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一邊加固營寨，一邊哨探四處。有斥候稟報石辛：“臨淮西南的山上有許多旌旗，恐是趙軍伏兵?！?p> 李駒對石辛道：“將軍，卑職愿領五千人馬前去擊敵?！?p> 石辛道：“不過是趙軍疑兵之計罷了。”又問趙恒：“趙司馬以為如何？”
趙恒道：“臨淮西南枕群山，西北臨淮水，將軍若要聲東擊西，前去截殺陶洵軍，必然要從臨淮城與丘陵之間經(jīng)過，不可不防啊?！?p> 石辛點點頭，說道：“本將要圍城，也需從彼經(jīng)過?！庇谑敲铖x率五千精兵前往征剿，又命都尉夏侯敢領五千騎接應。這邊命右軍偏將王騰率騎兵五千、步卒兩萬進攻臨淮東門。
魏驤、王平得知桓熙領三千輕騎便可洞穿趙軍大營而過，斬殺數(shù)千敵兵，甚為鼓舞。今見王騰領兵前來攻城，乃命士卒登城張弓弩以待。
臨淮并無護城河，但卻建有甕城，所以王騰更愿意從城墻進攻。王騰坐于戰(zhàn)馬上，遙望城墻，見其上紅色的旌旗飄揚，長槍伸出女墻。座下的戰(zhàn)馬打了個響鼻，前蹄刨了刨地，王平命大纛傳令，步卒攻城。
只見樓車上大纛揮動，戰(zhàn)鼓擂響，步卒們發(fā)著喊，扛著云梯往城墻下沖。旁邊的士兵有的舉著盾牌，有的張弓射箭。沖至城墻下，趙兵搭起云梯，額系黃巾的先登死士口銜刀背，當先往上攀爬。城上檑木滾石、箭矢、投槍齊下，殺聲一片。
殺了兩個時辰，王騰望見城門打開，一隊晉兵沖出城門結(jié)成圓陣。他沒想到晉兵敢出城來戰(zhàn)，忙點一千騎兵前去沖殺。
騎兵持著馬槊沖過去，也有的邊沖邊射箭。城上、陣中皆射出箭來，等趙兵沖近了，晉兵三排槍盾抵在外邊，里邊依舊箭矢不停?！斑凇?，長槍刺入馬身，趙兵騎兵沖撞槍盾，撞死許多晉兵，也扎死許多戰(zhàn)馬，摔死許多騎士。趙兵兜轉(zhuǎn)馬頭，往回奔，奔出距離，再回頭結(jié)隊沖擊。
晉兵不等趙軍騎兵接近，后隊變前隊退回城中。趙軍跟在后面沖進甕城去，晉兵已過內(nèi)城城門，將城門關閉。沖進甕城的趙兵見內(nèi)城城門已關，回頭來看，外邊的人還在往里邊沖，而可怕的是，抬眼望去，甕城內(nèi)側(cè)的門洞之上還吊著另一張城門，在門樓之上用鐵索將其拉住，門洞兩側(cè)凸出的墻體上有相對的凹槽，門板就卡在凹槽里?！斑恕币宦?，吊著的城門忽然重重砸下，將他們擋在甕城中。外邊的騎兵進不去，忙下馬來推那城門，哪里推得動。里邊的騎兵出不來，四周的城墻上已矢石齊下，甕城內(nèi)的三百騎兵盡被屠戮，無一生還。城外的騎兵解救無望，架不住城上箭矢，紛紛退去。
攻城一日，無大戰(zhàn)果，趙軍收兵而還。
李駒那邊，領了一千騎兵，四千步卒，自山口進來，沿山谷道路而行。果然看到許多赤旗，命步卒攻上山去，卻未見半個晉兵，只空有旗幟。
斥候報稱：“前邊還有旗幟?！?p> 李駒的騎兵當先而行，果然看到前邊的山坡上還有旗幟，跑過去依舊無人。李駒正在納悶，旁邊的騎兵往前一指：“將軍快看！”
李駒順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見有幾騎晉兵立在道上，手持赤旗，正望著他們。李駒惱怒，拔出劍來，一指晉兵，喊道：“殺過去！”趙軍騎兵拍馬殺奔過去，后邊的步卒一路奔跑。
晉兵騎馬逃跑，后邊的趙軍緊追不舍。
李駒追了一陣，見山勢越來越險峻，道路越來越狹窄。“吁”一聲，他拉住馬韁，任由趙兵遠去，望望兩邊的山坡，滿是草木，心中生出不安，以為此處易于設伏。忽聽得前邊幾聲鼓響，李駒遠遠望去，道路上，晉兵正排著五列縱隊踏步而來，槍盾在前。再往后望，戰(zhàn)馬拉得太長，看不到步卒。忙問隨從：“我軍步卒何在？”
隨從說道：“正在急行軍，距此處尚有一里?！?p> 李駒聽了，心安了些，下令催促步兵前來，又傳令一騎督領兩百騎兵沖擊晉軍。騎督領命，率兵突擊，但山路狹窄，騎兵擺不開，戰(zhàn)力大受限制。李駒見騎兵于晉軍相持不下，心道：“此地該由我軍占領才是，不然于南門攻城時，晉兵從山中殺出，豈不腹背受敵？”
趙兵步卒經(jīng)過一個路口急急往前趕，等他們走遠。道路兩邊的山坳里鉆出幾名晉兵來，望望趙兵背影，已經(jīng)不見，忙拿出斧頭，跑到道路兩旁的大樹下，扒開遮掩的枯草。只見那樹底部早被砍出缺口，塞以木楔，缺口正對著道路。晉兵將木楔砍落，又在缺口上砍了幾下，站在背后使勁一推，樹木倒下，正擋在路上。山坳里還有晉兵用獨輪木車推出柴草、火油來，晉兵將車上的柴草以及早已藏在山上的柴草扔進倒在路上的樹木之間，澆上火油。
山上望見烽煙起。李駒忽然聽見兩側(cè)山上一聲聲號角吹響，跟著箭矢射下。山上的晉兵一起吶喊，不住的往山下推檑木滾石，又朝趙兵射箭。趙兵戰(zhàn)馬最易招箭，紛紛被射中，將騎士顛下馬來。
李駒見中了埋伏，且山上晉兵眾多，勢不可勝，忙撥轉(zhuǎn)馬頭，高聲喊叫：“撤退，快撤！”領著騎兵往來路撤退。無奈后邊的步卒塞滿道路，騎兵進退不得。李駒下令全軍撤退，步卒卻慌亂不堪，中箭倒下、自相踐踏者不知凡幾。
此時，一箭射來，正中李駒坐騎脖頸。坐騎吃痛，將李駒顛下馬來。眾騎兵趕忙救護主將，將他扶起來，又讓了一匹馬給他。李駒上馬，命騎兵沖出一條血路來，往回逃奔。只可憐擋在路上的趙兵被自己的騎兵以馬槊戳死，或被撞倒，踐踏而死。
李駒逃到一個路口，見前邊有樹木倒在道上擋住去路。戰(zhàn)馬死活不能過去，于是下馬，步行撤退。這時，埋伏在路口的晉兵點燃火把，扔進將樹木間的柴草中。一時火起，使趙兵不得近。李駒見了，忙命士兵繞行山上，逃過路口。待逃過來，晉兵早已無影無蹤。
李駒領著殘兵繼續(xù)奔逃，一路丟盔棄甲。跑到一道路狹窄處，上山埋伏的三百晉兵又朝他們射箭。李駒不敢停步，率領士卒沖了過去，路上不敢有絲毫停歇。
終于沖出山口來，士兵們都累得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氣，只覺得雙腿已不聽使喚。李駒點齊人馬，只剩七、八百人，戰(zhàn)馬都折在山里。休息不多時，又聽見山里傳出喊殺聲，李駒命士兵起身，前往夏侯敢接應之處。
走了兩里，望見臨淮的城墻，繼續(xù)往前走，未見騎兵接應，卻望見離城墻不遠處塵土飛揚，夏侯敢的騎兵正和晉軍戰(zhàn)在一起。
李駒身邊的士兵莫名其妙，一個騎督上前問道：“將軍，夏侯都尉何以要招惹晉軍？”
李駒望了望，說道：“非也，夏侯都尉只為防止城中的晉軍抄我后路，若山口被擋住，我等如何脫身？”
大家這才明白，想方才逃離險境，仍心有余悸。若果真被晉軍堵住去路，這七八百士兵必死無疑。
臨淮南城墻之上，王平望著城下戰(zhàn)局，說道：“看來，一萬步卒也難贏趙軍五千騎兵。”
城下，兩個五千人的晉軍方陣正合擊夏侯敢的騎兵。騎兵本該機動作戰(zhàn)，但夏侯敢得知一個方陣的晉軍出城門往山口去，自然不能讓它得逞，于是率騎兵截擊。
王平見趙軍孤軍來戰(zhàn)，于是又派出一個方陣。每個方陣皆是槍盾在外，弓弩在內(nèi)，槍盾可防騎兵沖擊，盾牌遮擋敵箭；弓弩可以遠攻，削弱騎兵的沖擊，反擊敵兵的箭矢。其機動性雖不足，但防守堅固。
夏侯敢對付一個晉軍方陣，雖有余力，但同時面對兩個方陣，機動性便大打折扣。當他沖擊或包圍一個方陣之時，另一個方陣便來相助。想要分兵去戰(zhàn)，又嫌力量不足，難以動搖晉軍方陣。就好比用一個拳頭攻擊，還是分成五個指頭攻擊，自然是拳頭的沖擊力和強度更大，當然，如果每根指頭都練了一指禪，剛硬如鐵，那么分開也同樣傷人。但是趙軍的騎兵還沒達到分開依舊強橫的程度，那是因為趙國騎兵眾多，其中真正精銳的卻少，將資源傾注于精銳騎兵，就好比晉國將資源傾注于精銳水師一樣，必然削減其他兵種和雜號軍隊的力量，這就叫力有不逮。
此時，夏侯敢還不知道城內(nèi)有一支騎兵正摩拳擦掌，等他疲累。
桓熙站在城頭，望了一眼偏西的太陽，對王平道：“王參軍，還等什么，莫教他逃了?！?p> 王平道：“少將軍稍安勿躁，敵人戰(zhàn)馬未疲，即便現(xiàn)在出城，他若逃跑，少將軍也追他不上?！?p> 桓熙聽了有理，說道：“那便讓他逃吧，勝敗也非單憑一戰(zhàn)?！?p> 王平看了看他，心道：“桓輔國之子果然氣度不凡?！?p> 夏侯敢望見李駒軍已經(jīng)出了山，忙命人傳話催促他先走，自己則拖住晉軍。
其實，李駒都不需他傳話，望見情勢，忙率軍回營。只是之前一路奔跑，累得眾士兵只能“快走”，而非“快跑”，遠處一看，自然覺得他行軍緩慢。
夏侯敢的戰(zhàn)馬之前已經(jīng)來回馳騁戰(zhàn)斗了兩個時辰，又等到李駒再走出五里地，直道兩名跟隨李駒撤退的騎兵返回來復命。
城頭上早望見有兩騎跑向城下的趙軍，王平催促桓熙出戰(zhàn)，指著那兩騎說道：“那兩騎定是傳令趙軍撤退的，少將軍趕緊出戰(zhàn)。”
桓熙聽了，忙跑下城墻，一聲呼嘯，眾將士立即上馬。城門大開，一彪人馬沖了出去。
這邊，夏侯敢方接到李駒撤出三里地，就望見城下跑來一支騎兵。他心道：“不好！”忙遣一騎稟報李駒躲開晉軍騎兵，一邊收攏人馬，棄了晉軍兩個方陣，拍馬撤退。
然而趙軍的戰(zhàn)馬著實已累，當然不及晉軍養(yǎng)精蓄銳的跑得快，落在后面的趙兵不是被追上晉兵用馬槊戳死，就是被箭矢射死。夏侯敢又不敢往李駒的方向去，引著晉軍饒了一截。
一直追出十五里，晉軍才罷休，回師城中。夏侯敢的騎兵連同被方陣所殺死的已折損過半，只兩千余人逃回。
回到中軍營帳，向石辛請罪。石辛指著兩人的鼻子大罵：“愚不可及！”在帳中來回踱步，怒氣沖沖。停下來，指著李駒道：“明知是險地，你竟如此輕敵，中了敵軍區(qū)區(qū)誘兵之計！”
又指著夏侯敢罵道：“折我三千騎兵，你竟忘了桓熙之勇？最為可氣的是你為了護他八百殘兵，卻累及五千人馬，愚蠢！”
李駒、夏侯敢聽了，只是頓首告罪。
石辛朝帳外喊道：“左右！”
親兵聽了，進帳來，問道：“將軍有何差遣？”
石辛道：“將李駒梟首，夏侯敢重責三十軍棍，降為騎督聽用！”
親兵將兩人拉了出去，李駒大喊：“將軍饒命！”夏侯敢卻道：“謝將軍不殺之恩！”不到一刻鐘，兩人已人鬼殊途。
石辛召了鄧恒入帳來，說道：“臨淮城南不便攻城，我軍該往上游搭設浮橋，也好截殺陶洵軍?！?p> 鄧恒道：“將軍勿憂，我已命人調(diào)集船只用來搭設浮橋，到時只需命駐守淮北的兩萬騎兵自臨淮上游渡河便是?！?p> 石辛道：“本將只是擔心乞活軍乘機作亂。”
鄧恒道：“將軍不可求全，乞活軍不過癬疥之疾，這臨淮城卻是必爭之地。”
石辛點點頭。
又攻城兩日，上游的浮橋尚未搭起，斥候來報石辛：“將軍，不好了，謝石已舍了洛口率軍順流東下！”
石辛瞪大眼睛，拍案而起道：“什么？”腦中思緒混亂，忙召集眾將來中軍帳。
屈孤道：“將軍，依卑職看，謝石是不顧陶洵也要增援臨淮了。”
石辛道：“為何陶洵軍不回師來救呢？”
王騰道：“定是陶洵以為我軍難以攻下臨淮。”
石辛對鄧恒道：“鄧參軍有何良策？”
鄧恒道：“如此一來，我軍只有先退兵淮北，再作圖謀?！?p> 姚顯道：“鄧參軍說的是，謝石既來，我軍退路不保?！?p> 屈孤道：“哼，你們這班漢將皆貪生怕死，某敢領一支軍東去攻破淮陰！”
石辛瞪著屈孤道：“不得無禮！”
鄧恒道：“屈將軍有萬夫不敵之勇，自然不懼。然而若只為逞匹夫之勇，累及全軍，則無益也?！?p> 姚顯道：“那淮陰非旦夕可下，攻城勢必曠日持久，還需從長計議?！?p> 石辛一錘桌案，咬牙恨道：“罷了，傳令各軍，明日拔營回師?！?p> 至黃昏，親兵稟報石辛：“將軍，有一人自稱是謝石之子謝汪，在營外求見?！?p> 石辛吃驚道：“快讓他進來?！?p> 謝汪進到帳中，沖石辛作一揖道：“不才謝汪拜見鎮(zhèn)東將軍！”
石辛見他一表人才，問道：“足下是謝汪？”
謝汪道：“正是。”
石辛請謝汪坐，并著人奉酒。又道：“天氣乍寒，本將且去更衣，謝公子稍待?！?p> 謝汪道：“將軍請便?！?p> 石辛出帳去，進到偏帳，命人傳姚顯來。原來這姚顯本是晉軍降將，曾于謝石帳下聽令。
姚顯進了偏帳，問石辛道：“將軍找卑職何事？”
石辛問道：“姚司馬可曾見過謝汪？”
姚顯奇怪道：“卑職確實見過，將軍何故有此問？”
石辛道：“現(xiàn)本將大帳之中，有一人自稱謝汪，你且偷眼瞧之，看他是真是假?！?p> 姚顯聽得明白，言道：“卑職領命?！?p> 姚顯已袖遮臉，至大帳之外，往里觀瞧。謝汪所坐的位置是石辛安排，正好能被帳外所看見。姚顯仔細觀瞧，而后往偏帳中去復命。
姚顯稟石辛道：“將軍，帳中之人確實乃謝汪?！?p> 石辛道：“人言謝石有一子一女，果真否？”
姚顯道：“謝石確實只有一子一女?！?p> 石辛笑道：“好，好，你先退下?！?p> 姚顯告退而去。
石辛換了件袍子，回到大帳，在主座上坐了。對謝汪笑道：“公子此來所為何事？”
謝汪道：“在下奉家父之命前來請降。”
石辛捋須而視，說道：“哦？”分明不信。
謝汪道：“將軍如若不信，等家父來了便知。”
石辛哪敢坐等謝石前來？問道：“令尊身居晉國要職，又以傳國玉璽獻南朝皇帝，因何要判??？”
謝汪道：“獻傳國玉璽此等大功，皇帝卻只封了家父一個小小的侯爵，依舊居五品官銜，若在貴國，封作公爵怕也不難。且以家父之才，桓溫死后，該領徐州刺史才是，然而朝廷卻有意以桓沖領刺史之職。那桓沖何德何能，無尺寸軍功？現(xiàn)在壽春危在旦夕，家父雖屢勸陶洵往救，陶洵卻畏死不前，置家伯于死地。是以家父特遣我前來請降，鎮(zhèn)國將軍若能請旨皇帝陛下緩攻壽春，饒家伯一命，又能以家父為徐州刺史，如此家父愿同將軍合攻臨淮?！?p> 石辛心道：“謝石不過是貪圖這徐州刺史之職，陶洵老匹夫不值一提，若桓沖領徐州刺史之職則乃我勁敵。且不論謝汪所言是真是假，我且虛與委蛇，若能挑撥一二也好。”乃說道：“本將豈不知令尊大才，他若愿降，我報與君王，封官賞爵不在話下。至于壽春，乃我朝必取，令伯如若歸降，一樣封官拜爵?！?p> 謝汪道：“將軍此言空口無憑，恐家父難作決斷?！?p> 石辛笑道：“公子所言也是空口無憑，不過若是公子愿意留在此營中，本將可立即向吾皇請旨，為令尊求得封賞?！?p> 謝汪道：“鄙人還需回去向家父復命，恕不能停留。”
石辛道：“復命之事何勞公子，本將遣人前去便是?！?p> 謝汪道：“在下確實不便久留?！?p> 石辛笑道：“那也由不得公子了?！庇謱ね獾溃骸皝砣死?！”
帳外親兵進來聽命。
石辛道：“且?guī)Ч酉氯バ?，好生款待?！?p> 親兵稱是，架了謝汪出去。謝汪被親兵架著拉走，嘴上依舊沖石辛大聲道：“將軍且慢，將軍聽我言！”
石辛哪里愿意聽他啰嗦，命人傳鄧恒來。
鄧恒進帳，石辛將方才之事說來。
鄧恒道：“將軍切莫信他，恐是謝石詐降，施緩兵之計?！?p> 石辛道：“本將豈會信他，不過以他為質(zhì)要挾謝石而已?！?p> 鄧恒道：“將軍英明?！?p> 等鄧恒走了，石辛傳令全軍暫緩拔寨還師。
次日，見大軍未動，鄧恒來中軍帳，稟道：“還請將軍盡早退兵淮北，倘若謝石果真歸降，我軍再行南渡便是?！?p> 石辛皺眉道：“如此反復，豈不勞師動眾？”
鄧恒道：“只因那謝石并不可信?！?p> 石辛道：“其子已在我手，他敢輕易攻我？”
鄧恒道：“將軍切莫大意，謝石絕非善類，豈會婦人之仁，以一子換臨淮，值也?！?p> 石辛想了想，說道：“謝石只有一子，他竟舍得，以子詐降，豈非不智？”
鄧恒勸道：“將軍……”
石辛止住他，說道：“容我再思量思量。”
鄧恒嘆一聲，告退而去。
過了兩日，斥候來報，謝石軍在臨淮上游四十里下錨。
石辛聽了，心中舒服許多，遣使駕船前去交涉。
一日后，趙使回來復命。趙使稟道：“謝征虜愿降將軍，求將軍放還其子?！?p> 石辛笑道：“不急，我已遣人往鄴城請旨皇帝，待旨意來，再還其子回去復命。你再去謝石軍中，讓其攻臨淮，以明其志?！?p> 趙使遵命，再去會謝石。
不日，謝石率軍東來，于臨淮以北，淮河南岸扎營。趙使隨同而來，又回石辛中軍報信。趙使稟石辛道：“謝征虜已于臨淮以北安營，愿賺開臨淮北門，殺入。只是未得我朝封賞，不敢輕易反判。”
石辛大喜，說道：“讓他寬心，本將言出必行，絕不相欺?！庇肿屭w使前去言明誠意。
石辛聚將議事，命親兵肅清帳外，距帳十步之內(nèi)不得有人。
聽了石辛言及謝石歸降之事，屈孤道：“謝石一旦賺開城門，卑職愿率鐵騎隨之殺入。”
王騰道：“將軍，卑職以為該防他有詐?！?p> 姚顯道：“謝石雖長于謀略，但從不弄險。以卑職之見，其確實有歸降之意，不然，可率軍速斷我浮橋，截我過江歸路?！?p> 石辛道：“姚司馬言之有理，他若使詐，現(xiàn)已距我軍浮橋只四十里，順流東下，半日便可破之，何必拖延？”
鄧恒道：“想來謝石別有他謀，將軍不可不防啊?！?p> 石辛差點聽信鄧恒所言，回師北岸，此時怎會聽他言語。只道：“本將怎會輕信于他？”
屈孤道：“既然那謝石不可信，不若讓卑職趁夜率軍襲他營寨。”
石辛道：“不得魯莽！如此豈不斷他歸降之念，反逼得他截我退路？”
石辛散了諸將，又命哨騎刺探謝石動靜。
刺史府中，得知謝石扎營城北，魏驤、王平等將領在大堂議事。
魏驤問道：“謝征虜既然來了，趙軍怎不退兵？”
王平道：“王某也猜不透。謝征虜也不去攻趙軍浮橋，莫非與趙軍有所勾結(jié)？”說罷，又搖搖頭，全然不敢信。
魏驤道：“未必不可能。不如請他入城相見，若是推脫，則必然有詐?！?p> 這時，堂外響起一個聲音：“輔國將軍到！”
眾將皆驚訝，只見桓溫著戰(zhàn)袍入堂來，腰間懸著一柄長劍，桓熙跟在其身后。眾將見了，有如觸電，腿都站不穩(wěn)，膝蓋一軟，拜倒在地，卻不敢言語。
桓溫沉聲道：“諸將免禮！”
眾將抬頭看他，畏畏縮縮，卻不起身。
桓溫笑道：“諸位快請起！”
魏驤跪在地上道：“敢問將軍之靈有何吩咐？”
桓溫見他們將自己看作鬼了，捋須道：“本將命你們起來?！?p> 眾將這才起身來，聽“將軍之靈”吩咐。
桓溫道：“謝征虜既來，本將無需隱瞞，之前詐死，乃是誘敵之計。”
眾將一聽，原來桓溫未死，只是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魏驤道：“將軍以此計誘敵未免過了，將我等也蒙在鼓里?！庇挚戳丝椿肝?，心道：“少將軍應該知曉此事?！?p> 桓溫道：“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城中有趙國細作，不得不防。”
魏驤道：“現(xiàn)下石辛以大軍來攻，而謝征虜并未退敵，卑職恐其通敵?！?p> 桓溫道：“謝征虜忠心耿耿，你竟然疑心于他?！?p> 魏驤拱手道：“卑職身負守城之職，不敢有半點疏忽?！?p> 桓溫笑道：“好，好，本將沒選錯人?！睂﹂T外道：“來人啦！”
親軍司馬郭翼領了兩名親兵進堂來，拱手問桓溫道：“卑職郭翼在此，將軍有何吩咐？”
桓溫道：“賞賜魏司馬五千錢，綢緞兩匹。”
郭翼一聽，原來是賞賜，便說道：“卑職遵命！”退了下去。
魏驤忙拱手道：“謝將軍賞賜。”聲音竟有些發(fā)顫，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
桓溫道：“命各軍于城上大張旗鼓，聲言本將未死?！?p> 魏驤問：“將軍這是何用意？”
桓溫反問：“若你是石辛，會信嗎？”
魏驤遲疑道：“這……”
石辛這幾日依舊攻城不止，卻不如先前攻的猛烈，還堤防著謝石。士卒回報稱臨淮城上插起大旗，上面銹有“輔國將軍桓”的字樣。石辛嗤之以鼻：“虛張聲勢?！?p> 又下了兩天大雨，攻城不利，石辛命人照顧糧草，莫教生了霉。正望天愁悶，卻得謝石遣使者來大營報說：“城中守將魏驤請征虜入城相見，怕是已起了疑心，征虜想借機殺入城中，請將軍有所準備?！?p> 石辛問謝使：“謝征虜幾時入城？”
謝使卻反問道：“征虜還問將軍，皇帝旨意如何？”
石辛道：“呃，路途遙遠，敕書尚未送達。不過，謝征虜大可放心，本將絕不相欺?！?p> 謝使道：“既如此，還請將軍還回我家公子?！?p> 石辛瞪著謝使道：“謝征虜是怕本將怠慢其子么？”
謝使忙道：“豈敢，豈敢。”
石辛換了個笑臉，問道：“不知謝征虜幾時攻城，本將也好相助。”
謝使道：“正在明日卯時一刻，以白旗為號，從北門殺入，以免魏驤夜長夢多。”
石辛起身道：“好，成敗就此一舉。”
送走謝使，石辛招諸將入帳，言明謝石明日攻城之事。
諸將既嘆且驚，嘆是終于可以攻破臨淮城了，驚是謝石果真要反叛攻城。
鄧恒卻道：“將軍若要隨謝石進攻北門，必然要經(jīng)過低洼之地，這兩日大雨，彼處恐難以行軍?！?p> 石辛想來也對，忙召來斥候，問道：“臨淮東北之地可否行軍？”
斥候一直監(jiān)視謝石軍營動靜，自然經(jīng)過低洼之地。他回稟道：“地上泥濘，騎兵尚可，步卒難行?！?p> 石辛屏退斥候，對諸將說道：“城門若被謝石攻下，我軍又何須用步卒？”又對屈孤道：“屈將軍！”
屈孤拱手道：“卑職在！”
石辛道：“明日你領兩萬騎兵，隨謝征虜殺入城中?！?p> 屈孤道：“得令！”
石辛又對王騰道：“王將軍?！?p> 王騰道：“卑職在！”
石辛道：“你明日領兩萬步卒進攻東城，牽制守軍?！?p> 王騰道：“得令！”
石辛道：“本將親率大軍接應，明日子時造飯，寅時出發(fā)?！?p> 眾將領命而去。
次日一早，天色朦朧，還下著雨，屈孤率軍經(jīng)過臨淮東北低洼之處，果然泥濘，騎兵緩慢通過，距北門五里之處停下來。此時已近卯時，天色微亮，屈孤著斥候前去刺探。
斥候去了又回，稟道：“將軍，北門以開，有白旗插于城樓，謝石軍已在城下?！?p> 屈孤舉起長槍，大喝一聲，領全軍沖向臨淮北門。
旌旗獵獵，屈孤沖到距北門百步之外，果見城門大開，有晉軍列陣城下，揮舞白旗。一個晉軍軍侯騎馬上前來，稟報屈孤道：“將軍，謝征虜已取下此門，正在城中往攻刺史府，特命卑職在此把守，迎候?qū)④??！?p> 屈孤一聽功勞要被謝石搶去，雙腿一夾馬肚，喝一聲，揚鞭往城中沖去，也不理會軍侯。軍侯連忙讓開道路，騎馬返回軍陣。
屈孤領了當先的幾十騎沖城中，不，應該是甕城。忽然主城、甕城的城門一齊關閉。四面城墻上射下箭矢來，幾十騎全被射倒。屈孤倒在地上，前胸后背插了十幾支箭，雙目圓睜，死不瞑目，一臉悲憤狀。
外面的騎兵使勁推城門，想去營救，卻推不開。城樓上、城外的晉兵偃了白旗，舉起赤旗，上面一個“桓”字，擂動戰(zhàn)鼓，開始攻擊城下的趙兵，一時箭矢如蝗。
趙軍見中了計，在騎督的率領下，調(diào)轉(zhuǎn)槍頭殺向城外列陣的晉兵。正相戰(zhàn)斗，城頭挑出屈孤的首級。趙兵望了，斗志全無，紛紛撤退。
未及五里，已遠遠望見低洼之處有水漫將起來。原來，謝石得知屈孤前去北門，早命人掘開河岸，放淮水涌入低洼之處。他以營壘做掩護，于營中掘土，溝通低洼之處，只等淮水見雨大漲，再誘使石辛派軍前來，以水困之。石辛所派的哨探，只遠望謝石營寨，不知其內(nèi)動靜。
趙軍聽見后邊喊殺聲，驅(qū)馬往水中去，跋涉兩里，水已淹過了馬腹，只能緩緩前行。這時望見水面上密密麻麻沖來許多船只，趙兵大叫不好，忙揚鞭抽馬，催其前行，卻依舊跑不快。那些船卻似飛馬而來，原來是赤馬舟，此戰(zhàn)船輕便，在水上有如快馬，比艨艟還快，常用于突襲港汊、淺水。每只船有二十人搖槳，另搭載十人，每人皆備圓盾、刀弓，所載的十人還攜有長槍。
三百艘赤馬舟突襲趙軍騎兵于歸途，趙兵的馬跑不動，成了晉軍的活靶子，一個接一個的被射下馬來，掉進水里。也有趙兵于馬上引弓還擊，射死許多晉兵，不過也難持久，反被射殺。
一騎飛報石辛，報稱：“屈將軍所領的騎兵陷于洼地，被謝石戰(zhàn)船截殺?！?p> 石辛一聽，既悲且怒，大聲道：“什么？謝石詐降于我！”領著兵前去接應，戰(zhàn)馬駐足水邊，石辛遠望晉船沖殺騎兵，心如刀絞，卻又無可奈何。恨聲道：“謝賊奸詐，我定殺了汝子！”卻又想起什么，大喊：“我軍浮橋危也！”
尚有三四千騎兵逃過晉船截殺，奔回石辛本陣。石辛命人傳令王騰，全軍撤退。
還未動身，一騎來報：“謝石水師毀我浮橋，又派兵攻入我軍大營?！?p> 石辛大怒，親率騎兵快馬趕往大營。原來謝石早以兩千輕兵登岸埋伏，只待趙軍前去攻城，便兵分兩支，大張旗鼓襲它營寨。趙軍大營只有五千守卒，見晉軍自兩面來襲，不明底細，唯恐糧草有失，不顧其他，只保護囤積糧草的營壘。
石辛奔回大營時，晉軍已抄掠而去，失了不少文書。石辛趕到軟禁謝汪的營帳，早已不見人影，顯然是被謝石救了去。石辛怒火中燒，右腳跺地，抽出刀來，“嚓”，將那營帳的氈布劈出一道口子。
旁人不敢上前，一人只遠遠的稟報：“將軍，糧草無虞。”
這是石辛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他仰望天空，此時雨水漸停，陽光透過烏云，照在他臉上，臉頰上珠水，也不知是雨是淚。
謝石的樓船上，一人來拜，正是謝汪。
謝汪朝謝石拜道：“多謝將軍相救。”
謝石道：“免禮?！钡人饋?，謝石又喊道：“汪兒！”一人從艙里出來，正是謝汪，竟有兩個謝汪。
剛起身的謝汪撕下臉上的皮面具，模樣已變。
謝汪將手上捧著的二十兩黃金交給假謝汪，又作了一揖，道：“多謝比兄仗義相助！”原來假謝汪名叫比珍，居臨淮城東，乃皮匠世家，善做皮面具，被桓溫查到刺客用的就是他所制的面具，要治其罪，所以他才假冒謝汪，將功折罪。謝石念他替子做人質(zhì)，以身犯險，又能得此戰(zhàn)果，才賞他黃金。
比珍領了黃金，告辭而去。
石辛收拾人馬，尚有一萬騎兵，三萬步卒，舍了步卒中重傷與殘者兩千余人，連夜分發(fā)糧草。是夜，趙軍大營之外晉兵擊鼓吶喊，擾亂軍心。
石辛命各軍堅守營壘，不得出戰(zhàn)。
鄧恒稟道：“將軍，失了浮橋，我軍該往下游去，搶了民船，報信與北岸，命其前來搭設浮橋?！?p> 王騰道：“何不用泗水水師前來？”
鄧恒搖搖頭：“謝石能料我先機，定然派兵去攻泗口。水師自顧不暇，怎能來助？不過他若真去攻泗口，我軍或可借機以浮橋退回淮北?！?p> 姚顯默不作聲。
石辛見了，暗怪他未能瞧出謝石使詐，說道：“明日一早拔寨啟程，往東去，王將軍領三千騎為先鋒，鄧司馬隨我領中軍，姚司馬領一萬步卒殿后?！?p> 姚顯一聽，耳朵嗡嗡，自知難以違命，只得與鄧恒、王騰一同朝石辛拱手稱是。
次日一早，趙軍拔營啟程，斥候來報：“晉軍于大營以東五里外結(jié)陣?！?p> 石辛命大軍往南行，避過晉軍。
謝石的兩萬大軍在趙軍大營以東結(jié)陣，得知石辛率軍往南去了，吁了一口氣，這兩萬人馬可是他的心頭肉?；笢赜H率兩萬五千人守在謝石軍以南，桓熙領三千輕騎居中策應。
行了十數(shù)里，王騰遣人來報：“前邊發(fā)現(xiàn)烽煙，恐有埋伏，還請將軍定奪?！?p> 石辛一拉馬韁，停下來，問道：“前方可有河流？”石辛現(xiàn)下最怕河流擋道。
鄧恒上前道：“將軍，前邊有一條干涸的河道，自西北向東南?！北臼菞l古河道，如今已斷流，闊有五丈，深約一丈，大軍可走河道中前行。
石辛道：“那烽煙可是疑兵？”
鄧恒皺眉說：“這，虛實難料?！?p> 石辛命人傳令王騰繼續(xù)進軍。
王騰率軍行了兩里，望見燃放烽煙之處，率軍殺至，卻只見以毛石圍成的烽火堆，中間燃著烽煙，四下廣闊并無一人，心道是晉軍疑兵之計。南邊還有烽煙，又率軍前去，依舊無晉兵，卻見一條河道自西折往東南去。河道中早已干涸，只有沙石雜草，兩邊岸上盡是田地，被牛犁過，雨水一泡，人馬難行。
王騰報與石辛，石辛命其從河道中行。
王騰行了一陣，望見前邊河道中設有層層拒馬。王騰策馬跑近了一看，拒馬都用竹竿所制，前邊削尖如刺。
這時，兩邊岸上響擂鼓吶喊聲，赤旗一現(xiàn)，箭矢射下來。
王騰忙撥馬率軍回撤，行了一截，發(fā)現(xiàn)身后的河道中也被架起拒馬來。河岸并不陡峭，王騰命士兵從岸上逃跑。騎兵跑到岸上，只見晉兵已在田中架上拒馬，在拒馬之后立著盾牌，朝他們射箭。趙兵的馬蹄陷在泥中寸步難行，只有田埂上可以行人。趙軍下馬來，想從田埂上逃跑，卻哪里逃得了。晉兵踩著木屐，抬了拒馬放在田埂上擋住趙兵去路。圍攻的晉軍有五千人之多，正是從臨淮西南的山中出來的，那些竹竿以訓練新軍為名，早就砍伐好，暗地里送到河道中，此時拿來用即可。
石辛得前軍來報，王騰中了埋伏，河道已不能通過。
石辛只得率軍折向東方而行，行了五里，果然有晉軍結(jié)陣以待。此時唯有魚死網(wǎng)破，石辛率軍沖向晉軍，殺開一條血路，往東而去。為擋晉軍追擊，又命姚顯率軍斷后。
桓溫命桓熙率騎兵前去追擊，王平領一萬人隨其后。
王騰軍掙扎無望，盡沒，王騰被梟首，首級送回臨淮。
謝石得知石辛已逃往東方，命士卒返回船上，自己騎馬去桓溫中軍。見到桓溫，謝石道：“桓兄，石辛必從下游搭設浮橋渡江，不如謝某前去截殺?！?p> 桓溫擺手道：“不必，石辛若不能渡江，必然會劫掠百姓，反禍害于我?！?p> 謝石道：“機會難得，何苦讓他跑了？”
桓溫笑道：“今日他攻我，明日我攻他，只恐石辛不容于石虎，倒教我少了個手下敗將?！?p> 謝石道：“既如此，我便率軍攻泗口，也好讓他安心渡河?！?p> 桓溫道：“此戰(zhàn)大勝，全賴石奴，我定會向朝廷請賞?！?p> 謝石笑道：“愚弟不敢居功，此乃桓兄妙計?！痹瓉?，桓溫一早就將詐死、詐降之計飛鴿傳書與淮陰，讓謝石知曉。謝石西去洛口，不過是誘敵深入。
姚顯手中有一萬人，分作兩部，各五千人，交替掩護后撤。
桓熙的騎兵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跟著，等王平的軍隊一上來，他就率軍突擊負責掩護的趙軍。王平乘勢掩殺，趙軍一觸即潰。
姚顯收攏潰兵，再度結(jié)陣。他自知擋不住晉軍，又不敢大舉撤退，只因軍中已有人逃散，若下令全軍撤退，則再也無法收拾。而石辛冷酷無情，與其喪師回去獲罪，不如舉兵降了晉軍。于是他派出使者求降于桓熙。
桓熙同意姚顯歸降，趙軍棄兵甲降晉。
桓熙、王平押著歸降的趙軍返回臨淮。
石辛軍搶了漁民的船只，命人渡河去傳令，著人來搭設浮橋。淮北下邳太守得知石辛大敗，于淮南等待渡河，忙命人去收集船只，搭設浮橋。又傳信于石辛，言謝石進攻泗口之事。
石辛得知謝石攻泗口，反而高興，因路上逃命，丟了不少糧草，等待期間，還命騎兵劫掠村莊，籌集糧食供大軍所用。等得浮橋一成，他旋即率軍渡河而去。此戰(zhàn)七萬人馬，只剩五千騎兵，一萬步卒回來，猶可稱作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