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站到南宮寧安身旁,道:“南宮兄有何高見?”
南宮寧安說:“人們做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所以要知道但凡我們接觸某樁案件,有三樣?xùn)|西是無法越過的,它們就是天、地、人?!臁囊馑季褪撬勒弑缓Φ臅r間;而‘地’則指的是兇手作案的第一地點(diǎn);至于‘人’,就是死者本身。
房間里沒有打斗的痕跡,所有的物品都井井有條,可以肯定師元禮兄弟二人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然割掉了頭顱,只有這樣他身體傾倒的方向才會和血跡流淌的方向一致。
而且,我觸摸地上的鮮血時,發(fā)現(xiàn)它們依舊溫?zé)?,說明二人確實是在那短短的幾個呼吸內(nèi)被殺的。我簡單看了二人的尸體,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痕跡。其中的具體細(xì)節(jié)怕是要請仵作來驗尸了?!?p> 李浩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
南宮寧安不解,問道:“錢兄弟這是何意?”
李浩面色深沉,道:“南宮兄,此地人多眼雜,連你我在內(nèi),誰也逃脫不了干系?!?p> 南宮寧安剛想說話,一樓的人也上來了,其中一人還吵吵嚷嚷著:“這是干嘛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什么味道啊?!?p> 先前與二人有過沖突的瘦猴兒一伙人,聲音顫顫巍巍地說道:“柯掌柜,死,死人了?!?p> 來人正是這黃土客棧的掌柜,李浩借著昏暗的燭火勉強(qiáng)能看清柯掌柜的面像。此人身材瘦小,一雙小眼睛卻滴溜溜的亂轉(zhuǎn)。
柯掌柜一見兩具尸體和地上被斬落的門栓,面色大變。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顫聲道:“這是怎么回事?誰死了?”
南宮寧安瞥了他一眼,道:“師元禮兩兄弟于此被害,今日客棧內(nèi)的人都逃脫不了干系。待在下查明案情之前,此地誰也不能離開!”
“我們憑什么聽你的!”人群中一陣騷亂,更有人大喊:“此等鬼宅,明日一早我就離開?!?p> 南宮寧安冷哼一聲,喝道:“在下齊國四大神捕之一——南宮寧安,誰若膽敢私自逃離,在下只能當(dāng)他是逃犯論處了。”
一道劍光閃過,眾人安靜了下來。
“眾位且回房間休息吧,明日我會一一同諸位詳談的?!?p> 眾人散去,除李浩,南宮寧安和始終站在門外的笑兒三人外,只剩下柯掌柜一人。
柯掌柜顫顫悠悠地說道:“南宮大人,你看這如何是好啊?!?p> “此地交由我處理便好,明日一早還請掌柜的封好店門,任何人不得進(jìn)出?!?p> 柯掌柜急忙應(yīng)是,然后退開了,臨走時還摔了一跤。
南宮寧安見四下無人,低聲問李浩:“錢兄弟,剛剛你要說什么?”
李浩也是低聲道:“南宮兄,你既然已經(jīng)提到了天地人,可為何忽略了‘人’呢?”
南宮寧安面色一震,李浩繼續(xù)說道:“是。咱們聽到喊叫沖進(jìn)房間,發(fā)現(xiàn)有人被殺害——咱們之所以認(rèn)為死者就是師元禮兩兄弟,是因為他此前確實住在我的隔壁,這是常識,順理成章,甚至連想一下都顯得多余。
然而,一旦咱們以調(diào)查者的身份參與進(jìn)去,那么首先就要摒棄所有看似順理成章的事。死者被割掉了頭顱,盡管他的穿著和元義兩兄弟一模一樣,但是衣服鞋襪都是外物,它們是可以替換的,而身體卻無法替換。手掌是一個人與外界接觸最頻繁的地方,這時候檢查它們就可以快速判斷出死者的身份。我剛剛檢查過他們的手掌,他們的手掌虎口,手掌里面還有四指指肚均可以確定這兩具尸體定是常年練劍之人。
再有一個問題,兇手為何要割去二人頭顱?我只有兩個答案,一就是二人頭顱上有可以判斷兇手身份的線索;二就是,兇手為了掩飾死者的身份!”
南宮寧安頻頻點(diǎn)頭,說道:“錢兄弟思維敏捷,若是來投身朝廷,自有一番天地?!?p> 李浩笑道:“南宮兄過獎了,我就是一個商人,考慮問題自然要周全一些。剛剛看南宮兄的樣子,想必也是有所發(fā)現(xiàn)?!?p> 南宮寧安低聲說道:“本來只有一個問題,現(xiàn)在有兩個了?!?p> 李浩輕“咦”一聲,問道:“哪兩個問題?”
“第一,二人頭顱盡被一擊斬下,傷口整齊,動作利落。就算二人毫不設(shè)防,作案之人也定是刀劍中的好手。再看血液的噴濺情況,行兇之人應(yīng)是使用重器?!蹦蠈m寧安確定道:“可既然如此問題便來了,在下夜前曾打探過綾香盜的消息,注意道今晚住宿之人并無人使用重刀重劍一類的兵器,而具備如此身手的也只有你我兄弟二人。”
李浩輕笑一聲,道:“想來南宮兄把我剔除在嫌疑人之外就是因為在下的武器只是這把軟鞭吧?!?p> 南宮寧安面露歉意,道:“錢兄弟莫怪,店內(nèi)如此身手只有你我二人,為兄不得不思考一下?!?p> “無妨?!崩詈茡]了揮手,道:“就像我曾經(jīng)懷疑過你一樣,這只是正常的思路而已。若是南宮兄你是兇手的話,這現(xiàn)場想來還會更加整潔,因為以你的劍法,斷不會讓場面如此血腥。既然話都說開了,南宮兄你的第二個問題呢?”
二人相視一笑,均覺得對方坦蕩。
南宮寧安又說道:“第二個疑點(diǎn)就是這個柯老板,尋常人見得此等場面都是望而卻步,就連錢兄弟你這般人物都是護(hù)住身后的婢女。而這柯老板倒好,仔細(xì)瞧了一圈雖然面色恐懼,可卻不是因為尸體的恐懼。這房間,這客棧,這掌柜的都有鬼!”
李浩也是面色冷峻,道:“既然‘天’和‘人’我們都討論過了,那么剩下的就是這‘地’了!”
二人同時望向房間內(nèi),仔細(xì)打量了起來。南宮寧安的手法異常嫻熟,左敲敲右碰碰可始終找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南宮寧安眼神一凝,他在緊閉的門窗下突然發(fā)現(xiàn)一抹灰塵。他招呼了李浩過來,李浩仔細(xì)瞧了瞧,輕輕敲了下周圍,果然地板角落的一處有“咚咚”的回聲。
果然有鬼,二人相視一眼。
可這機(jī)關(guān)在哪里呢?
可惜二人對機(jī)關(guān)術(shù)一竅不通,幾番尋找過后只得暫時放下。燭火昏暗,今夜想來也查不出什么了,李浩同南宮寧安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李浩帶著笑兒回了房間,南宮寧安并不死心,又是調(diào)查一會毫無所得后也只得放棄,關(guān)好這間門后嘆了口氣,似乎很是無奈也回了房間。
二人都回了房間以后,這間客棧沒人注意到的一個漆黑角落,一雙昏暗的眸子才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