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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二百五十六章:對錯

懦弱的魔王 落影無聲 3919 2021-12-01 22:56:06

  寒單城內(nèi)。

  百寶潛入城中已有段時間了,城中的氣氛比他第一次到來時顯得更加奇怪。

  第一次跟隨宗器、白晨過來時,因為頂著魔族的身份,沿途的百姓基本都是盯著他看,要么是不懷好意的憤恨,要么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恐懼,給人的感覺便是異常的緊張。

  但這一次他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一張大眾臉,果然沒人認(rèn)出他就是當(dāng)初那個進(jìn)城的魔人,就算有人覺得眼熟多看幾眼,也沒到想起來的地步。這讓百寶感覺放松了不少。

  讓百寶感覺意外的是,都說寒單城人都是天神教徒,可印象中偏執(zhí)愚昧的天神教徒卻很少在這些普通城民身上看到。

  他們和人間其他城池的居民沒有太大的差別,庸碌的長工,精明的商人,頤指氣使的貴族,還有那些吵鬧的婦人以及漏風(fēng)的房屋里傳出的孩童的哭聲……

  要說有區(qū)別的,便是那些作為奴隸的長尾人了。他們像狗一樣被拴在木樁邊上,麻木得像是木偶。

  繼續(xù)往里走,百寶慢慢感覺到周圍的喧鬧逐漸弱了不少,連行人都少了,尤其是在靠近天神教教廷的地方更是噤若寒蟬。

  這時,百寶注意到街邊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看。

  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蜷縮在墻角,一雙漆黑的眼珠顫栗著,寫滿了緊張。

  百寶直接朝他走了過去,低聲說:“老人家,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p>  “你是來救人的?”老人的聲音很緊張。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救人的?”百寶瞇了瞇眼。雖然嘴上反問,但心里逐漸放下了警惕。他認(rèn)出對方只是一個人類,而且還是一個奴隸。

  “自從帝國太子離開后,教廷重新掌權(quán),殺了好多人。如今城內(nèi)人人自危,已是人間地獄。你到地獄中來,不是為了救人,難道是為了赴死么?”老人露出一絲苦笑。

  百寶很意外。他沒想到這番話能從一個奴隸口中說出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奴隸并非天生的奴隸,只是因為某些變故變作了奴隸。

  百寶對寒單城本來漠不關(guān)心,但因為清目盲的關(guān)系,對他們才有了幾分了解。

  “你們的郡守不打算阻止這一切么?”

  “他早就變了,現(xiàn)在的他,和所有的天神教徒一樣,殘暴兇厲?!崩先说偷偷貒@了口氣。

  “他從前不是這樣?”百寶聽出一絲弦外之音。

  “我們的郡守年輕時是個充滿理想的公子,還說過要改變天神教。但自從他殺死夫人后,他就徹底變成了如今這樣?!崩先藫u頭,一臉惋惜?!拔以臼强な馗系拈L隨,跟隨郡守多年。現(xiàn)在也被當(dāng)做叛神者而淪為了奴仆……”

  聽到老人提起自己原來是郡守府的長隨,百寶才想起來當(dāng)初他們住在清奎府上的時候,大約見過眼前老人的模樣。

  也就是說,老人是認(rèn)出了他的。

  “你其實(shí)知道我的身份?”百寶恢復(fù)了警惕。

  “你是個魔族人?!崩先松駪B(tài)自然,似乎并不覺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寒單城人都恐懼魔族,視其為最大的惡。但我見過魔族,當(dāng)年夫人就是魔族人??伤皇菒喝?,她是整個寒單城最善良的人。只是因為后來身份的問題,人們把所有莫須有的罪名都安在她身上??墒侵钡浇裉欤焐窠潭ㄏ碌淖畲笞锩仓皇且粋€魔族身份而已。”

  老人頓了一下,繼續(xù)說:“我知道那天小姐用琴聲吸引你來,一定是想你救她的。所以我猜測,你現(xiàn)在過來,就是為了救她的。”

  “不錯,我正是為了救她而來?!卑賹汓c(diǎn)了點(diǎn)頭,直接承認(rèn)了。“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老人搖了搖頭,嘆息道:“幾天前,她突然出現(xiàn)在城內(nèi),殺了不少天神教徒??な貛饲叭ゾ儾?。最后我所知道的消息是,郡守成功將其緝捕并關(guān)押,但沒有說明關(guān)押在哪里?!?p>  “郡守現(xiàn)在何處?”

  郡守府的樓閣里,清奎披頭散發(fā)地趴案桌上,手抱著酒壺,時不時往嘴里送。而在他的周圍,地上滿是空了的酒壺和打亂了的竹簡。

  從隔著門都能問到的濃郁酒氣不難看出,里面正待著一個醉漢。

  在一片迷糊中,清奎恍惚間聽到了聲音,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有人進(jìn)來了,而且好像……是一個女人。

  清奎一陣眼花,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努力睜了睜眼。

  那個模糊的人影慢慢在他視線里發(fā)生了變化,慢慢地……變成了他熟悉的樣子。

  “甯婳!”清奎突然喊了出來,但在伸出手去的瞬間感到一陣冰涼,連同那顆剛要悸動的心一并感到寒意。

  不是她的氣息……

  “你是誰?!”他驚出一陣汗,隨之清醒了許多,看清了來人的真實(shí)面目。

  來人確實(shí)是一個女人,只是比他記憶中的人要更為高挑,樣子也不像,眼前的面容顯得更為清冷,唇齒蒼白,像是從寒冰下醒來。而且在她盤起的秀發(fā)上,還插了一把看起來并不適宜的銀尺。

  他一下子沒認(rèn)出來。

  女人并不回答,而是先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醉漢,然后顰了顰眉,表情有些失望。

  此時她伸出一根手指,隨著指尖的勾動,旁邊架子上飄來一頁紙,懸浮在她身前。

  清奎很快明白了她的作為。

  她在寫字。

  也許是不屑于開口,也許是無法開口,總之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把她想說的話借助手指在空中的晃動,一筆一筆地描在了紙上。

  “清目盲在哪里?”紙上如此寫道。

  清奎心中雖覺得奇怪,但還是如實(shí)回答:“寒單城已被天神教徹底控制,我現(xiàn)在并不知道她的下落?!?p>  女人又在紙上寫字。

  “她就要死了?!?p>  清奎愣了一下,似是才想起來,也在此時才明白過來那天清目盲為何要向他告別。

  “原來如此么?!彼浜咭宦暎l(fā)出冷笑?!斑@樣死了也好,省得給人添麻煩。”

  女人歪了歪頭,罕見地從回答中感到不滿。

  “仇恨,僅是因為身上流著的血么?”她繼續(xù)寫道。

  清奎驚訝地看著她,只覺她的面容更加冷漠了,像是覆上一層冰芒。

  她繼續(xù)在紙上寫:“這座城令我感到惡心了,我可以毀了這座城?!?p>  “別別別!”百寶突然從門后跳出來,大喊道。“亭雨,你冷靜一下!我是讓你問清目盲下落的,不是讓你毀滅寒單城的!”

  亭雨侍扭頭看向百寶,聽到百寶的話后,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

  清奎認(rèn)得百寶,但以為自己是醉了在做夢,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感覺到痛楚后確認(rèn)自己還在清醒中。

  “是你,你這個魔族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清奎勃然大怒,“一定是她帶你回來的,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本來百寶特意讓亭雨侍來問,就是不想見清奎,免得引起誤會?,F(xiàn)在不得不見面,清奎也果真沒有好臉色,百寶頓時有些惱火。

  他黑著臉,忍著怒氣說:“她是我朋友,我不許你侮辱她。我是來救人的。把她的下落告訴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

  “我不會告訴一個魔族,你找她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清奎這時候開始顯得大義凜然。

  百寶直接氣笑了,說:“真是怪事,你們這些跪拜天神的人只想著害人,救人的事還要我這個魔族去做,還口口聲聲說著大義凜然的話?!?p>  “她是流著魔血的賤種!”清奎聞言憤怒地從座上起身,一拳砸在案上,盛怒的臉色通紅若滴血。

  “魔血?”百寶冷笑,“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禮物,把它看做骯臟不是因為它本身就是骯臟的,而是看它的人太過骯臟?!?p>  百寶說完后又嘆了口氣,道:“我原來還覺得能從你這里找出她的下落,現(xiàn)在看來也沒必要浪費(fèi)時間?!?p>  說罷,他轉(zhuǎn)過身去,喚了一聲亭雨侍,作勢離開。

  “強(qiáng)詞奪理,不可理喻。那可是魔鬼的血,是天神永恒的敵人,我怎會聽你的蠱惑?!鼻蹇浪蓝⒅賹毜纳砗?,捍衛(wèi)著自己作為信徒的自尊。

  他感覺到百寶身邊那個名為亭雨侍的女人的可怕,所以不敢輕易動手,只能作言語抵抗。

  “可是當(dāng)初那個有著魔血的女人,也沒想過要害你呵。是她也蠱惑你了么?”百寶忽然感慨說。

  清奎心里叮的一下,內(nèi)心隱隱傳來一絲扎痛。

  百寶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是去救那個女人的女兒的?;蛟S你不知道,即便我覺得清目盲身上的魔血并沒有錯,她仍然為了你們選擇放棄,從而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即便那樣會讓她永遠(yuǎn)不能修行。只是不知道就算變成了真正的人類,你們是否會歡迎她呢?”

  說完百寶走了出去,留下瞪大眼睛,一臉震驚的清奎。

  “她怎會……”他做夢也沒想到清目盲會這么做,也讓他想起了那個女人臨終前說過的話。

  “如果你始終認(rèn)為我的身份是過錯,我愿意變成一個人類,即便要抽干我身上的血,可是這樣,你愿意接納我么?”

  他愿意接納嗎?

  清奎頭疼起來,感覺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樣。在一片混沌與疼痛中,在酒意帶來的混亂之下,多年隱藏在心里的問題在此刻浮現(xiàn),也像是在質(zhì)問著他。

  “為何天神要這么做?他真的是對的么?他為何一定是對的?”

  清奎發(fā)瘋似地開始翻找書柜,最后在最下層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封泛黃的信。

  這是甯婳走后留給他的信,但他從沒讀過,而是把它當(dāng)做了一種遺物。

  他顫顫巍巍地拆開信件,感覺到當(dāng)年有太多的真相被他以懦弱為名親手封存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閣樓的房門,清奎握著劍,一臉陰沉地走了出去。

  百寶和亭雨侍坐閣樓對面的屋頂上,看著清奎漸行漸遠(yuǎn)。

  “我就覺得這個人有心事,用人類的話說,叫做良心未泯?!卑賹毘赃叺耐び晔桃恍?,下意識地伸出手去,作出擊掌的姿勢。

  亭雨侍顯然沒意識到這個動作的含義,她愣了一會兒,然后才伸出手去碰了一下。

  “你不喜歡這樣啊。”百寶撓撓頭,有點(diǎn)不好意思。

  亭雨侍也撓了撓頭,似乎也在覺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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