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張娘娘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貴賓休息區(qū),江彬的面色凝重下來。
他已經(jīng)意識到,張皇后甥女,張鶴齡千金,那位尚未謀面的小姐,遇到的麻煩定然不小。
聽意思,壽寧侯家女兒,很可能已經(jīng)昏迷整夜。
到底出了啥事?
江百戶習(xí)慣性瞇縫起眼,在原地站了片刻,意興闌珊準備離開。
“江彬,江...將軍留步。”
江彬?qū)⑥D(zhuǎn)過身,后面,一道清脆婉轉(zhuǎn)的少女聲音募地傳來,聽著竟然有些急迫。
江彬心中一動,回頭望去,卻見一個少女的青春麗影,正在身后幾米處站著。
少女穿著俏粉色羅裙,裙擺上的褶皺拖到腳面,只露出輕薄鹿皮貼絨靴子的一半,卻還是能大約看出完美的玉足形狀。
少女上身同樣穿著俏粉色掛襟衫,外面罩一件薄薄的明黃顏色馬甲,顯得既俏皮又秀麗。
面上雖然有輕紗遮擋,但那如柳如煙的曼妙身材,依然向所有見不到其廬山真面目的人,傳達了一個必然的信息:這個女子,絕對是個明麗照人的小美女。
明黃顏色!
看到對方身上小褂,江彬登時知道來的是誰了。
這種顏色,只有皇室成員才能使用。
甚至,太子登基前,不能全身著明黃,皇后、公主更是只能以明黃顏色妝點,早就是有明一朝的祖制。
“末將江彬,給永福公主殿下見禮!”
既然知道來者是誰,江彬躬身施禮,作勢要往下跪,不過動作倒是緩而慢。
“江百戶無需多禮,”永福搶上兩步,抬起手,想要扶住江彬,卻終于停在半米外,虛虛扶了一把,含羞道:“將軍與永福乃是舊相識,詩會相逢,那些繁文縟節(jié)便略過吧?!?p> “好。”
江彬立刻站直身體,問:“不知公主喚住江彬,可是有工作要安排?”
“咦?”永福沒聽懂。
“哦,就是說有何指示?”江彬心道,穿越大明一個多月,這些現(xiàn)代詞匯時不時還要蹦出來,卻成了自己個人標識了。
“母后吩咐,將軍勤勤懇懇勞苦功高,特賜冰鎮(zhèn)碧玉飲一盞?!?p> 說著,永福一擺手:“來人,賜飲!”
待到身后太監(jiān)端著紅木托盤上來,江彬一瞅,差點沒笑了。
特么不就是加了冰的綠豆湯嘛,名字取的倒是好聽。
“謝皇后恩典,謝公主賜飲!”
江百戶大嘴張開,如灌高湯,一口氣將那盞冰鎮(zhèn)碧玉飲喝干。
手一抖,茶盞滴溜溜在托盤上轉(zhuǎn)了半個圈,穩(wěn)穩(wěn)落定,再沒多一句話,旋身而去。
清涼入腹,江百戶自然舒爽,而這一幕被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那些有心人忽然...失語了。
冰鎮(zhèn)碧玉飲,雖然不是了不得的賞賜,但那可是皇后娘娘親口賜下,并且由公主殿下顛兒顛兒送來的,這和自家婆娘熬了一鍋粥,然后找點冰塊放進去,意思能一樣嗎?
還有,勤勤懇懇勞苦功高,尼瑪真真太可笑!
江彬這廝干啥了,怎么就勞苦功高了?莫非收個租掃兩下大街,也算立功不成?
太液池邊詩會主會場,目睹這一幕,上百才子幾乎全體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皇后娘娘幾個意思,各人心里的念頭更是能排列組合出無數(shù)可能,可謂疑念叢生。
別人不懂,江百戶卻是明白得緊:人家張皇后這是在當眾示好自己呢!
一來,向眾人暗示江百戶是皇后的人,想打江彬主意,爾等先掂量掂量有木有這個能耐。
二來,更是督促江彬,面子我給你了,剩下的,就是趕緊給老娘好好辦事。
江彬走出幾步,心里倒是為張皇后一連點了幾個贊,暗道,真是個有手腕有心機的女人,嗯,熟...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良辰已到,金秋詩會正式開始...”
江彬還沒走回唐伯虎身邊,就聽會場主賓臺那邊一陣喧鬧,隨即,主持詩會的禮部右侍郎王華,國子監(jiān)祭酒廖瀟,聯(lián)袂而至,一起宣布詩會開始。
雖然隆重,參加人數(shù)創(chuàng)記錄,但再怎么說也只是一次詩會,因而兩位大人各自做了簡短又熱情洋溢的演說后,便示意大家自便。
想高談闊論,瞧見沒,有的是方桌長椅,酒水茶點。
想吟詩作畫,走上長廊,紙墨筆硯信手拈來。
若是想和紅姑娘搭訕,沒問題啊,只要有本事請得動,好消息就是:女人有的是!
總之,金秋詩會就是才子書生的樂園,是證明自己與眾不同才華橫溢的天堂。
哄鬧一陣,江彬被唐伯虎拉著,在一些相識的書生舉子群里轉(zhuǎn)悠,時不時被人奉承幾句,入耳都是【仰慕已久請多多關(guān)照】之類沒味的客套話。
不到一小時,江彬便覺得有些不厭其煩,若非唐伯虎非得走哪兒都要拽著他,江百戶已經(jīng)打算扯呼了。
“兄臺可是江彬江百戶?”
來到人最多的中心地帶,江彬第N次被陌生人套近乎,笑著應(yīng)付兩句,互道久仰,正打算找碴口離開,卻聽忽然有人道:“江百戶文采出眾,才思敏捷,那首《再別康橋》,雖然不和平仄韻律,卻是極有意境,令人耳目一新?!?p> 聽到終于有人開始評論‘自己的’大作,江彬扭頭看了對方兩眼,發(fā)現(xiàn)是一名素未謀面的中年儒生,便隨口笑道:“江某年少無知,才疏學(xué)淺,做出來的歌詞牛頭不對馬嘴,倒是貽笑大方了?!?p> 江百戶本意是謙虛,說這番話屬于面子上的禮節(jié),卻沒想到,對方手捻胡須竟然不住點頭,嘿嘿笑了兩聲道:“沒想到江百戶倒是有自知之明,什么亂七八糟不著調(diào)的玩意,竟然也敢為蘇大家配詞?嘿,果然不自量力!”
靠!
江彬登時反應(yīng)過來,這家伙剛才贊了一句,看似夸他,其實是想將話題引到這首歌詞上,然后反手狠狠一巴掌,搧得他江彬找不到北。
江百戶瞇著眼,上下打量對方一番,冷笑道:“屎哥,你丫誰?。磕愀艺f歌詞不行,草,你行你上??!”
對方愣住,一群人愣住。
幾十口子圍著江彬和唐伯虎,大眼瞪小眼,愣是沒聽明白江百戶說的啥意思。
“這個,唐某解釋一下啊?!?p> 見現(xiàn)場氣氛不對,分明有人要在金秋詩會上針對江彬,唐伯虎連猜帶蒙,笑著打哈哈:“江老弟的意思,是問這位仁兄尊姓大名,還有,如果仁兄覺得歌詞不夠精妙,可以上...去?嗯,對,上到青樓,寫出更佳之作!”
“噗!”
江彬沒憋住,直接噴了。
隨即點頭道:“沒錯,伯虎老哥說的好,你呢,要是不服氣,趕緊滾去上茅廁,蹲坑里熏一首牛逼的歌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