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依然是一匹馬兩個(gè)人，往桃源居這一路上，天行與貧兒各有各的心事，誰都沒有說話
庭院里繁花似錦依然，池塘里魚兒悠閑地游弋著，它們絲毫沒有察覺到此刻亭內(nèi)坐著的那位美人兒那五味雜陳的心思
貧兒有一搭無一搭的揪著手中的饅頭投入水中，幾條五彩的大鯉魚為了爭食撕打在一起，濺起老高的水花，貧兒心內(nèi)有事，正在思付著如何開口對天行說，她只自顧自的想事想得出神，竟連天行端上飯菜來都不自知
“你怎么看魚看得如此出神？”天行拉過她的手來問到
“這魚兒在這塘里住著，也不知它們開心不開心？”貧兒到
“瞧它們?nèi)绱擞崎e應(yīng)是開心的吧！”天行答到
“都是些無法掌控自己生命的可憐生靈，別人叫它們?nèi)ツ乃鼈兙腿ツ?，別人叫它們怎么做，它們就得怎么做，瞧著自由，其實(shí)只是困在一方小天地里而不自知罷了”貧兒將手中剩下的饅頭扔入池中，又引起池中的一場騷亂
天行叫她言語、動作頓覺她心內(nèi)有事，也沒有多說話，只拉著她到桌邊坐下吃飯
席間天行幾次想要說話，見貧兒臉色不好，就只能將要說的話都配著飯菜咽到了肚子里
貧兒心事甚重，天行也有自己要與她商量的事，正在思考如何與她開口，二人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都只顧著桌上碗盤里的飯菜
二
“喝茶嗎？喝茶吧！”飯罷天行才開了口說了第一句話
貧兒點(diǎn)點(diǎn)頭，照舊去茶室拿了銅壺到泉邊接泉水，再回到茶室里生碳爐，煮水……
天行收拾好子碗盤便到茶室與貧兒一處坐著，瞧著貧兒滿臉心事的泡茶，拿起碳爐上的銅壺，將煮開的水往直接往紫砂壺里倒，那水倒得滿滿的，溢出來她竟也沒有察覺，天行也不叫住她，任由她這樣神游，直到她回過神來才瞧見這一桌子的水，險(xiǎn)些燙到自己
“你又走神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天行拿了塊布來擦拭著淌到桌子上的水
“嗯！”貧兒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也有事要與你說”天行到
貧兒為天行倒了盞茶，卻忘了給自己倒，“嗯，什么事？”貧兒放下茶壺，拿起空茶杯放到嘴邊
天行取下她手中的茶杯，為她倒了杯茶，又將茶杯放回她手中
“你我相處的時(shí)日雖不長，我卻覺著與你非常親近，我想問你愿不愿意同我回家去，咱們以后就在一處生活”天行問道
貧兒沒成想他這樣問“什么叫在一處生活？”
“你可愿嫁我做側(cè)室？”
“側(cè)室？妾？”貧兒放下茶碗，直直的瞧著他
“因?yàn)槲壹依镞€有兩位側(cè)室夫人，馬上還要迎娶一位正室，所以……所以，你可愿意？”
“不愿意……”貧兒到
“為何？”
“我不做妾”貧兒到
天行有些意外“沒想到你會這樣回答，我原以為與姑娘相處的這些日子，你我二人早已心意相通，沒成想姑娘竟不愿意和我長相廝守……”
“你缺長相廝守的人嗎？你有一妻兩妾，少我一個(gè)又如何？想必是你我緣分就只到這里了，我有我的事要去做，你也有你的路要走，既如此，又何必強(qiáng)求……？”
“在姑娘心里我究竟算是什么？在你的心里可有我的位置？難道姑娘覺得我對你并沒有一點(diǎn)重要？”
“如今這樣的問題問它又有什么意義？有又怎樣？沒有又如何？一會兒咱們出了這個(gè)門，日后再想見恐怕也就難了，說得多了，了猶未了豈不是更傷神？”
貧兒的臉上異常的平靜，眼神中也瞧不出一絲的情感波瀾，她話又說得如此冰冷，天行不免覺得有些失望
“我對姑娘心意如何，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姑娘難道竟一點(diǎn)都不知道嗎？若是可以我愿意娶姑娘為妻，只是現(xiàn)在我有我不得已的理由，那位正室夫人不娶不行，你為什么就不能體諒我的難處，為把話說得何如此絕情？”
“我相信你有難處，我也并沒有強(qiáng)迫你娶我為妻，我近日就要回中原去，從此就再難相見了……”
“不不不！”天行突然伸出手去抓住貧兒的雙肩“你……你別回去，你留下來，我對你是一片真心，正室側(cè)室只不過是一個(gè)名分，我對你有情，你為什么一定要在乎一個(gè)名分呢？有我還不夠嗎？”
貧兒推開天行的手說到“你我相處多日，雖說你沒對我提起過你的身份，我也猜到你必是家室顯赫之人，三妻四妾自是平常，我雖出生貧寒，又不是什么大家里出來的女孩，只是我卻很向往最平常的男耕女織，夫唱婦隨的恩愛生活，我住的那個(gè)地方的主人家里妻妾就多，自然就有許多麻煩事，我著實(shí)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你可愿意與我歸隱山林？就這一處小院，幾畝菜地，放羊牧馬……”
“我……！”
“你不能，所以你為什么問我心里有沒有你呢！你心里有我又怎樣？我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你為我付出一切，我只是你認(rèn)識的眾多女人中比較不同的一個(gè)，或許再過幾年你還會有更特別的選擇，你不會，你也不可能為我放棄你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我明白也體諒你的苦衷，所以，你為何不讓我們就如此安靜的道別，不要說得太多，給彼此留一點(diǎn)值得回味的過去不好嗎？”
貧兒的一番話，說得天行無法反駁，他很確定他不能與貧兒遠(yuǎn)走天涯、委身田園，貧兒說得對！天行也突然意識到她對自己并沒有重要到那種非她不可的地步，他甚至開始懷疑他對她的感情，也許是一時(shí)的沖動，也許只是覺得新鮮，也許是貪圖她的美貌
天行一時(shí)間對自己所產(chǎn)生的對貧兒的全部感情產(chǎn)生了懷疑，她太不同了！與他以往所見過的那些女人都不同，她太美了，美到第一次他在太虛道院見到她，便被她奪去了心魂，失去了理智和思考，她耀眼的光芒遮住了一切，使他變得盲目、讓他忘乎所以
這連日里過往的種種忽的全部在他眼前掠過，貧兒的一番話猶如一盆涼水，從頭到腳將天行淋了個(gè)透，他突然覺得自己醒了，覺得自己仿佛從一個(gè)被她施過的魔咒中解脫出來，他背負(fù)著他的天下，女人對他來說只是他壯大家族的一項(xiàng)必做之事，兒女情長對他來說更是遙不可及、難以逾越的鴻溝，為了責(zé)任、為了他的天下、為了他的子民賴以生存的這一方水土，他背負(fù)著天下，他背負(fù)著太多的使命與責(zé)任，所以一個(gè)女人對于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