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斛想了想覺得似乎有點(diǎn)道理,撇著嘴別別扭扭的答應(yīng)了,又想了想,開口問道。
“那娘親什么時候來接我?”
澈枝摸了摸碩斛的頭頂,上頭那些細(xì)軟的長發(fā)因為決心要來行刺而綰成了一個發(fā)髻。
觸手不像是小時那般柔軟。
澈枝美目中現(xiàn)出了幾分失落,是長成大姑娘了啊。
以前抱在懷里那么小小的一團(tuán)一眨眼就長成了與她一般高的大人了。
收了手,澈枝垂眸道:“你什么時候有出息了,就來接你?!?p> 碩斛不甚在意的應(yīng)了一聲,這話娘親也說過許多遍,反正過不久娘親又會高高興興的帶著小糖人回來給她吃。
又拉著澈枝的胳膊膩膩歪歪的撒了好一陣子的嬌,才戀戀不舍的抽出手了。
柳忠姒最后送了澈枝出院子,碩斛那小丫頭在屋子里偷偷摸摸的掉金豆子,就沒跟出來。
“你最近是不好嗎?”柳忠姒開口問。
澈枝抬眼看過來,柳忠姒發(fā)現(xiàn),澈枝雖然生著一張頗為委婉可人的美人面,但時不時做出的動作,顯得她那張清麗笑臉格外深不可測。
“是?!背褐ζ狡降幕卮?,“若是我很久沒有來找你,估計以后也不來了?!?p> “那你女兒呢?”
澈枝挑了眉看過來:“如果真的不來了,會有人來接她的。”
柳忠姒一直低著頭看路,聽的這話,靜了片刻,出聲:“謝謝。”
那頭也靜了片刻。
輕笑一聲說道:“你這孩子,倒是聰明?!?p> “你派人來殺我,你女兒幫我擋刀?!?p> 澈枝聽了這話,笑出聲來:沒辦法,上頭的人我得罪不起,而且她跟著你確實是安全些?!?p> 柳忠姒倒是有些好奇,湊了臉過去悄聲說:“你都不能得罪?莫非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要?dú)⑽??我可不認(rèn)識他們?!?p> “你不是沒聽說過我的名號嗎?”澈枝笑著轉(zhuǎn)臉去瞧她,不動聲色的轉(zhuǎn)了個話題。
柳忠姒目光閃了閃,也沒再問了,順著這話往下接:“覺著你厲害。”
老頭教的一向很雜,也愛說些閑話,聽雨軒這般地位,自然是提過一嘴的,但又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口拍了個馬屁糊弄過去。
澈枝笑了笑,沒再說了。
很快就到了墻邊。
澈枝伸手遞過來一個小盒子,不大。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zhì)做的,是像鐵一樣的色澤,觸手卻又生溫,上頭刻著一圈圈的環(huán)形溝壑,逼向中心。
柳忠姒拿過來摸了摸,鐵盒子四周嚴(yán)絲密合,連個縫也沒摸著,像是個鐵磚頭。
“你娘留下的?!?p> “這能打開嗎?”
“沒試過,也不知道在哪打開。”
柳忠姒心道果然,翻來覆去的看了看,揣進(jìn)袖子里頭放好,笑著說:“謝謝啊?!?p> “那我就走了?!?p> “嗯?!?p> 話音剛落,就看見澈枝仿佛是笑了一笑,腰弓一彎憑空上了墻頭,身姿如蝶,連墻頭那些個破碎的磚瓦都沒驚動,悄無聲息的隱入這沉沉夜色之中。
柳忠姒看了看,心想這相府的竟和個菜市場一般,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轉(zhuǎn)頭向前院的方向看了看,又往自己院子的方向望了望,覺得頭疼的很。
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有沒有把她那小院給掀翻了。
她不是個輕易相信別人的性子,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見澈枝那雙含笑的溫柔眼眸心中就莫名的有一種熟悉的信任感,也許是她小時候真的被澈枝抱過吧。
低頭掂了掂袖口里的鐵盒子,突然察覺到林中似乎有風(fēng)吹過樹梢的聲響。
抬頭,四周卻靜的很。
柳忠姒低頭看見,自己翹起落在肩上的發(fā),紋絲不動。
過了一會,四周有安靜如常。
柳忠姒低頭笑了一下,心道還真是個菜市場,穿林打葉,絡(luò)繹不絕的。
走到院子門口,看見屋里漆黑一片,還有輕微的抽泣聲,許是碩斛自己吹了蠟燭,躲著哭。
柳忠姒靜悄悄的進(jìn)了屋,也沒再把蠟燭點(diǎn)起來,借著窗外的月光把地上那個放了許久的死人拖了出去。
拿了澈枝給她的化尸粉撒了上去,坐在門檻上看著。
悄無聲息的,地上多了一攤像水一樣的東西,點(diǎn)了燈也看不出,只看見那里一片被月光反射的亮晶晶的。
柳忠姒坐在那里,思緒翩躚,活了這么大,但是她身邊所有的事都發(fā)生的莫名其妙,說到底,她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活了十七年,甚至連著一方小小的庭院都沒出去過。
嘆了口氣,低頭想自己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看到澈枝母女倆的親昵的母女關(guān)系,讓她心里涌動著一種莫名的渴望,對母愛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