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瞬間安靜,空氣中飄著的苦蕎的味道讓慕安寧漸漸回了神。
“什么意思?”
慕安寧的眸光微閃,語氣毫無波瀾,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九妹妹做了什么吃的?”慕雪彤突然轉(zhuǎn)了話題,看著慕安寧滿臉的希冀。
慕安寧愣了愣,一時間不知要怎么說話了:“我,沒,我今天還沒……”
“不是今天。”慕雪彤搖了搖頭:“是這幾日,聽聞你在自己做飯吃?!?p> 恩?所以呢?
慕安寧整個人是愣愣的,不知道慕雪彤到底要做什么。
卻見慕雪彤抿了一口茶,音色淡淡的道:“姐姐也想要嘗一嘗,所以現(xiàn)在能做一次嗎?”
這時亦竹剛好端著東西進來,她原先并不知慕雪彤來了,這一進殿內(nèi)便不知該如何了。
“何事?”慕安寧趕緊使眼色:“無事下去吧。”
可亦竹整個人是有點愣的,沒理解慕安寧的意思,便直直的回答了慕安寧的問話:“主子今日晨間燉的紅棗枸杞粥已經(jīng)聽主子的話熬了兩個時辰,端過來給您……”
慕安寧正待說再拿下去熬一會,先別端上來,卻聽見慕雪彤已經(jīng)嘴快的道:“端到這來?!?p> 亦竹也是愣了愣,立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
慕安寧微微抬眼看著慕雪彤,見其并沒有松口的架勢,也不好直接讓亦竹拿下去,便只得嘆了口氣讓亦竹端了過去。
“下去吧?!蹦桨矊幰娨嘀褚呀?jīng)將粥放到了慕雪彤面前,便揮了揮手讓亦竹下去了。
待亦竹下去后,這殿內(nèi)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倒使得慕雪彤喝粥極小的聲音也被聽得清清楚楚。
不多時,一碗熱乎黏稠的紅棗枸杞粥便被慕雪彤喝完了,她極其優(yōu)雅的用帕巾擦了擦嘴,便正了身子端正的看著慕安寧。
慕雪彤輕輕嘆了口氣,回應(yīng)著慕安寧一開始的問題:“面上意思,我并不知道父皇會,如此生氣?!?p> 慕安寧面色平常,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波濤洶涌。
著慕雪彤是什么意思?三十杖刑原主受著了,也因為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而一命嗚呼,現(xiàn)在她跑來潞玉宮吃著她做的粥,然后來說一句“不是有意”、“我并不知”,就要抹去她所有的罪行嗎?
慕安寧忽然嘲諷般的笑了笑:“所以,姐姐認為這三十杖刑安寧是應(yīng)受著的是嗎?”
慕雪彤眉頭皺了皺,指肚輕輕的摩挲著茶杯的杯口,神色有些緊張。
半晌,她才接著道:“九妹妹,我……”
“慕雪彤,你別說了?!蹦桨矊幍恼Z氣霎時間便冷了下來:“之前那個對你唯唯諾諾的慕安寧,已經(jīng)死了?!?p> “她在你利用她去達成自己的利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慕安寧,早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的慕安寧了。”
無論慕雪彤是有意還是無意,原主都是因為她的挑唆才去找圣上賜婚,所以不管怎樣,慕雪彤都是間接害死原主的人。
即便她并不知道。
慕雪彤不再說話了,抬眼靜靜地看著冷著臉的慕安寧,似乎想從她的臉上得到哪些信息。
慕安寧也毫不畏懼,迎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這個人的眼神深不見底,是久居宮中被權(quán)謀利益熏染出來的深邃,慕安寧知道慕雪彤,不算是個壞人。
可她,終究也不是個好人。
“九妹妹,我希望你知道,趨利避害有時也可以反著用,這樣反而更容易保護自己。”慕雪彤起了身,語氣淡漠:“如今你已經(jīng)在這宮內(nèi)宮外大放光彩,我自然也不必再與你維持那假意的惺惺相惜,但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能想的通徹些。”
慕安寧臉色冰冷,微微側(cè)過頭不愿去看她。
“即便我已經(jīng)和你道歉了,但該是我的東西依然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蹦窖┩膊粣溃D(zhuǎn)身便朝著潞玉宮外走去,又道:“往后每日做飯多做一些,姐姐說不定偶爾會來嘗嘗。”
落下這一句話,慕雪彤那抹俏麗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潞玉宮。
而慕雪彤剛才坐著的位置上,擺了一錠金燦燦的金子。
待殿中慢慢沒了聲響,慕安寧便緩緩彎了下身子,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股濁氣逼得她呼吸困難,半晌,一口鮮血被她吐了出來。
慕安寧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看著潞玉宮的宮門眼神中布滿了迷惑。
這股郁結(jié)之血,是原主殘留的信念。
慕安寧心里不禁嘆氣,這原主,對于慕雪彤竟還是有感情在的。
即便慕雪彤曾經(jīng)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斷的利用原主,甚至害得原主香消玉殞,可自慕雪彤一道歉,原主便什么仇怨都沒有了。
那一股郁結(jié)之血吐出后,慕安寧覺得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
可原主的慕安寧啊,你是多傻啊……
慕安寧閉上眼睛死尸一般倚在身后的椅子上,開始思索慕雪彤所言之意。
趨利避害有時也可以反著用?
慕安寧突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突然想到慕雪彤對關(guān)在潞玉宮十二年的慕安寧關(guān)心、示好,這便是她所說的,反著用了。
慕安寧是災(zāi)星是不受寵的公主,宮中人人避而遠之甚至有些人恨不得殺了她一了百了,可慕雪彤偏偏不與她們一樣。她明目張膽的與慕安寧交好,給慕安寧送一些糟爛首飾,卻又在宮中人面前拐彎抹角的說著慕安寧的壞話。
可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嗎?慕安寧細細思索了一下,卻還是無法理解。
半晌,慕安寧猛的起身,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慕雪彤,為了護她?”
不不不,這不可能的,慕雪彤沒理由護著她。
可,若是仔細想起來,原主這十二年在這潞玉宮沒被人滅了口,反而是因為慕雪彤。
因為慕雪彤是最得寵的公主,她喜歡誰嘲笑誰沒人敢說也沒人敢動,既然慕雪彤將時常嘲諷慕安寧當做樂子,那自然也就沒人去動慕安寧一下。
這竟然是讓慕安寧活下去的契機。
慕安寧順著這條線捋下去,竟發(fā)現(xiàn)所有事情都說的通了。
包括慕雪彤為什么后總給她送一些破爛不好的首飾衣服,為什么經(jīng)常在外對她冷嘲熱諷,為什么外宴上會替她出頭……
還有小李子,一個太醫(yī)院的小雜役,竟每每都能拿出不少的藥材。
慕安寧雙手捂住頭,竟不知要如何真切的面對這質(zhì)的改變。
初春壹拾
今天是沒有小劇場的一天,但要來說一說慕雪彤。 這是一個不是壞人的壞人。 說她不是壞人,是因為她的確一直幫著原主擺脫危險,雖說一直讓原主受著罪,但總比死了好。 說她是個壞人,是因為她以自己的利益為至上的,即便是她一直護著的慕安寧,若是與她有用她也會利用。 但慕雪彤的利用,從來都不是想要誰死,包括原主的死去,她是間接促使原主死去的人,可她確實不是有意為之。 但這世間的許多事,并不是無意為之便能解決。 所以慕雪彤,終歸也不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