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寶和白晨跟著千旸身后,出了城,一路往皇家獵場的方向而去。
千旸來到將軍府后,先是說了一番奇怪的話:“我是來做生意的,但不是來做二位的生意,有人付了錢,讓我來說一個故事?!?p> “誰人付的錢?又是什么樣的故事?”白晨搶先回應(yīng)。
千旸回以“何人付錢無可奉告,但在講故事之前,還得請二位跟我去一個地方?!?p> 于是,他們就跟著千旸來了。
獵場的路在東獵時就已經(jīng)走過,所不同的是現(xiàn)在是夜晚,就連出城都是靠著百寶的令牌才出的城,獵場更是少見地有人進(jìn)入了。
三人一路往北走期間有些不長眼的野獸前來騷擾,但都被白晨一一收拾了。
千旸一邊走一邊開玩笑地說:“事實上我的雇主只說讓我把故事講給百寶將軍聽,讓白大俠跟著來,是為了應(yīng)付這些煩人的野獸?!?p> 白晨不顧他的嘴貧,心想若不是還等著你開口,現(xiàn)在就能把你塞進(jìn)虎口里去。
百寶卻是越走,心里越忐忑,最后已經(jīng)不再說話了。
他們距離焚龍山禁地很近了,而且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有理由相信千旸是知道了什么。
最后,他們進(jìn)入了焚龍山禁地,回到了東獵當(dāng)日遭遇危機的地方。
但與當(dāng)初所見的不同,如今焚龍山禁地,那條半接山體的巨龍已經(jīng)化為了層層疊疊的巖石,身上可怖的巖漿紅也不見了,而且與當(dāng)日初見時也有很大的不同,要非要說不同之處,大概便是……它是真的死了。
白晨沒敢想象當(dāng)初咆哮如氣吞天下的巨龍變成了一堆石頭,還是保持著恐懼的姿態(tài)死去了,不得不說有些侮辱。
“它怎么會……”白晨驚訝道。
百寶仰望著石龍,眼神空洞不語。
千旸繼續(xù)往里走。
兩人繼續(xù)跟著。
到了原本那株神樹下面,白晨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神樹居然也被毀了,地面上僅徒留一根樹樁子。好在它旁邊的那些琳瑯滿目的珠寶倒是沒毀,在月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如若夢幻。
“若是讓江白見到這副場景,可真是要讓她發(fā)瘋了。”白晨看著珠寶感慨道。
“這就是你的報酬?”百寶斜眼看向千旸,面無表情。
千旸尷尬地抓了抓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好吧,我的雇主告訴我這些財物只有一小部分歸于我所有,其余的一概不能動?!?p> “你的雇主是誰?”白晨緊跟著問。
千旸攤了攤手,又?jǐn)[出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請不要質(zhì)疑我的職業(yè)?!?p> 白晨知道這小子吃硬不吃軟,便想著動手威脅,不料被百寶在身后拉住。
“讓他開始吧?!卑賹氁琅f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見到百寶這副樣子,白晨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于是停止了動手,轉(zhuǎn)而瞪大了眼睛,用眼神威脅。
但只要不是動手,千旸就沒什么好怕的了。他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下,長松出一口氣后才緩緩開口:“你們知道焚龍山禁地之所以為禁地,是因為什么嗎?”
百寶和白晨皆是閉口不言。
沒人回答,千旸討了個沒趣,只好自己回答道:“是勾玉,神族在三千年前利用焚龍在這里封印了他?!?p> “竟然是勾玉,我還以為他已經(jīng)被神族誅殺了?!卑壮砍醮温犅劮冽堅瓉硎怯脕矸庥」从竦模唤行@訝。
百寶臉色不改。
這時白晨轉(zhuǎn)念想起焚龍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去,立馬有個可怕的念頭涌起:“現(xiàn)在焚龍死去,豈不是意味著……”
“沒什么意外的,就是焚龍還在的時候,勾玉都已經(jīng)走了?!鼻D攤手,“不然我哪有膽量敢約你們回到這里?!?p> “他去了哪里?!”白晨的眼睛瞪得更大,手按著魔劍,顯得有些緊張。
“不知道,我今天叫你們來也不是為了告訴你們他的去向的。恰恰相反,我是來告訴你們,他為何而來?!鼻D微笑回應(yīng)。
百寶的心叮了一下,想起來勾玉曾告訴他前來人間是為了寶藏,但未告知寶藏是什么,難不成千旸回知道其中明細(xì)?他一個人類,真的會知道這些奧秘?
“在說勾玉之前,我們需要先重新認(rèn)識天神教。勾玉會來到人間,和它有著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鼻D繼續(xù)說道。
“天神教?那不是寒單城的教么?”白晨又想起在寒單城見到的一幕幕,心里再度升騰出來怒氣。想來若不是當(dāng)初急著離開,他會毫不留情地把那個邪教連根拔起。
百寶的眼里閃過一絲光亮,倒是有某種東西聯(lián)系上了。清目盲曾稱因為師命而來,而她的老師就是天神教的大主教。結(jié)合公輸右背后有勾玉助陣,不難猜出勾玉極有可能就是現(xiàn)在天神教的大主教。但這樣一個人類宗教主教頭銜對勾玉來說有什么意義呢?莫非這天神教有他想要的東西?
千旸不顧兩人的異樣反應(yīng),繼續(xù)自顧說:“萬年前,神族發(fā)生過一場短暫的內(nèi)亂,北庭被分為兩派,分別是祖神帶領(lǐng)的宗神,以及新神為代表的天神。那時執(zhí)掌寒單城的神族人正是屬于新神一派,因此效忠新神的天神教應(yīng)運而生。后來祖神平定內(nèi)亂,宗神統(tǒng)一神界,也以天神自居。但天神教和神族已經(jīng)沒什么關(guān)系了?!?p> 關(guān)于神族的這場內(nèi)亂,百寶只算是略有耳聞,彼時的他還在遙遠(yuǎn)的南洲,而神族的內(nèi)亂在很短時間就結(jié)束了,因而也就沒有上心。也正是如此,他才沒有想到天神教和現(xiàn)在的神族沒有關(guān)系。
“原來他們此刻信奉的竟是一個不存在的神,真是可笑?!卑壮坎秽匆恍?,若是說天神教的這幫人仰慕神族,他只會嘲諷軟骨頭,但如果仰慕對象變成了一種不存在的東西,就未免有些滑稽。
千旸只是笑笑,“天神教之所以為人相信,并非是靠著口頭上的恩惠,而是因為天神賜福。通過賜福,能讓教徒獲得超乎自然的力量。在那個時代,獲得福緣并借此修煉,人們稱之為仙道。這個仙道可與今天的仙道不同,今天的仙道在道宗看來叫做天道更為合適,因此那個時期的仙道便是古仙道?!?p> “古仙道?”白晨對這個概念不算陌生,在寒單城時就聽百寶說過。
“但內(nèi)亂結(jié)束后,賜福也就沒有了,天神教也逐漸消亡,寒單城的居民大都忘記了它的存在,只有一支固執(zhí)的巫師團(tuán)隊維持著傳承。但在三千年前,天神教回來了?!鼻D仰頭看著頭頂?shù)囊姑髦?,正在穩(wěn)定地發(fā)著藍(lán)光,仿佛那座古城也藏在其中。
“一個來自魔域的年輕魔將,也是在那一刻踏足人間,寒單城就是他的第一站。但他不是誤打誤撞進(jìn)來的,他是被邀請來的。”
鐘聲敲響后,廣場上的聲音斷止,白袍斗笠的教徒們有序地站起,朝著中心的圣火走去。
圣火于巨鼎內(nèi)燃起,隔著五步外圍了一圈火環(huán)。眾人便在火環(huán)前停步。
太子他們?nèi)俗匀灰哺?,?zhǔn)確的說是他們二人緊跟著女邪的步伐。
后者來到圣火環(huán)前,拾起地上的一盞貌似蓮花的小燈,接了圣火的火苗,便跟著隊伍往通天塔的方向而去。
太子和環(huán)淵二人跟著后面照做,緊跟了上去。
過了廣場的院門后,隊伍就不再按照隊列的方式前行了,人群各自分散,向著周邊排列的各式建筑走去。
太子環(huán)視四周,長長的石道兩側(cè)隔著兩道長廊,長廊之后羅列著數(shù)個亭子,間或有雄偉的高墻建筑筑地而起,蜿蜒曲折前行,在空中形成走廊,一路連接上遠(yuǎn)處的通天塔,氣勢凌人又帶有幾分跳躍式的幻想。
女邪手捧著蓮花燈,步行款款,斗笠垂下的白紗遮住臉,看不清她的面容,想必此時的面色也和這柔和的月光一樣恬靜自然。
“走過天尊門后,從這里到通天塔的路程,就是天賜之路?!迸白咴谇懊?,一邊走一邊低聲解釋。
這條通道寬廣,行人大都并不沿直道而行,或是進(jìn)入路邊的建筑,或是端坐在崖邊的亭子里祈福,他們居然是唯一沿著直道而行的人。
盡管如此,卻未顯得顯眼,因為根本沒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從旁邊的建筑往高走,就能通過空中樓廊去到通天塔的高層?!杯h(huán)淵仔細(xì)看了周圍建筑與通天塔的架構(gòu),如是說道。
“他們是在走捷徑?!碧又苯佣ㄕ摗?p> 女邪繼續(xù)沿著直道而行,沒有往兩邊移步的舉動。
太子走快一步,與之平齊,認(rèn)真說道:“你說過,通天塔是賜福的地方。所以他們是要爭取賜福么?”
“是。”女孩的腔調(diào)冷冷淡淡,毫無溫度。
“可我們?yōu)楹尾蛔呖禳c,如此神奇的賜福之路,我可不想錯過?!碧拥恼Z氣信心滿滿,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墒桥赃叺沫h(huán)淵知道,他的內(nèi)心向往的恐怕并非是賜福。
“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會得到賜福?!迸暗穆曇粢琅f淡漠。
“怎么,天神還會挑人的么?”太子笑了。
“所有得到賜福的人被稱為歸真者,而沒有得到賜福的人,視為異端。周天神辭的天賜之后,就是天刑?!迸昂鋈徽径耍掷锱踔纳徎衾锏臓T火在風(fēng)中搖曳幾下,幾乎要熄滅,又頑強地亮了起來。
太子不笑了,和環(huán)淵一起表情凝住。他們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有的人會跑捷徑,但也有的人停留在路旁的亭子里徘徊不定。
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氣去往通天塔,一旦被視為異端,得到的不是賜福,而是“天刑”。
女邪重新邁開腳步,不過不再是走直道,而是路旁的亭子。
“其實你走過這條路了,對不對?”環(huán)淵在身后忽然開口。
“不,我沒有資格走這條路?!迸捌届o回應(yīng)。
她進(jìn)入亭內(nèi),跪坐下來,把手心的蓮花燈放下地面。
太子和環(huán)淵也跟著進(jìn)來。
“是因為女子的身份么?我讀過天神教的教條,對女子并不好?!杯h(huán)淵坐下后便開始自己的猜測。
白色的紗巾下,流出一絲輕笑的聲音,帶著點女孩的俏意。
環(huán)淵知道自己猜的不對。
“有的人是這樣,但我不是?!迸袄^續(xù)平靜回應(yīng),“因為我是直接走往天刑的人。天刑實際上是火刑,被稱為異端的人會被燒死。但我是幸運的,因為我遇到了我的師父,他救下了我?!?p> “你的師父是什么人?”
“過客,對我而言。”
“聽起來像個逍遙俠客?!碧有α恕?p> 女邪短暫地沉默了一下,轉(zhuǎn)而移開話題道:“在那段時間,每逢傍晚,我就獨自上山,無論情況如何,他都會在鐵索橋的一邊等我。正是他告知了我關(guān)于這里的一切。”
“他對你很好?”環(huán)淵覺得在這種艱難的困境下有個師父不失為幸運,他自己也是由師父帶大的,因而感同身受。
但女邪的答案讓他意外了。
“過去很好?!迸暗穆曇羝届o得像一潭死水。
兩人同時啞然。
這時候,女邪扭頭去看那邊的通天塔,喃喃道:“當(dāng)初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何要花那么多時間在那座塔上,直到我重新回到這里,才明白了一些。這座神秘的高塔,它的秘密源自三千年前,那是天神教重回大地的日子?!?p> 千旸翹起二郎腿。
“勾玉初次踏足寒單城時,很驚訝于那個地方居然還有自稱天神下民的凡人,看起來似乎是個神族城市。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座城一點都不神族,甚至也很不人類。因為寒單人身負(fù)詛咒,與普通人……”
“我只關(guān)心那個邀請他的人是誰?”百寶開口打斷千旸的滔滔不絕。寒單人身負(fù)詛咒不算什么天大的秘密,連白晨這種經(jīng)常聽書的人都知道,更不必說他一個活得長遠(yuǎn)的魔族。他真正感興趣的是那個能夠邀請魔將的人,或許也是一個魔將。
“別急?!鼻D掏了掏耳朵,盡管感受到百寶眼神的不耐煩,但和大都聽故事的人一樣,彼此都是同樣的眼神,擅長帶節(jié)奏的神徵人自然也不會就順著聽眾的節(jié)奏去講。
“勾玉在寒單城折騰了半個月,才終于弄明白天神教和神族的關(guān)系,畢竟那時候天神教剛剛復(fù)蘇,完全掌握它的歷史的人還很少。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那個邀請他前來的人。”
千旸這時把目光望向百寶,卻發(fā)現(xiàn)后者已經(jīng)不急了。在又聽了一段廢話后,百寶也摸清這家伙的路數(shù),反正不跟他互動,越覺得沒趣的時候,他才會認(rèn)真地講。
“是誰?”百寶不急,但禁不住白晨急。
看到白晨殷切的眼神,千旸心滿地笑了笑,才緩聲道:“此人自號惑無心?!?p> “惑無心!”百寶和白晨同時開口,聲音之大直接把千旸震了一下。
千旸并未想到這個名字能讓兩人這么大的動靜,愣住的同時也卡住了。
“你是說他叫惑無心?”百寶追問。
“對……對啊?!鼻D心里嘀咕,難不成這個魔族人還認(rèn)識這個叫惑無心的?
“百寶,惑無心是誰?你認(rèn)識惑無心?”這時候,白晨忽然問百寶。
百寶愣了一下,剛才喊出惑無心這個名字的時候,白晨的聲音不比他小,搞得他還以為這貨也認(rèn)得。
“我只是覺得在哪里聽過?!卑賹毷÷缘鼗貞?yīng),“你不認(rèn)識,你喊那么大聲干嘛?”
“我是覺得這個名字很怪?!卑壮繉擂蔚刈チ俗ヮ^發(fā)。
千旸大呼一口氣,敢情這兩人都不認(rèn)識,個個都是裝逼怪。
他干咳兩聲,引起注意后再度開口:“惑無心,應(yīng)該是這個人的名號,而非名字。他們相約的地點位于寒單城外的一座高塔,名為通天塔,惑無心正是在那里告訴勾玉,天神教歸來的秘密?!?p> 三千年前的一天,天低云厚,雨前風(fēng)起,狂風(fēng)席卷千葉,繞巨塔成龍卷,直上高處。
一襲黑袍的年輕人伸手折住飛升起來的林葉,袍衣在狂風(fēng)中獵獵飄動,背對著盤坐閉目的老者。
與之相對,老者一身白袍,面黃似蠟,皺如干枝,仿是行將就木。
“黑羽令是魔族最高級別的號令,你怎會擁有?又為何獨獨向我發(fā)出了號令?”黑袍年輕人捻著墨綠色的葉片,紅色的眼珠一動不動,頭也不回地問道。
“黑羽令雖貴為魔王號令,但如今天下能認(rèn)得此令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吧?”老人并未馬上回答問題,而是發(fā)出了感慨。
年輕人不語。
這時老人又說:“我知道勾玉將軍一定會認(rèn)得,是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一類人?”年輕人微微側(cè)臉,眼眶內(nèi)的紅色眼珠偏至眼角,似是放光。
“正是因為是同類,所以我能拿得到黑羽令,也知道勾玉將軍會遵照號令來找我?!崩先碎]目低頭,嘴角含笑。
勾玉轉(zhuǎn)過身,面向他緩步而來。他臉上變得更加陰沉了,雙目下的紅色眼珠逐漸發(fā)亮,在烏云密布,已變暗的環(huán)境下尤為明顯。
“你尋到了寶藏?”他問。
“是,但我沒辦法一人獨取,我需要幫手?!崩先颂谷换卮?。
“好說?!惫从裥α?,他停步下來,與老人隔著三步盤腿坐下?!暗夜从裨诖_定目標(biāo)之前,需要知道里面的東西是否值得我去冒險?!?p> “當(dāng)古老的君臣死去,曾經(jīng)名動天下的兵器和不朽的身軀埋入地下,后世人往尋不得卻又孜孜不倦,是因為只要能找到其中一個,里面的寶藏都足以令之成為魔域一方之霸。對于勾玉將軍所想要追求的東西,就是我們這次的目標(biāo)?!?p> “君,還是臣?”
“那是來自魔族偉大時代的成員,是王的仆人,但又遠(yuǎn)非仆人?!崩先寺曇舻?。
話音剛落,勾玉那雙火紅色的雙瞳熾熱,像是要燒起來。按照描述,這個魔王的仆人,應(yīng)是屬于魔王的心腹。能作為魔王心腹的人很少,每一個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們的能力更是不在話下。
“是誰?”他瞪著眼睛,喘著粗氣,貪婪幾乎要從眼里沖出來。
“在未確定合作之前,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崩先藫u頭。
勾玉冷笑一聲,厲聲道:“惑無心!你在跟我談條件么?!”
被稱為惑無心的老人這時候終于睜開眼睛,出乎意料,他的眼睛并不是紅色的,而是深邃的黑,反射不出任何光線的黑。
勾玉竟然被這個眼神逼退了一步。
“你究竟是魔族,還是人類?!”
“別擔(dān)心,這只是身處人間的偽裝,畢竟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天神教的大主教。”惑無心笑笑。
勾玉微松了口氣,說起來若惑無心真是個人類,那他更是沒必要怕的,但偏偏那個眼神讓他一陣毛骨悚然。
“真是好笑,你一個魔族人,居然當(dāng)上了代表神族的天神教大主教?!惫从褡I笑道。
惑無心起身,朝著他行了一鞠躬,道:“我了解勾玉將軍內(nèi)心的謹(jǐn)慎,所以接下來請將軍跟我去一個地方,之后將軍可以再行定奪是否要與我合作。”
“什么地方?”
“你知道這座通天塔有多高么?”
“不到三十丈,遠(yuǎn)未及通天的程度?!?p> “不,是一百四十丈。”
“怎么可能!就算你是把山的高度都加了上去,也不會超過一百二十丈!”
“看得見的沒有,看不見的有?!被鬅o心微笑。
勾玉怔住了,倒不是他聽不懂,而是在剎那間明白了惑無心的意思。他并未想到,這座天神教核心的通天塔,竟然是一直通入山體,又穿過山體,直鉆入地下深逾二十丈。
惑無心進(jìn)一步解釋說:“通天塔通入的地下,是一條連接清河的暗河,嚴(yán)格來說,它也是清河的一部分。那里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關(guān)于天神教,關(guān)于賜福,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
燭影搖紅的醉生夢大樓內(nèi),女姬們鶯歌燕舞,醉醺醺的公輸厘倒在隔間之內(nèi),衣衫不整,酒壺倒了一地。
在迷迷糊糊中,他忽然覺得窗戶打開了,便勉強起身,伸手去關(guān)。
恰在此時,他感受到了來自身后,人的氣息。
“大公子,在下奉家主令,請您回去?!鄙砗?,黑衣人謹(jǐn)慎抱拳道。
公輸厘停下了關(guān)窗的動作,重新癱坐回去,微微吸了一口氣后緩緩放開。
“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