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陸時堔就因為生物鐘而準(zhǔn)時醒來。他在現(xiàn)代的時候有晨練的習(xí)慣,所以基本上每天早上五點(diǎn)鐘就會起床,洗漱完畢后五點(diǎn)半準(zhǔn)時跑步訓(xùn)練場晨練,這已經(jīng)是堅持了快十年的習(xí)慣了。將軍府的人都還沒醒來,陸時堔怕打擾到他們,就輕手輕腳的溜出了房間。
然而一出房間,陸時堔就完全亂了陣腳。房間外是一個龐大的建筑群,層層疊疊,復(fù)雜得像個迷宮一樣。陸時堔東走西走,很快就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他索性繼續(xù)憑著感覺往外走,權(quán)當(dāng)逛了一下這將軍府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陸時堔看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隱約聽到了里面有打斗的聲音。那聲音極輕,若不是陸時堔自小耳聰目明,又因為當(dāng)了幾年緝毒警察對細(xì)節(jié)十分敏銳,幾乎很難察覺到那聲音。他躡手躡腳地朝打斗的方向走去,然后透過茂密的竹葉,就看到了正在竹林深處的一塊空地上練劍的林梔。
與昨日清冷的氣質(zhì)不同,練劍時的林梔仍是一襲白衣,頭發(fā)用一根雪白的飄帶高高束起,露出整張光潔的鵝蛋臉,伴隨著劍法的逐漸加快,眉目間的英氣也越來越盛。刀光劍影間,衣袂翻飛,宛如正在舞劍的仙女??梢徽幸皇介g又充滿殺氣,招招致命。
陸時堔看得入迷,竟不知林梔何時停了下來。她將長劍收入鞘中,整了整略微有些凌亂的長發(fā),淡聲道:“出來吧?!?p> 偷窺被發(fā)現(xiàn)的陸時堔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打著哈哈道:“那個啥,你也喜歡晨練啊,好巧啊我也有晨練的習(xí)慣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梔無視他尷尬的笑,徑直走到他身邊,食指和中指準(zhǔn)確的扣上他的手腕,片刻后又松開:“你的傷勢未愈,不宜強(qiáng)行動功,過幾日再練吧。”
“可是,我對將軍府不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陸時堔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待我練完劍,便送你回去。”
林梔說完,足尖輕點(diǎn),以輕功躍至空地中央,便又開始練起劍來。
陸時堔看著她練劍,一招一式竟莫名的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在什么時候接觸過這套劍法。他正冥思苦想著是什么時候見過這套劍法的時候,那邊林梔已經(jīng)練完劍,齊根砍了一些竹子放在地上,正喊了他過去幫忙。
“你砍這些竹子干嘛?”陸時堔有些不解。
“入藥?!绷謼d簡短地答道。想了想有補(bǔ)充了一句:“這是?竹,竹類中最適合入藥?!闭f完,便有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袖珍的小鋤頭,正細(xì)細(xì)的挖?竹根。
林梔挖好?竹根后,又將砍下的?竹按竹葉,竹茹,竹根分類整理好,就領(lǐng)著陸時堔往回走。期間碰到一些起的早的家丁,都熱情的同林梔打招呼:“大小姐,又清早去采藥了?”
“嗯?!绷謼d點(diǎn)點(diǎn)頭,淡淡應(yīng)道,態(tài)度雖有些疏離,但因著她本就是那種清冷的氣質(zhì),所以看起來也并沒有一點(diǎn)大小姐架子。
陸時堔抱著一大捆竹葉跟在她后面,看著她清冷的背影,明明是那種小巧玲瓏的骨架,偏偏四肢又生的修長,走路的姿勢也不似尋常女子步步生蓮,反而像一個馳騁沙場的將士,一看就是練武之人。不知何時起了霧,她的身影匿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仿若九天玄女,但高高束起的頭發(fā)和不合時宜的走姿,又讓她多出幾分勃勃英氣。而那仙氣和英氣,在她身上竟似融合了一般,絲毫不顯突兀。
正想著,前面的林梔突然停了下來,陸時堔一個不留神,差點(diǎn)撞上她的背。她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到了”。陸時堔抬起頭,大大的“梓苑”二字映入眼簾。林梔依舊是頭也不回,直接說:“還有,今日看到我練劍之事,還望替我保密?!?p> “為什么,你這么厲害為什么還怕人知道?”話一出口,陸時堔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唐突了,他干笑了幾聲,試圖將這個話題帶過去:“咳咳…那個…你還會過來給我看傷勢嗎?”
“我會讓月兒將湯藥給你送過來,等過幾日你傷好了,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留在將軍府?!绷謼d說完,就直接走向了深深庭院的另一側(cè)。
陸時堔慢慢走進(jìn)梓苑,起床的時候出門匆忙,再加上天色未明,還沒來得及仔細(xì)打量這個地方。院落一共三間房,他昨日住的是靠東邊的那一間。院子不是很大,卻布置得格外雅致,坐北朝南,采光極好??拷洪T的一邊種了一顆桂花樹,正值金秋九月,香飄十里。樹底下是一個小的石桌,周圍擺著四個小小的石凳。飄落的桂花撒在石桌石凳上,看起來格外醉人。桂花樹的對面用竹子圍出了一個花圃,種著許多說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雜而不亂地在晨風(fēng)中輕輕搖曳。
陸時堔滿足地走進(jìn)他的房間。剛坐下,就見一個身材粗壯的家丁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jìn)來:“陸公子,該用早膳了?!标憰r堔有些驚訝一邊打開食盒一邊問:“你怎么知道我姓陸?”那名家丁笑了笑說:“小姐告訴我的呀,小姐還說了,陸公子在將軍府養(yǎng)傷的這幾日,就讓小的來照顧公子的飲食起居,公子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小的便是,小的名叫董豆,您喊我小豆豆就好?!?p> 陸時堔聞言,嘴里的一口豆?jié){差點(diǎn)噴出來,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個目測身高一米九,體重兩百多斤,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壯漢名叫“小豆豆”,但當(dāng)著人家的面有不好意思笑出來,只能努力憋著,差點(diǎn)憋出內(nèi)傷。
小豆豆仿佛看穿了陸時堔心里怎么想的似的,撓了撓頭,憨憨地說:“都是他們給取的這名字,說叫著順口,時間長了大家就都這么叫了。”
陸時堔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挺順口的,關(guān)鍵還能過耳不忘。用現(xiàn)代的話說這就叫反差萌。”
“反差什么?”小豆豆有些不解:“我怎么有些聽不懂您說話呢?”
“沒什么沒什么,那個,我剛來將軍府,許多地方還不太熟悉,就麻煩你多多指教了哈!”陸時堔打著哈哈道。
“說甚指教,小豆豆就在公子隔壁那間房,公子有事直接吩咐小豆豆便是?!毙《苟拐f完,便轉(zhuǎn)身退出了房間。
用罷早膳不久,林汐月便端著一個托盤進(jìn)來了。她今日著一身淡粉色衣裳,發(fā)髻也是可愛的樣式,越發(fā)襯得她清麗可人,天真活潑。
“這是姐姐熬了幾個時辰的湯藥呢。”林汐月說著,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書案上:“陸公子快些趁熱喝,涼了藥效不好。”
一想到難喝的中藥,陸時堔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是出于禮貌還是走了過去。桌上的湯藥色澤清亮,并不似尋常中藥一般黑乎乎的,反倒有點(diǎn)像現(xiàn)代的涼茶,氣味也沒有一般中藥那么刺鼻,只帶著一股清淡的草藥味,和林梔身上的那股味道很像。入口也沒有尋常中藥那么難以下咽,只帶著些微微的苦澀,夾雜著淡淡的薄荷清涼,是一種很特別的味道,但并不讓人反感。
親眼看著陸時堔一口氣喝完了湯藥,林汐月滿意的端起了空的托盤準(zhǔn)備離開,臨走前又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過頭對陸時堔說:“對了,西邊那間廂房住著姐姐前幾日從街上救下的一個小丫頭,陸公子若是得閑了還望替姐姐多去看看那小丫頭?!?p> “你姐姐是不是什么人都往回?fù)彀。俊标憰r堔有些不滿道。他還以為梓苑只住了他一個人,沒想到居然還有別人。
“差不多吧?!绷窒峦嶂^想了想道:“姐姐宅心仁厚,每次在外面遇到重傷又無家可歸的人,都會將他們帶回將軍府醫(yī)治,待他們傷愈后,若是自愿留在將軍府,便交由父親給他們安排職位,若是不愿,便備了盤纏送他們離去。梓苑就是父親特意贈與姐姐安置病人的?!?p> 陸時堔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上說著“真是個活菩薩呀!”,心里卻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委屈,原來他之于她,不過是救過的病人中最普通的一員而已,她對他的好,也只是一個醫(yī)者對病患的憐憫而已。
“這些話你可千萬不要在姐姐面前說,她最討厭別人稱她活菩薩女華佗什么的了。姐姐說她治病救人,只是做了一個醫(yī)者的本職工作而已?!绷窒抡f著,便端著托盤,一蹦一跳地走出了廂房。
林汐月出去后,陸時堔一個人盤腿坐在床上,又想起了早上林梔練劍的那一幕,他還是覺得那些招式似乎都很熟悉,可是他在記憶中仔細(xì)搜尋,也還是想不起來什么時候見過這套劍法。好在他在現(xiàn)代常年破案,早已練就了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于是他在腦海中將她練劍的動作放慢,分解。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下來,陸時堔的表情越來越驚訝,最后,一個大膽的猜想在他的腦海中慢慢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