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fēng)襲來,二狗打了個哆嗦,環(huán)視周遭,那大山與巨洞已消失不見,但周圍依舊怪石嶙峋環(huán)繞,那些數(shù)之不盡的尸體,人的,獸的,異魔的,堆砌在四面八方不曾移動。二狗一摸自己,蓬頭垢面,滿身血污,飛來幾只蒼蠅圍著他一轉(zhuǎn),居然落到地下臭暈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幾個月未曾梳洗了??粗@滿地的尸首,其中許多人類,雖然死去已久,有的甚至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但身上的衣物包裹確實完好無損。二狗就想著尋兩件好點的的衣物給自己和永安御寒。
先去剛才照鏡子的潭水中洗了個澡,用劍剔干凈了胡須,梳理一下頭發(fā),身上被血泡透了的舊羊皮襖一扔,二狗便在死人堆里找起了衣服,所幸這些事物很多,很快二狗就找了一件土黃色的布衣給自己穿上,衣服不甚華貴,就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袍,可是勝在厚實簡樸,領(lǐng)口上還連了一大片貂皮毛絨,十分御寒,比起他之前那件破羊皮襖不知勝過多少倍,
二狗又找了點絲綢,從其他衣服上扯了幾塊皮毛,玄冰真氣運(yùn)轉(zhuǎn),嘴里吐口唾沫凝成一根冰針,捆上絲綢上歇下的絲線,給永安縫了一大塊毛皮御寒。
二狗繼續(xù)背著永安在尸體里面刨,這些死尸多有包裹,里面多還有些金銀細(xì)軟,干糧手信。異魔們對此當(dāng)然不感興趣,就全部便宜了二狗,一來二去,倒是給他找到了不少銀票和碎銀細(xì)金,風(fēng)干的肉脯米面也尋得不少。這時二狗來到一個死人堆,大概有一兩百個異魔的尸體橫在那里堆成一座小山,尸山的頂端跪著一具枯骨,尸首早已風(fēng)干,身上穿著一身樸素的道袍,雖逝去多年,仍有一股披靡天下,神鬼莫近的氣勢,想那幾百具異魔尸體,多半是和此人同歸于盡的,襯著如血的天空,寒冽的北風(fēng),道人尸首跪于尸山之巔,頗有一種燕趙北國,大漠悲歌的壯魄。
二狗知其必是一位英雄,當(dāng)下心生敬畏,便在尸山之下沖那道人拜了一拜,想上前去看個究竟。行得近了,發(fā)現(xiàn)那道人懷中有事物,便取了出來。
一個布包,內(nèi)有一柄短劍,一塊令牌,一本書籍,別無他物。那短劍僅比普通匕首長上少許,劍柄樸實無華,劍鞘就是一塊爛木頭所制,二狗抽出短劍,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只見那短劍,劍身通體漆黑,陽光照在上面也不反光,上面鑲嵌著七顆米粒大小的星辰,發(fā)出細(xì)小但灼目的星光,整把劍奇寒無比,劍刃鋒利無倫,仿佛邊上的空氣都在微微撕裂。
“好東西!”二狗歸劍入鞘贊嘆一聲,此劍富有星辰,自發(fā)光芒,根本不是凡間器物,拿到江湖上都是些萬人爭搶,價值連城的至寶,如今卻如垃圾一般遺棄在這荒墳亂冢讓那二狗當(dāng)荒貨撿了,真是世事難料,陰差陽錯啊。
書名順事經(jīng),二狗粗通文字,打開一看,竟是一本記載治療婦科疾病的醫(yī)書,二狗頓覺一陣清奇,稱贊高人果然不同凡響。而那令牌是玉石雕就,上面雕龍縷鳳,精巧無倫,上書“三二”兩字。二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三二是個什么意思,只是覺得此令牌名貴精美,頗有牌面,現(xiàn)下雖不知何用,不保以后有什么機(jī)緣巧合,就收了起來。
此后,二狗又搜刮了一些金銀,又遇著一具尸體,服飾華貴,二狗也從尸首上搜得一本書,一塊令牌,一個小袋。書名鬼步虛影,是一本輕功身法秘籍,令牌上刻著“唐門”二字,二狗以前雖不是江湖中人,卻見識過不少小道消息,知道唐門是天下十大門派之一,扎根合陽,分舵遍布天下,勢力極大,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环街T侯,軍方都不放在眼里,就將令牌也留了下來。小袋子里有十來顆亮晶晶,圓鼓鼓的珠子,不像珠寶。想那唐門以暗器獨(dú)步天下,這些珠子必是暗器一類,便收著防身。
一番搜刮,再無有用之物?;仡^一看,地上堆積的銀票金珠,干糧器物已經(jīng)堆起了老高。二狗一陣頭疼,正想著如何打包的時候,一旁的永安哭鬧起來,想又是肚子餓了。二狗急忙取了些肉脯,和著清水嚼爛了,喂食永安。這永安吃蛆已經(jīng)吃習(xí)慣了,這人的東西反倒吃不下去了。二狗煩惱,將肉一扔,旁邊忽然跑來一只蠢狗,將地上的肉吃了個干凈。那蠢狗吃了肉,意猶未盡,搖著個蠢不啦機(jī)的尾巴像是還要討要。這蠢狗年齡看起來只有幾個月,身體就比個碗大點。體型幼小但肥不溜秋,也不知這魔窟周圍,寸草不生,一身肥膘卻是如何長成的?
二狗不愿鳥它,那蠢狗不一會兒就自顧自跑開了,原來是去啃食那些異魔的尸體,難怪長那么肥,啃了幾下,就閉起狗眼,表情深刻。好像在對比和剛才二狗的肉哪個好吃,可能覺得還是二狗這邊好吃,就不再啃異魔的肉,搖著個蠢不拉幾的尾巴回來了。
“死瘟!給老子滾!”二狗喝罵一聲,那小狗退了幾步,忽然倒在地上打滾,亮出肥肚子還呼呼瞎嚷嚷,像是在表演節(jié)目。二狗沒法,扔了肉過去,喝斥一聲“快回去找你媽媽!”
那蠢狗幾口吃了肉,仍不離去,圍著二狗搖尾巴。
二狗手一伸,拎住蠢狗的后頸窩提了起來。小狗也不叫喚,只是瞪著狗眼無辜的看著二狗。二狗心道:“你也不討人喜歡,就像我一樣,喪家之犬。”
那狗好像聽懂了,“汪汪”叫了幾聲。這時,懷里的永安忽然咯咯嬉笑起來,一雙小手隔空抓向那蠢狗,似是非常喜歡。
二狗從小是個困苦之人,飯食大多都是在狗碗里搶,無有什么潔癖和講究,看永安喜歡,就把那狗放入永安懷中,永安抱住蠢狗,嬉笑不停,想來十分歡喜,那蠢狗乖巧,也不叫喚,只是伸出小舌頭去舔永安的臉,永安更喜,抱住那蠢狗,竟是不愿松開了。
二狗不再去理她們,自己縫了好大一塊布,把那諸多細(xì)軟包成一大團(tuán),費(fèi)老大勁背了起來,帶上永安便離去了。
漫漫的荒野,一望無際,一個瘦弱的少年行在其中,身上背著個圓滾滾的大包,那包比少年人還要大,包的頂端捆著個小嬰孩,嬰孩旁邊還挨著一條蠢狗,伴著這奇異的畫面,少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天際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