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虛弱
“生命體征穩(wěn)定，”
“營養(yǎng)液輸送完畢，”
“影像資料傳輸完畢，”
“體征記錄完畢，”
興奮的聲音，回蕩在忙碌的實驗室內(nèi)。由梁主任下達的一條條命令被快速執(zhí)行，最終反饋回來。
而作為負責人，他本人則是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大屏幕上那半透明的培養(yǎng)倉中安靜平躺著的黑發(fā)青年，早已攥緊的手心被汗液所據(jù)滿，粘稠的不行。
他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在吸、在呼，這么反反復復數(shù)次后，才按捺下心頭的躁動、興奮，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在平靜些后，用淡然的口吻道，
“開艙！”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
整個實驗室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齒輪轉(zhuǎn)動聲響，只見覆蓋在半透明器皿上的一雙機械手，儼然已經(jīng)搭在器皿側邊凸起的一小截扶手上，開始緩緩向上提起。
稍有差異的是，所謂的開艙并沒有出現(xiàn)想象中那種一鍵啟動的畫面，而是一種半自動發(fā)力模式。
從宏觀的上帝角度看去，若不是艙體器皿本身是呈現(xiàn)出的是一種半透明，可見其中的顏色稍有違和，甚至都會讓人有種一大幫人圍在旁邊，倒斗、開棺時的景象。
培養(yǎng)倉內(nèi)中的淡紫色液體已經(jīng)被抽干，取而代之的是乳白色的粘稠液體正在被那浸泡在其中的修長體魄緩緩吸收著。那略單薄的青年安安靜靜躺在底側，不過通過實驗人員和梁主任臉上的表情看來，此次所有的準備都還是順利的，
隨著一對銀白色吊在半空中的機械手臂突然垂下，握住側邊、緩緩發(fā)力，一整個長方體的培養(yǎng)器皿內(nèi)所蘊含的壓力被卸去，發(fā)出拉長的一聲“啵”，有種香檳被開塞的感覺，
隨之拉扯著長長的艙蓋，緩緩向上提，而下方的連接的數(shù)道黑膠皮管又一次開始像著艙底注射乳白色液體，原本近乎干涸的粘稠液體再度沒過其中青年的小半個身子，然后被包裹在黑色作戰(zhàn)服小孔下的皮膚緩緩吸收。
黑膠皮管的注射速度不慢，
但這身體的吸收速度同樣很快，
雙方之間保持著微妙平衡，
這一刻，
幾乎整個實驗室內(nèi)的所有人都投來緊張的目光，這么多人忙碌了這么久，是成是敗就要看這最后一步了，
“咕嚕！”人群中有人吞咽了下口水，連帶著不少人也都跟著發(fā)出了相同聲響，一個接一個，就好似打哈氣傳染一樣，
隨著那略帶刺激氣味的空氣注入，培養(yǎng)艙艙底液體的注射量也被控制著緩緩減少。所有人就這樣看著，死死盯著培養(yǎng)艙，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
終于，
平躺在艙底的安文了有了反應，隨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下，那雙緊閉著的眼眸也隨之緩緩睜開，露出一對金紅相交，顏色迥異的異樣瞳孔，小眼神略微有些迷惘。
那張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可見暗藏于皮膚下的血液似乎是流通起來，就像是在冰川中冰凍了上百年的人，
終于被解放了出來，
“心跳恢復，”
“呼吸平穩(wěn)，”
“血液流通，”
“各項機能正常，”
隨著掌管著記錄測試數(shù)值的實驗人員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氛圍，原本驟然緊繃的環(huán)境也不禁為之消散，不少人發(fā)出歡呼，慶祝著，恪守百年的計劃，在他們手中成功了，
雖然僅僅只解封了一個零號，
但卻終歸還是鼓舞人心的，
不止是實驗室內(nèi)的所有的計劃參與人員，就連包括站在大屏幕前的梁主任和黃總指揮都臉色也的都舒緩，而這位掌管著偌大蜂巢的總指揮官沒了之前的凝重，也是暢快大笑著，
只有躺在器皿底部，剛剛蘇醒的安文和這有些熱鬧的環(huán)境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此刻的他正用雙臂有些費力的想要撐起身體，企圖從這寬大艙體的器皿底部坐起，身下是大片粘稠的乳白色液體，依舊還在被皮膚吸收著。
安文低著頭，一雙顏色迥異的雙瞳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的注視著自己那雙修長白皙的雙手，金黃色的左眼，猩紅的右眼，宛若一對絢爛瑰麗的寶石，散發(fā)著柔和光暈交織在一起。
而此刻，
安文的腦海中也僅剩下一個念頭，
“這計劃真的成功了，我的眼睛恢復了？”
雖然心中充滿著震驚與震撼，可對于安文本人來講，更多的則是激動和化不開的喜悅。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黑暗的人，才能體會擁有光明是多么的可貴，沉浸在黑暗的世界，
會讓人瘋掉的，
就在安文腦海中一個念頭接著一個念頭出現(xiàn)的時候，一個高大身影突然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
而這時，整個實驗室內(nèi)的歡呼、吵鬧、竊竊私語也漸漸息止，最后重歸與平靜，就好似有一雙大手突然掐斷了聲源一樣，在老人開口的一刻，就徹底的沒了動靜，
“很好，”
那個人身軀高大、面容有些滄桑，聲音帶著上位者所擁有的威嚴感，隨著那俯視的目光從安文身上掠過，讓安文本能的有種遇到上級的感覺，腰板下意識的就繃直。
雖是一張威嚴且陌生的面孔，可這款式多少和陸有些相似的泥漿色澤迷彩以及他肩膀上扛著那兩顆閃亮亮的星星和麥穗代表的身份卻是安文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
當兵久了，
有些東西就成了本能，
只是見到肩章的那一剎，那一眼，
安文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想要彈躍起來，敬禮?？删驮谒p腿剛剛發(fā)力，身軀剛剛豎起的時候，一股虛弱、無力的感覺從身軀上涌現(xiàn)出來，讓他忍不住一個呲列，差點栽倒在地。
好在他即將摔倒之前，面前老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才讓剛剛蘇醒的安文不至于一下子摔倒。
不過縱使如此，安文依舊還保持著嚴肅表情，左手扶著培養(yǎng)艙邊壁，另一只手驟然，直指太陽穴，在距離穴位不到一厘米的時候，突然停止，傾盡力氣，高聲喊道，
“報告中將同志，原空十三軍下直屬特戰(zhàn)飛行團特飛大隊，王牌飛行員“安文”，職銜“少校”......”
不過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驟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參加實驗計劃之前，似乎就已經(jīng)轉(zhuǎn)業(yè)，那也就意味著他現(xiàn)在的身份已經(jīng)不是軍人，也不需要敬禮。
想著，
安文突然沉默，高舉的手也是驟然垂下。
而黃老卻并沒有去在意安文的反應和狀態(tài)，而是將目光迅速轉(zhuǎn)到身后的梁良身上，那眼神似乎是在詢問，“怎么回事？”
而梁良似乎也是很懂黃老，僅一個眼神，他就很快明悟其中含義，趕忙出聲解釋道，“總指揮，這是出艙后的短暫后遺癥，實驗體在出艙后有一小段時間的虛弱，不礙事的。”
“哦！”
聽到這話，老人也舒心了不少，
畢竟現(xiàn)在的安文很重要，如果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并持續(xù)了將近的一百年的時間，就培養(yǎng)出個看起來就弱不禁風，實際上就是弱不禁風的病秧子，那還不如就此洗洗睡了，
還特么奪回個屁的地上世界，
老實回家喂豬去吧，
不過，老人疑心顯然并不指這些，而是又一次拋給梁良一個詢問的眼神，雖無言語，可那神色卻已然是暗藏所指，讓梁良也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繼而答道，
“咱們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休眠時間過長后產(chǎn)生的反應，而具體的東西暫且不太好說什么，只能等一等。”
梁良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低下頭，雖然沒有什么明確答案，卻也讓一旁的黃總指揮大致了解，倒也沒有繼續(xù)去追究什么，轉(zhuǎn)而看著扶著邊壁努力站立的安文，沙啞的聲音吩咐道，
“零號......不，安文是吧。從現(xiàn)在起，你過往的身份都已經(jīng)不作數(shù)，你睜開眼的那刻，是在我白山蜂巢，以后自然也是我白山蜂巢人，我先讓人送你去休息，具體的事情，等之后再說?！?p>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