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怒其不爭的嘲諷驟然響起,就像是邪遮上有什么東西掉下,砸在十二人頭頂,砸得他們面無血色,驚恐不定。
“什么人膽敢擅闖皇宮!”
“戒備!”
數人立刻高聲呵斥,與此同時兩道暗號瞬間發(fā)出。人未到,聲先至,雖然皇宮外圍暗哨也懈怠了不少,但是只憑這一手再加上悄無聲息潛至門口,來者至少也是上品武者。
他們雖然不擔心有人能殺進宮內,可萬一是個瘋子見人就殺,他們的命可就賠在這里了。
三息過后,宮門內數道身影閃出,長槍短刀弓箭手齊齊戒備。響箭瞬間射出,宮中最近的八百金威衛(wèi),半盞茶的功夫便能趕到。
一切準備妥當,十二名守衛(wèi)才稍稍放心。
直到此時,兩道身影才陡然出現。
走在前面的乃是一個身著青衣的精壯年輕人,面容白皙,看起來像是某位習武的富家公子。
他側后方三尺跟著一名白衣英俊男子,此人更是身材壯碩,更像是軍中磨礪已久的將軍。
“站??!”為首守衛(wèi)手把刀柄,指著來人喝道:“皇宮禁地,還不束手就擒?!?p> 看著這些侍衛(wèi)與十年前的氣質有著天壤之別,時光微微搖頭,腳步卻沒有停下。
“放箭!”
目光中驟然出現數十支羽箭,時光向旁邊輕輕一撥,那些速度奇快,每一支都足以射殺下品武者的箭,沒有絲毫停頓便砸在地上,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長槍槍尖出現在胸口,時光再次伸手向前一拍,砰砰砰砰數聲悶哼響起,持槍的金威衛(wèi)應聲倒退,仰頭倒地。
身體盔甲砸在石板上的聲音,就像是督軍的擂鼓戰(zhàn)錘,一下下砸在為首侍衛(wèi)心上。
“閣下快住手!”守衛(wèi)覺得最多再有三息便會死在來人手中,連忙大喝:“閣下哪怕武功再高,難道能擋住我赤奮若重騎沖鋒嗎?”
他一邊說,一邊與眾人向后撤退,見來人還在向前走,只得接著道:“閣下有何事,我可以進宮稟報,說不定還能……”
“重騎沖鋒?現在的皇宮,便是暗矢者齊出,難道還能攔住什么人嗎?”時光輕笑一聲,“我倒是忘了,哪里還有什么暗矢者?!?p> “你……你知道暗矢者,你是軍人?”眾人已經退到墻根,身后再無退路,為首之人聽到這個詞也不再后撤,驚駭道。
時光像是沒看見他們一樣,走到近前,兩手向兩邊一撥便將數人推到,接著朝宮門拍出一掌。
“轟!”
一聲巨響,整個東側的宮墻宮門瞬間倒塌。
煙塵四起,守衛(wèi)們顧不及場面混亂,直接便往里沖,與正趕來的八百金威衛(wèi)站到一起。
安泰宮中,皇帝李永承正和一位老者坐在案桌旁下棋。
宮門外有高手闖入的消息剛剛傳來,兩人似乎都一點也不擔心。
正當李永承一子落下時,轟的一聲巨響傳進安泰宮,三里外的動靜能傳到這里,說明已經不是那些金威衛(wèi)能對付的了。
“雁圣卿,依朕看來,還是您去一趟比較穩(wěn)妥?!崩钣莱械?。
“陛下多慮了,我弟子就在乾順宮坐鎮(zhèn),侍衛(wèi)們擋不住還有他呢?!崩险呙醒阆栌?,無岸境大修行者,乃是嘯天門的長老,在外卻不喜別人這么稱呼他,如今就連皇帝都稱他圣卿。
聽到這位雁長老竟然不知何時在宮中又按了一枚暗棋,皇帝夾著黑子的兩指瞬間收回,握在掌心,眼皮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忽然覺得手上的動作不妥,立刻道:“如此朕便放心了,嗯……這一子須得好好想想怎么落。”
“皇宮大院關乎我嘯天門的國運,老朽肯定會不遺余力地護好陛下安全?!?p> 皇帝李永承輕輕咽了口唾沫,好讓耳朵稍微舒服點,那句“我嘯天門的國運”在他聽來顯得尤為刺耳,不過還是回道:“那便多謝雁圣卿了。”
說著,他終于落下一子。
“嗯……”雁圣卿鼻子里發(fā)出一聲似是疑惑似是得意的哼聲,“陛下這步棋有些冒進了?!币娀实畚椿貞约海又溃骸跋破灞P的人沒了,這天下人走棋再另辟蹊徑,也都在圣人們的掌控中,實在是沒什么可擔心的?!?p> “掀棋盤的人?”皇帝身體一僵,臉色陰晴不定,不知伏碑又做了什么。
見他這幅表情,雁圣卿笑道:“陛下誤會了,伏碑大人雖然可比肩無待境,但做事向來還算在規(guī)矩之內?!?p> “那……”
“我說的是時光?!?p> 聽到這個名字,皇帝一愣,這兩個字遙遠得讓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感嘆,生前無論做出過什么驚天大事,死后也只要幾年便會被世人遺忘。
皇帝不愿意提起這個人,作為舍得放棄皇位的帝王,他深知這天下對不起時光,但要為他說兩句話,換來得罪嘯天門使者的結果得不償失,索性閉上嘴巴,一言不發(fā)。
“這么多年世外之地都不愿意再說起這個人,我卻是絲毫不在乎,他不曾羞辱過我,”似乎是覺得皇帝不知羞辱二字何解,雁圣卿笑道:“當年世外宗門彼此之間還算和平,偶爾發(fā)生矛盾沖突最后都是大圣卿出來解決,世外有世外的規(guī)矩,就像是朝堂上有當官的規(guī)矩,哪有事事都撕破臉皮的。我相信陛下肯定不愿意看到手下的官員,個個都是隨時能破釜沉舟的愣頭青。所謂人至察則無徒,大家都不喜歡動不動就掀桌子的人,否則豈不是天下大亂?”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這話由誰來說都行,只有修行者說起來最是齷齪。百姓都在交叉點上走,大臣與皇帝乃是棋手,伏碑便是看護棋盤的人,可修行者是將一屋子人關起來圈養(yǎng)的獵手。厭惡掀棋盤的人,是厭惡打不過的人而已。
“這千百年來也沒出現過這樣的人,老朽甚至懷疑從古至今也不曾有過,他死后,陛下看這棋局是不是穩(wěn)定了許多?”說到這里,雁圣卿微微一頓,“不過還有一些人不想下棋……”
“朕對那人不感興趣,只要李家還在位,朕便心滿意足了。”他當初想退位,伏碑卻不允許,卻不知為何正好順了修行者的意,從那以后他便安心做一個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