。
“你是毛毛的同學?”楊叔走到客廳,從角落搬了一個馬扎,撐開坐了下來,并指指一旁的沙發(fā),示意張兵坐下。
張兵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嗯,剛成了同學?!?p> 話說著看了看沙發(fā),又看看楊叔坐著的馬扎,便走向了楊叔剛才取馬扎的角落。
楊叔看到張兵手里的馬扎,哈哈大笑起來,“小伙子,你不必拘謹,我只是從小習慣了,坐不慣沙發(fā)而已?!?p> “沒事兒,您是坐習慣了,我是從沒體驗過,想體驗一下?!?p> 張兵笑著將馬扎搬到了楊叔的對面。
“你感覺怎么樣?”待張兵坐下,楊叔開口問道。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張兵沒緩過神來,“坐著還挺舒服的?!?p> 可話說完,從楊叔關切的表情,張兵猜測問的應該是自己的傷勢,便活動著身子說道:“好多了,已經不礙事了。”
“待會給你拿貼筋骨貼吧?!北M管張兵極力掩飾,但以楊叔老道的經驗,一眼就看出了張兵動作上的僵硬。
“不用了,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睆埍鴶[手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這樣,仗著自己年輕,殊不知以后都是病根兒。”
楊叔和藹的臉上此刻多了幾分嚴肅,可見張兵對自己身體的不負責引起了他的不滿。
“那就謝謝……叔?”
面對楊叔關切的訓斥,這讓張兵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也會嚴厲的訓斥自己。
心里一暖的張兵準備道聲謝,但話一出口,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怎么稱呼。
“你就叫我楊叔好了,毛毛也是這么叫我的。”楊叔取過面前茶幾上的紫砂茶壺,小心翼翼的為張兵倒了一杯茶?!皣L嘗,我剛沏的。”
“那我嘗嘗?!?p> 楊叔期待的目光讓張兵難以推辭,便扶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
那口茶水順喉而下,在喉結處饋出一抹甘甜,隨后便是酸麻四起,導致整個口中如同含石灰般的燥熱無味,就連鼻子也遭了殃,失去了味覺。
“怎么有點像麻藥?”
張兵吐著舌頭,口齒不清的問道。
楊叔頓時大笑起來,“那就是麻藥。”
“你怎么害我?”張兵頓時有些后怕了,難不成他要對自己不利?
“我怎么會害你呢?這是在幫你?!?p> 面對張兵的質問,楊叔反而不急不躁。
“給我下藥還說是幫我,虧我還以為……”
麻藥的勁上來了,連說話都成了問題。
此地不宜久留,這是他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因為他不知道這麻藥的效果,或許他會直接倒地不起。
他想起簾子后的那灘血跡,不敢想象自己失去意識后的事情,驚恐之下直接奪門而出,身后留下了極力挽留張兵的楊叔。
“他走了?”
此時,王書佳端著香噴噴的飯菜走了出來,看到房里沒了張兵的身影。
“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太急躁,開不起玩笑?!?p> 楊叔嘆了口氣,說著就將紫砂壺遞給了王書佳。
王書佳接過紫砂壺,熟練的倒了滿了茶盞,一飲而盡,然后就靜靜地坐著。
約摸過了兩分鐘,她將碗筷輕輕放在了楊叔面前?!俺燥埌??!?p> 楊叔看著桌上看起來可口的飯菜,心驚膽戰(zhàn)的夾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還未咀嚼就給吐了出來?!澳闶遣皇怯职盐毒旣}放了?”
“……”
王書佳自顧自吃著,面無表情地咀嚼著嘴里的飯菜。
楊叔看著碗里的食物,重重嘆了口氣,合上了自己的筷子,架在了碗邊?!耙院笪疫€是叫外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