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
冬榮微微瞇起眸子,敏銳的捕捉到這笑聲從上方傳來,抬眼望去,果然見一道紫色錦袍的身影懶懶的坐在橫梁上。
那人見冬榮看了過來,也不多加掩飾,干脆直接一躍而下,翩然的身影一瞬間倒如謫仙一般迷了冬榮的眼。
還不等他落地,冬榮已利落的出手纏了上去,沒想到那人像是早有防備似的輕松化解了密不透風(fēng)的攻擊。短短幾息的時間兩人已過了百招,冬榮面上不顯山露水,實則有些力不從心。這人看著吊兒郎當(dāng)毫無章法的瞎打,卻處處避過虛攻一擊抵住要害。
也怪她此時尚且身單力薄,身上不如前世。
冬榮無心糾纏,利落的退后拉開距離,警惕的望著來人。待看清之后卻是心頭一震。
少年眉眼清冷,嘴角似笑非笑,微微偏頭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正是先皇特地下旨6歲便受封的攝政王賀安!他來干什么?
在記憶中自己和這個青丘傳奇毫無半點關(guān)系,僅僅出嫁前在宮中見過一回。
記憶如此深刻無非是因為他那極負侵略性的面容,承宇十三年的狀元郎,多少春閨夢里人。
想不明白也打不過,冬榮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卻忽然注意到賀安右手臂的衣服已被鮮血染紅大片,不禁皺眉道:“你受傷了。”
賀安毫不在意的偏頭看了一眼傷口,又望向冬榮:“原來榮國將軍府的嫡女日子也不好過啊?!?p> 冬榮也囂張的回以一笑:“總好過某人被追殺躲到閨房里。”同時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陌生的氣息,竟然有幾十個人!
說話間幾個黑影便帶著凌厲的力道破窗而入,冬榮賀安對視一眼齊齊出手。
冬榮修的皆是正剛正陽的功法,本該每一擊都帶著力魄萬鈞不可抗拒的力量,只是這時她尚且年幼,又剛剛病過一場,這批暗衛(wèi)偏偏難纏的緊,閃身躲過三個人的合力進攻,不留心便被暗處的長劍劃破了薄薄的里衣露出小巧圓潤的肩頭。
雖未流血但也讓冬榮有些動怒,當(dāng)即換了一種更為詭魅的功法,讓賀安主攻,自己則是如驚鴻般在其中穿梭找準機會送上致命一擊。
約摸半柱香的時間,地上已縱橫躺了二十幾人的尸首。
冬榮有些疲憊的坐在繡凳上,看著滿屋狼藉有些頭痛。
這下好了,好好的香閨女兒房成了修羅場,桃葉綠珠見了不知會怎么嘮叨,不禁眼帶薄怒的冷冷睨了賀安一眼。
被看的人卻仿佛不自知一般,又恢復(fù)了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倚在窗邊。
只是少年生的劍眉星目,極為俊俏,就算是在死過一次的冬榮眼里也是鳳毛麟角極為難得的好男兒,怎么看也讓人生不出討厭來。
賀安目光灼灼的望著尚且稚嫩的少女:“為什么幫我?!?p> 冬榮冷哼一聲:“攝政王還是想想怎么還我這個人情吧?!?p> 賀安挑眉,不置一詞驀然靠近,這人身上極為危險的氣息讓冬榮呼吸亂了幾拍,當(dāng)即沉下臉:“你做什么?這里可是將軍府!”
那人卻置若罔聞仍自顧自的俯下身,正待冬榮忍無可忍秉著打不過就跑的念頭出手之際,一件衣裳卻輕飄飄的落在肩頭,帶著絲絲涼意,鼻尖還縈繞著那人身上隱隱的冷香,以極為霸道的姿態(tài)侵占了周圍的空氣。
“做什么?你以為我要做什么?”賀安嘴角勾起毫無溫度的弧度,還惡劣的瞟了一眼冬榮尚且平平的胸部。
讓他意外的是冬榮反而平靜了下來,淡淡的攏了攏衣服道:“還會長的?!?p> “.......”
賀安涼涼的看了一眼不知廉恥的小丫頭,丟下一個精致的玉佩轉(zhuǎn)身從窗戶跳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
只是在冬榮看來,那背影似乎是有些狼狽。到底還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不管心機有多深沉也還難以掩飾的滴水不漏。
冬榮面色冷凝的端坐在團桌旁,舉手投足間皆是優(yōu)雅入畫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小姐,可還醒著?老爺吩咐廚房做了五紅湯,奴婢看他們燉的軟爛正適合身子虛弱的時候....啊啊??!”
桃葉前腳剛踏入里屋便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嚇的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精致的錦鯉小瓷碗也碎了一地。
而一旁坐著的冬榮也硬是被桃葉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尖叫折磨的肉眼可見的蔫了下去。
懨懨望了一眼那五紅湯,瞧著倒是挺好看的,味道應(yīng)該也不錯,可惜了...
待綠珠被驚動急匆匆的進來也是被滿地狼藉震的狠狠晃了晃神,小臉瞬間蒼白了下去,強撐著形體得當(dāng)沖到冬榮身邊:“小姐!您沒有受傷吧,這是怎么回事啊!”
“害,無事,見了個故人罷了,幫了點小忙。莫慌莫慌?!倍瑯s有些被綠珠晃的頭昏眼花:“我說綠珠,你再搖下去你家小姐我要散架了?!?p> 剛說完綠珠便拉著一旁尚且呆滯的桃葉撲倒她面前跪下,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氣勢,哭著說:“小姐!是奴婢們大意了,出了這樣的事竟毫無覺察,奴婢們自愿領(lǐng)罰!”
冬榮慢悠悠低頭品了口茶,斂斂神情道:“確實失職,不過那些人武功深厚,莫說你們,險些連我也騙了過去。往后你們也要跟著我一同練功,好歹有些防身的功夫。”
說著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體:“找些身手利落的把這收拾干凈了,莫要讓別人看出端倪。”
頓了頓不放心:“綠珠,這件事你來負責(zé),至于桃葉,”冬榮有些無奈的看著仍一臉惶恐的人兒:“讓她先下去歇著吧?!?p> 一切收拾停當(dāng)后屋內(nèi)仍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冬榮有些受不住便換了衣裳去屋外走走。
父親顧愷一生征戰(zhàn)沙場,卻是世間難得的癡情人。自母親六年前因病去世后從不曾納妾。
偌大的將軍府庭院眾多,常用的只有她的飛霜閣和父親住的主院。
其余的皆是疏于管理,畢竟家里沒有女主人,顧愷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趟。
冬天的湖水上已經(jīng)結(jié)了層薄薄的冰霜,經(jīng)陽光一照便是浮光掠影的晶瑩。
冬榮坐在府中最高的晾發(fā)亭中靜靜望著熟悉的風(fēng)景。
這晾發(fā)亭是向來粗心不解女兒風(fēng)情的父親特地為母親林妙音建的亭子,兒時常常見兩人并肩立于此地,顧飛輕柔的為沐浴后的林妙音梳理一頭秀發(fā)。
冬日的風(fēng)到底是冷的,冬榮攏了攏云錦海棠披風(fēng),將將起身準備起身回房,不想腳底一滑險些摔倒,還好她反應(yīng)快,及時扶住了欄桿。
待站穩(wěn)后細細看腳下的石磚,只見縫隙之間隱隱犯著墨綠。蹲下去細細查看竟是青苔!
“青苔...”冬榮瑤瑤望了一眼仍閃著金光的潤玉湖,似是想到了什么,危險的瞇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