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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匪下山

第十章 芫桑,秋霜多情

女匪下山 萬重青山 5412 2019-12-10 21:10:00

  晚膳后,清祀幫著蠻蠻子收拾碗筷。褚齒美滋滋出恭完畢,又回到院子里躺著看月亮,忽然鼻間嗅得一絲百合馥郁,還以為自己喝了令山貴得出奇的神藥,拉出來那物也是香的了。只見大門外搖搖曳曳走進來一人,一身黛綠,戴著月白面紗,叫月光一照,更襯得她肌膚似雪似瓷。不等褚齒開口問,她道:“清祀可在你家?”

  少見這般來勢洶洶的女子,褚齒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堆起笑道:“如此花柳之姿,是誰家娘子呀?”

  “我們見過的……”

  褚齒打斷了她的話:“我不記得見過你?!?p>  女子不解,蹙眉望著褚齒,正欲開口,褚齒又道:“十二郎就在屋內(nèi),你自去尋他吧?!迸诱玖隧暱蹋氵M屋去了,似是惱了。

  此女是陸芫桑,正是隔壁住著的娘子,清祀的主子。那日在后院見過,褚齒當(dāng)然記得她。

  褚齒怡然自得,不由得哼起蠻蠻子的小曲兒來,哼了兩句,發(fā)現(xiàn)自己滿口皆是淫詞艷曲,又閉嘴了。此番和活著的清祀相認(rèn),令褚齒得釋多年重負(fù),只是她仍無法再見師父。多少次雪夜夢回,褚齒只見他滿眼皆是失望。褚齒更無法面對的,是她對褚附子的思慕,她愛俊俏哥兒,愛郎君風(fēng)月骨子溫柔細膩,愛郎君玉樹臨風(fēng)瀟灑坦蕩,都是愛褚附子的影子。

  少頃,芫桑領(lǐng)著清祀出來了。清祀向褚齒道別:“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p>  褚齒咧嘴笑道:“哎,多謝褚大夫救命之恩?!避旧;仡^多看了褚齒一眼。

  回到家中,芫桑便往黃花梨木交椅上一坐,雙手抱在胸前:“你去看你師姐我不反對,你該和我說一聲吧?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我花銀子請你來給別人做大夫?”

  “我知錯了。”清祀恭恭敬敬道。

  芫桑語氣便軟了下來:“好了,我也是擔(dān)心你。你師姐的傷好了吧?看她生龍活虎的?!?p>  清祀點點頭。二人沉默了一會兒,芫桑道:“你找到了你師姐,該不會這就要回青陵去了吧?”

  清祀若有所思:“她尚不肯回去,待她傷好還不知等到何時。”

  自從找到褚齒后,清祀三句話不離她。一股惱怒又升上芫桑心頭,她不再言語,兀自回房了。清祀在廳中立了一會兒,不明白她在惱什么,只好也回房睡覺了。

  是夜二人各執(zhí)心事,守著那月兒輾轉(zhuǎn)許久,次日一早不約而同都黑著眼圈早早起了。

  早飯清祀做了蝦仁清粥,早膳后,清祀在后院練功,芫桑侍弄她的花兒。

  “清祀,昨日你和你師姐相認(rèn),她有沒有說她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芫桑道,“我看她總是打打殺殺,一身戾氣,還有她祖父,賊頭賊腦的,不像是正經(jīng)人家出身的,你該問問清楚?!?p>  清祀緩緩收了劍,待運氣平穩(wěn)后,不咸不淡道:“她年少出走,若沒有戾氣,孤身一人在如今這世道怎么存活下來?!?p>  忽地一陣穿堂風(fēng)過,吹得芫桑渾身一震,她自知失言,咳嗽了一聲。

  “一入秋,荷花便漸漸有了凋零之相,看得我心中不喜歡?!避旧6⒅呛筛?,那是早先她叫清祀去集市買回來的,“你今天再去集市看看吧,買些秋季開花的植物,什么菊花、海棠、芙蓉花都好,多買一些,不要桂花,桂花俗氣得很?!?p>  “桂花你想買,還買不著呢。”清祀笑道,“那么大一棵樹,我拔不動?!?p>  “好了,你快些去。午時回來吃飯,晚些還要去趟霓裳樓?!避旧Pτ愿赖?。

  清祀換了一身衣裳便出門了,芫??此吡?,回房中打扮起來。

  彼時褚齒和蠻蠻子正在院中吃早飯,李嬸一早穿金戴銀地過來收租,正好碰上了,蠻蠻子叫她吃飯,她扭扭捏捏推脫兩下,還是坐下來吃了——李嬸是個管不住嘴的人。

  坐下來吃了兩碗粥,嚼了三條酥炸小魚,李嬸瞟了一眼褚齒,話匣子就打開了:“你們這不行,來京城才幾日,就混成這個德性,那頭的貴人知道吧?”李嬸說著眉眼鼻一起朝隔壁扭了一扭,“那娘子前幾日來找我,說要將這宅子買下來?!毖援?,盯著兩人不再說話,似乎在等什么。

  褚齒笑道:“李嬸,我們爺孫兩個好不容易尋到一處落腳的地方,你不會就要轟我們走吧?”

  李嬸十分不屑地翻了一道白眼,撫了一把頭上插著的白玉簪子:“這是祖宅,賣不得……那娘子是攀了高枝了,你們有所不知,我回了她沒一日……”李嬸壓低了聲音,“那肅親王府上的人就來找我,非要我將這宅子賣與她,啊喲,幸虧我兒在朝中也有幾分臉面,去好說歹說了一番,不然你們爺孫兩個得一塊滾蛋?!?p>  褚齒與蠻蠻子心領(lǐng)神會,一齊恭恭敬敬道:“多謝李嬸?!?p>  李嬸走后,褚齒仍舊是半癱的樣子躺在那片咸魚林旁:“你說芫桑是設(shè)計勾引肅親王還是無意為之?若是有意為之,她為財還是為權(quán)?”

  蠻蠻子老嘴一歪:“為色,聽說肅清王容貌昳麗,身長八尺……??!”他被褚齒打出的石子擊中,捂著手臂叫起來。

  褚齒閉上眼,正好聞見了那陣百合香,便知道她來了,慢悠悠道:“這女人不知什么來頭,到京城沒幾日就攀上肅親王,雖說這事與我無關(guān)……你說我要不要和褚清祀那個憨貨談一談?”

  芫桑提著肅親王賞的瓜果點心過來,立在門外聽完了褚齒與蠻蠻子的話,等了一會兒,才施施然走進院中:“我給你帶了些點心?!?p>  “不知你要來,說話隨意了些。”褚齒朝她笑了一笑。

  “無礙?!避旧⒐瞎f給蠻蠻子,柔聲道:“這都西域產(chǎn)的瓜果,味道可非中原水果能比。師姐養(yǎng)了一日,可有些好轉(zhuǎn)?”

  “好了許多,勞你費心了?!瘪引X答道。

  “清祀沒來?”蠻蠻子笑問。

  芫桑稱清祀去集市上買花,便兀自在院中巡視起來,一邊嘆道:“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你們這院落一派農(nóng)家風(fēng)光,令人心生羨慕?!?p>  見蠻蠻子進屋去放瓜果,就再沒出來,褚齒只好接過話:“你若是喜歡,每日常來玩,我祖父喜垂釣,下回他去,我讓他送你些鱸魚,這個時節(jié)的鱸魚正肥?!?p>  “鱸魚好呀,那我先謝過了?!避旧Q诿嫘Φ溃扒屐胱鲷~可是一絕。”

  蠻蠻子在屋中聽見,心中不喜,鱸魚雖肥美,哪里那么容易釣,李嬸要一條,李嬸的老姨要一條,李嬸的次子那兒也該送一條過去……

  芫桑轉(zhuǎn)了一圈,正要在褚齒身邊坐下,叫咸魚味熏得睜不開眼,又悄悄后退了幾步,坐在蠻蠻子的藤椅上:“我聽清祀說你少時離家出走,飄零至此,真叫人心疼,不知你這些年是如何過的?!避旧T挳?,盯著褚齒。

  褚齒忍俊不禁,芫桑這巴望的眼神與剛才李嬸的眼神一模一樣。

  “過得還不錯,有肉吃,有酒喝。”褚齒淺笑道,“倒是你,文文弱弱、知書達理,想必也是大戶人家調(diào)教出的小姐,怎么獨自在京城過活?恁大一座臨街宅院,每月要花不少銀子吧?”褚齒話說得很慢,喘氣又輕,軟軟綿綿的在芫桑聽來反而有幾分挖苦的意味。

  芫桑原本手中替蠻蠻子編著椅子上脫落的藤條,聽完褚齒這番話不編了,雙手交疊用力按在藤條上,臉色也斂了一斂:“我來京城便是為了攀附權(quán)貴,如今遂了愿,衣食無憂,不勞煩娘子費心。”

  褚齒倒是喜歡芫桑這般坦誠,忙笑道:“娘子切莫誤會了,人各有志,何可思量,我見你打聽我的事,圖個嘴快罷了。”

  芫桑朱唇在面紗下偷笑了片刻,軟軟道:“好了,你既是個直爽的人,我也就不繞彎彎了。清祀是有用之才,我盼著他能長久在我左右,我不曉得你們師門規(guī)矩,只求你一條,將來你若是要回青陵便自己回,不得以師姐身份鼓動他與你同去,你若是答應(yīng),便開個價吧。”

  “我答應(yīng)你。”褚齒爽快道,“銀子三百兩便可,立字據(jù)。”

  兩個女人興致勃勃立了字據(jù),芫桑當(dāng)即回宅中取了銀票交與褚齒。芫桑走后,褚齒將銀票給了蠻蠻子,托他買些上好的首飾及名貴大補的藥材,多去李嬸處走動。李嬸喜愛貴重首飾,她兒在朝為官,能與肅親王搭上不少話,想必官階不算小,這類人各個都恨不得長命百歲將任期坐到死,自然講究養(yǎng)生之道。

  蠻蠻子拿著銀票,搖頭晃腦:“十二郎啊十二郎,你只值三百兩!”

  “三百兩不少了?!瘪引X伸了個懶腰。

  在家閑躺了七八日,褚齒的身子漸漸好了一些,能站起來活動了,白天清祀不時過來看看她,夜間令云喝得醉醺醺的,偶爾也過來瞧兩眼,說一些胡話。

  清祀仿佛一顆石子,投入了褚齒心中那一潭死水,自此漣漪便再沒停過,褚齒對師父的思念如水波蕩漾,加之她終日歇著,夜間漸漸地難寐了。

  是夜,子時將過,褚齒在淡淡月光中輾轉(zhuǎn)反側(cè),萬籟俱寂時,隔壁一點開門聲、說話聲都隱約聽得見——芫桑向來不會這樣大聲說話,是二人吵架了還是有賊?那說話聲一路追到他們后院,惹得褚齒心中癢癢。

  因身子沒有全好,不能施輕功,褚齒十分狼狽地爬上了屋頂,叫青苔蹭了一身粘稠的綠。

  芫桑追著清祀?yún)柭暤溃骸霸诰┏牵笏滥汜萑缒笏酪恢晃浵?,你出這一口氣,能叫她好起來?還是能叫她謝謝你?”

  清祀衣衫破了幾處,胸前還有一點血跡,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他背對芫桑,低著頭不說話。

  清祀今天的確出了一口惡氣。

  今日清祀陪芫桑去霓裳樓會肅親王,遇上了令山。眾人調(diào)侃令山是住在霓裳樓的人,人都說瑛姨該給嶺南客在后頭設(shè)一間臥房,如此他便不必每日從老遠的西市過來。

  雖然在鹿歸山下只過了一招,清祀?yún)s記得他模樣,一聽人說他就是嶺南客,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因顧及芫桑臉面,待到肅親王帶著賓客離席后,他才在霓裳樓外堵住了令山:“早聽聞嶺南客神功蓋世,在下不才,想領(lǐng)教一二?!?p>  令山雖不知此人與自己何冤何仇,也早看出他咬了一下午的牙,甩了甩袖:“那便來吧?!?p>  言畢巋然不動,等著清祀出手。在令山眼中,多數(shù)人都只是白花花蠕動的蟲子。

  京城的人大多閑散,霓裳樓一帶更甚??吹接腥吮任?,眾人宛如一鍋熱湯沸騰起來,自覺地圍城了一個大圈,把清祀和令山置于圈子兩頭。

  清祀拔刀,周身生風(fēng),眾人還未看清他身形,只見他已在令山跟前,劍切開疾風(fēng),直斬令山。令山側(cè)身凌虛而起,躲過了劍,卻見空中飄下來一縷黑發(fā),清祀踏著那發(fā)絲追上青天。一旁圍觀的人嘆起來:這哪是兩個人,分明是兩只一雕一鶴。

  芫桑正四下找不著清祀,聽見熱鬧出屋來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清祀和令山二人各立在霓裳樓的兩個檐角上,背靠著陰沉沉的天色,仿佛兩只檐獸。

  芫桑來不及看戲,忙勸清祀快些下來,怎料清祀充耳不聞。她心急如焚,只好又跑進屋去尋瑛姨,樓內(nèi)的人正紛紛跑出去看戲,哪里還有人幫著她,芫桑千辛萬苦逆著人流尋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在三樓瞧見了瑛姨,她正看戲看得起勁,旁邊那個小丫頭斜撐著一把瘦油傘給她擋住身子。

  “你……”芫桑氣得一時說不出話,連喘了幾口氣,“快勸勸令山,我勸勸清祀?!?p>  晚飯飄香時散了些看客,晚飯后又一齊來看了。二人住手時天色已全暗下來,還驚動了官府,見是令山比武,疏散了一下人群,又回去了。兩人一直斗到夜半,最后是有人來尋令山,說府上來客了,二人才收了手,相互行了個禮。

  “實在是冒犯了。”芫桑朝令山恭敬行了個禮。

  “你這侍從找得不錯?!迸R行前,令山對芫桑道。

  芫桑氣得身子發(fā)抖,回家時在馬車?yán)飮Z叨了一路,清祀聽得心煩,一言不發(fā),下了馬車便躲到后院,又被芫桑追過來了。

  褚齒趴在房頂聽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今夜的月光格外地亮,心仿佛輕了幾斤,她猶豫片刻,探出頭去:“哎……”

  院中二人都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褚齒。

  “無意冒犯,只是聽見你們這邊鬧得反常,以為進賊了?!瘪引X朝芫桑訕笑,接著轉(zhuǎn)向清祀,仍掛著嘴角,但眼中已沒了笑意,“你為何要與人家打斗?”

  清祀望著褚齒掛在屋脊上蒼白認(rèn)真的小臉,認(rèn)真想了片刻。他知道褚齒性子別扭,一向不喜歡欠人情,一旦欠了,就總是默默掛在心上想著努力還給人家,嘴上卻不愛吐露半點感激。

  “我看那人附庸風(fēng)雅,自命不凡,賣弄風(fēng)騷,實在是看不下去。”清祀板著臉道,“在霓裳樓內(nèi)還裝什么讀書人,說話裝模作樣,目中無人,多看他一眼我就都想把他塞進門縫中?!?p>  他對令山的描述確有幾分精辟。褚齒不知是喜是怒,心里一陣別扭:“你這憨貨!疼死你算了,別再吵著我休息。”說著將腦袋縮了回去。

  褚齒并未立即滾回她的暖床上,而是躺在屋頂,聽著清祀的動靜,她是有些擔(dān)心他的,令山的武功與內(nèi)力畢竟非常人可比,也不知清祀那憨貨有沒有傷筋動骨。

  晚些時候,聽見芫桑給清祀上藥。褚齒心中寬慰了些:雖說這芫桑不是什么溫柔可人簡簡單單的深閨小娘子,但能有個人在清祀身邊照顧關(guān)心他,于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清祀以為褚齒早就睡了,卻聽見蠻蠻子帶著倦意喊道:“褚齒,你快些下來吧,夜間露水重,別又惹了風(fēng)寒?!?p>  清祀嘴角掛起一絲笑,芫桑抬頭看他,他又悄悄將那笑意壓下去。“好了,現(xiàn)在你得意了?!避旧⑺幤坑昧脑谧郎?,瞪著他。

  在心中嗔了一句蠻蠻子多嘴后,褚齒與那空中的月兒一同悄悄爬下去了。

  另一端,柳河上西市旁的一處宅院里,令山正在湖心亭中撫琴。湖中有殘荷與盛蓮、錦鯉與野蛙,魚蟲攪得水面漾開一圈圈柔柔的波紋,波紋映著稀釋的月光,將這夜色烘托得寧靜溫和。

  縱然遇到了一個功夫相當(dāng)?shù)娜耍袢毡任渲乱膊⑽从绊懥钌叫那?。今夜令山心中所想的并不是青竹幫,而是那個被他兩掌打得垂死的小野兔——褚齒在他心中就是一只野山坡上的灰兔,明明如此不起眼,卻又如此叫人難以忘懷,心生歡喜。

  是因為她明眸善睞?還是因她姿容動人?似乎很難用某些詞語去將她定義,她朦朧、特別,像月亮,時而一汪清亮,時而薄云遮面,叫人捉摸不透。

  那夜他打傷褚齒后,本想打道回府,走了半晌,一顆心仿佛被人反復(fù)捏緊又松開,攪擾得他萬般不適,只好又偷偷折回去找她。彼時褚齒正咬牙扶著墻在緩緩走動,令山怕她撐不住,一路悄悄跟著她到了她家門外,聽見院內(nèi)有人說話,便立即離開,轉(zhuǎn)投令云宅邸了。

  令云與那些公子哥兒們正玩樂,見青竹幫的活閻王來了,一時間吵吵嚷嚷的公子們都斂了聲,個個面如菜色。

  “稀客稀客?!绷钤菩χ鴮⑺角鍍籼帲獾脟槈牧丝腿?。

  令山如往常一樣繃著臉,但臉上也多了一些往常難見的扭捏。令云見他奇奇怪怪,忍俊不禁:“你這是怎么了?叫誰打了嗎?”

  “我把新來的打傷了,就是你和令雨派來跟蹤我的那一位,女子?!绷钌嚼淅涞溃澳悴顐€人與我一同去我家中抓些藥,隨便尋個由頭,今夜親自替我送過去,順便看看她是死是活?!?p>  此話聽完,令云笑得前俯后仰,被令山剜了一眼。

  琴聲隨夜風(fēng)起了,蓮池颯颯然,那琴奏的,正是榕榕新近編的秋霜映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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