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望子成龍
星期六,楊宕勇放學(xué)后在校做值日。
所謂值日,不過是打掃衛(wèi)生,班里每個同學(xué)都要輪到,今天就輪到楊宕勇了。
楊宕勇是個懶人,平日在家什么活都不做,屬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唯一能動一動的,也就是在制作那些模型時,他才有積極性。
有些后世熟悉的東西,現(xiàn)在還沒有,至少,還沒進入尋常百姓家,把那些東西自己做出來,楊宕勇覺得很有成就感,其他的?還是繼續(xù)享受自己大少爺生活吧。
喊他干活,楊宕勇也是會干的,只是那干活速度……
能讓喊他干活的人發(fā)瘋,幾次下來,大少爺算是石錘了。
學(xué)校值日逃不掉,這個屬于強制性勞動,楊宕勇也沒辦法,于是,他一人干活,教室門口有一群人強勢圍觀。
“我說,沒看我干得很累嗎?你也不給我?guī)兔???p> 好不容易算是把教室收拾好,背著書包跟著三人離開學(xué)校,楊宕勇看著喬湖很不滿。
喬湖傻笑:“我想幫忙,曉燕姐不讓。”
楊宕勇偷瞟眼身邊似笑非笑的余曉燕,一肚子怨言全吞了回去。
另一邊的何潔笑嘻嘻問道:“勇勇,我們興趣小組好長時間沒活動了,你什么時候有空?”
楊宕勇無奈道:“過段時間吧,最近要復(fù)習(xí)預(yù)習(xí)功課,成績上不去,怕是沒時間了?!?p> 何潔皓齒輕咬朱唇,一臉驚異,又有幾分佩服:“你都班上第一了,成績還不行?你對自己要求多高???”
楊宕勇只有苦笑了,這哪是他對自己要求高?這是母親大人對他要求高才對?;蛟S,自己以前表現(xiàn)太好了,母親大人把他當(dāng)成了神童,神童就要有神童的標(biāo)準(zhǔn),不然給人說一句“傷仲永”,楊宕勇是無所謂,母親大人怕是拉不下那張臉。
母親當(dāng)時原話是什么?
“你以為就算全市第一就行了?就算全疆第一又有什么好得意的?邊疆教育比內(nèi)地差遠了!你這成績,放到之江甬城,也就鄉(xiāng)下農(nóng)村小學(xué)一般水平……”
神童!
還真是看得起自己,自己明明是個學(xué)渣,學(xué)了兩輩子,連小學(xué)都沒法拿全市第一,更別提全疆了。當(dāng)然,邊疆教育水平再差,好的學(xué)校也是比甬城鄉(xiāng)下學(xué)校要強,全國統(tǒng)考時的高考成績可以作證。
壓力巨大,楊宕勇只好比別人更用功,力求將成績提高上去。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說不定哪天母親會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她所想象的讀書種子,那就是自己解脫之時了。
楊宕勇一臉高手寂寞表情,卻很快不轉(zhuǎn)移話題:“你們放學(xué)怎么不走?全湊到門口看我笑話?好吧,我沒說你。”
見余曉燕臉色不善,楊宕勇果斷把她排除在外——余曉燕可是掌握他小時候黑材料的,不能不服軟。
喬湖說話很討打:“難得看你苦瓜臉,反正回家也沒事,不看白不看?!?p> 楊宕勇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惡狠狠吐出三字:“算你狠。”
“開玩笑,別當(dāng)真,我和何潔是想問你借礦石收音機。”
“那么基礎(chǔ)的東西,你們不是知道原理了?”
“沒零件啊,自己沒法做。”喬湖很是郁悶:“我們家又不是你們家,家里各種漆包線,電容,半導(dǎo)體,我家電器就街道裝的小喇叭,何潔家更慘,連小喇叭都沒。我說,你家那個錄音機能不能給我們看看?不是說有好聽磁帶嗎?”
“不給!”
開玩笑!何潔還好,喬湖就是個好奇寶寶,什么東西到他手里,三分鐘就給你拆得七零八落,拼都很難拼,錄音機可是學(xué)習(xí)英語好幫手,怎么能隨便讓他碰?
“小氣!”
“那個我哥在用,我都用不上,你說呢?”
“那你能不能自己做一個錄音機?”
還真當(dāng)自己是哆啦A夢了?其實錄音機并不復(fù)雜,只是里面牽扯到機械傳動,還有磁頭,楊宕勇不覺得自己可以找到替代品,真要找到了,仿制一臺很困難嗎?
他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一曲歌來一片情”,能看到電視的全記得這個廣告,結(jié)果,當(dāng)然火了,火的后果是收錄機廠家遍地開花,大家都想從這行業(yè)里分杯羹,結(jié)果,后來VCD開始流行,大家又一窩蜂奔著VCD去了,那些死抱著磁帶式收錄機的,和被“一曲歌來一片情”一直拖在收錄機出不來的,最后的結(jié)局就是關(guān)門大吉。
要是那個收錄機如預(yù)計一樣火起來,楊宕勇相信自己一定能用元器件自己組裝一臺,現(xiàn)在?洗洗睡吧。
楊宕勇連續(xù)拒絕,讓喬湖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何潔小心問:“勇勇,你做的竹蜻蜓可以借我明天玩玩嗎?”
“這個可以有。不過,”楊宕勇一副我是不是讀書少,你別騙我的表情:“你等了半天,就為了借個竹蜻蜓?”
“你不是不肯把礦石收音機借給我們嗎?”
“誰說不肯借?我剛才是說錄音機不行。那個礦石收音機隨便玩,拆了重裝也沒事,就是裝的時候注意點?!?p> 何潔開心了,連連保證:“不會拆了,我們家可沒有電洛鐵?!?p> 其實倆人在楊宕勇家早就折騰礦石收音機不知多少回了,現(xiàn)在不敢說閉著眼也能拆了重做,睜著眼那是肯定沒問題的,他們家之所以沒有,就是沒材料。
小學(xué)生平日哪有什么零花錢?就是有那么幾分錢,也讓他們拿去買大白兔奶糖了。
剛回到站里生活區(qū),楊宕勇就看到早放學(xué)的弟弟正焦急地站在門口。
“三兒,你在這干什么?”
楊宕迪急忙跑了過來,哭喪著臉:“哥,媽把大哥趕出家了,說讓大哥去要飯去?!?p> 我去!什么情況?
見楊家有事發(fā)生,何潔與喬湖連忙告辭,這時候不是亂摻和的時間。
見何潔與喬湖走了,楊宕勇急忙問:“三兒,媽干嘛把大哥趕出去?”
楊宕迪哇地一下哭了出來:“我不知道,我在寫作業(yè),大哥回家了,然后我聽見媽罵大哥,讓他出去要飯,然后大哥就被媽趕出家了。二哥,你去勸勸媽,別把大哥趕出去?!?p> “好的好的,我會勸媽,大哥呢?”
楊宕迪哭著指了指后門外:“在雞窩后面樹林里?!?p> 楊宕勇幫弟弟擦了擦眼淚,看向余曉燕:“曉燕,你帶我弟弟到你家去?我去找我哥?!?p> 余曉燕點頭:“好,三兒,走,跟姐姐去我家坐坐。”
看著楊宕迪跟著余曉燕走了,楊宕勇無奈搖頭,哥哥不知怎么惹著母親了,又是要飯又是趕出家門,難道是學(xué)習(xí)?可哥哥成績很不錯???就算是迪城一中這種邊疆重點中學(xué),他的成績也是拔尖的。
不會是母親覺得小二是神童,老大也應(yīng)該是天才吧?真要這么想,大哥的人生妥妥要變成茶幾了。
自家住房后隔著一條單車道,是一片小樹林,雞窩就搭在那里,一面挨著圍墻,用圍墻節(jié)省了些建雞窩的材料,紅磚砌成的雞窩上覆蓋了張塑料,算是給里面的雞遮風(fēng)避雨了。
剛走到雞窩前,楊宕勇就看到自家大哥正躲在一棵樹后抹眼淚。
“哥,怎么了?媽干嘛發(fā)火?”
楊宕寧先是緊抿嘴唇不開口,擦了半天眼淚,見二弟一直站在自己身前,這才小聲告訴了楊宕勇原因。
楊宕勇一聽原因,簡直啼笑皆非:學(xué)習(xí)好的楊宕寧月底摸底考時,語文考試因為字寫得難看,結(jié)果老師老師改完對錯,又給他分數(shù)后再扣卷面分,把成績直接扣成五十九分……
這什么老師?有這么任性扣分的?人家卷面分最多扣五分,她倒好,一家伙扣了三十五分,回家后母親檢查書包,發(fā)現(xiàn)了大哥那張紅筆打著五十九分的試卷,大哥直接就杯具了。
“你們老師這么過分?月考成績計入期末吧?字寫難看就整人?還以為科舉考試呢?”
想想自己那更加可怕的筆跡,楊宕勇連著反問好幾句。
迪城一中太可怕,自己要去了,攤上這么個老師,怕是要退學(xué)處理了。
搖搖頭,趕緊將不好的預(yù)兆趕出腦海,楊宕勇沖著哥哥自信地笑笑:“沒事!媽也就一時心急,說些急眼的話,過段時間就沒事了,晚飯還沒吃吧?媽沒做?我去余伯伯家給你先拿兩個饅頭墊墊底,等媽氣消些,我再拉你回家,到時候說兩句軟話就沒事了。”
母親估計氣狠了,大哥一直在外面躲到十點,才讓進門。
進門后又是一頓狠尅,還好,這次君子動口沒動手,大哥算是逃過一劫。
不過這次經(jīng)歷算是深深烙在大哥心頭了,自此以后,楊宕寧每天寫完作業(yè)就拿了本龐中華的字帖開始練字。
楊宕勇原本想遠離迪城一中這老虎口,可又想到要是自己沒考上迪城一中,母親那張臉的顏色,覺得還是虎口安全些。
楊宕勇本來已經(jīng)放棄練字了,可這次大哥的悲慘遭遇告訴他,在電腦時代來臨前,自己還是要練練字,至少,不能再跟蚯蚓爬一樣。
其實和弟弟一樣,楊宕寧同樣沒什么寫字天賦,臨摹了半天龐中華的字帖,到最后出國前,他的字也就勉強能用工整來說,書法?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