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忠姒也頓了頓,很少在李未渝眼里看到過那樣的眼神,有些不耐煩,但更多的似乎是掩藏在那種煩躁情緒下的,呼之欲出的。
凌厲的戾氣。
看到她的一瞬間,那些要溢出眼眶的戾氣瞬間消散,兩眼清亮的像一泓暖陽,干干凈凈的和往常那個李未渝沒有半分區(qū)別。
像是錯覺。
柳忠姒拍了拍大黃的腦袋,讓它自己去玩了。
笑著打了聲招呼:“喂魚兄!早?。 ?p> 李未渝也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沖著碩斛吹了聲口哨:“蟲子的朋友?”
柳忠姒看那大小姐沒什么反應(yīng),接了口:“是,叫她碩斛就行。”
“哪兩個字?”
“碩鼠的碩,米斛的斛?!贝T斛已然開口回了。
柳忠姒這才想起來還沒介紹李未渝,剛想開口,聽見李未渝自己開口說了:“李未渝?!?p> 碩斛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嗯了一聲。
“昨日也沒聽你說今日要過來,是又新抄完了書嗎?”
“沒呢。今日過來是想托你辦點(diǎn)事?!绷益πχ鴨?,“剛起?”
“早起了,剛剛趴桌上又犯迷糊了,就又睡了?!?p> “想買點(diǎn)什么?”柳忠姒向著不知道是不是在發(fā)呆的碩斛問了一句。
“買個盆吧?!?p> “好?!?p> 然后又交代李未渝再帶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總歸是些要用的。
李未渝笑著應(yīng)下了。
“現(xiàn)在是不是也不好買到?畢竟過年了?!绷益ο肓讼?,再說道:“那就等節(jié)散了,再幫我?guī)О桑y子先放你這,不夠的話,回頭我再給你。”
李未渝接過銀子笑著說:“夠了夠了,這都要一兩了吧。”
“現(xiàn)在亂,家家戶戶哪還有心思過年啊,你要的這些也不是些搶手的家伙,買的到?!崩钗从灏彦X收好,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
“等不到節(jié)散,我們就該走了,也就這幾天的事。李平梔在屋里收拾,要不再進(jìn)去坐坐,我挺快就回來了。”
柳忠姒聽出了他這話的意思,是想讓自己在這坐等他回來,順便和李平梔道個別。
但她腦子突然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該走了,就這幾天的事。
這幾個字一直充斥在腦子,聽到碩斛在那頭開口,才回過神來。
“行,那就麻煩你了,我們就進(jìn)去等著?!?p> 低頭笑了笑,被碩斛拉著進(jìn)了屋。
碩斛就呆在進(jìn)門的地方,扯了條椅子過來坐著。
還是像昨天來時的樣子,只不過桌子上面多了幾個輕飄飄的包裹。
李平梔就坐在一堆子破書中間,拿著本書擱在掌中看,柳忠姒掃了一眼,看見垂下的書角,上頭寫著策字。
柳忠姒一進(jìn)來,他聞聲望來。
柳忠姒覺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笑了一笑,就隨意靠在離他很近的墻邊。
語氣也很是隨意,淡淡的:“要走了啊?!?p> 他垂下頭,把書合上了。
沖她笑了一笑,本就烏黑含笑的眼睛微微彎了一彎,像個月牙似的。
柳忠姒腦子里轟的一聲炸了。
食色性也。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孔夫子這句話,眼睛又四處亂瞟掩飾尷尬,看見擱在他腿上的那本,在看的書。
果然是戰(zhàn)國策。
李平梔看著她,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于是有些僵硬的尋了個地方坐下來,撿了他腿上的書看。
是趙策那章。
秦攻趙,不遺余力。
“怎么突然要走了,昨兒也沒見你說啊。”柳忠姒隨便翻了翻,又合上給放了回去。
“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p> “是你家里人叫你回去的?”
“是啊。”李平梔又笑了笑。
柳忠姒一見他笑心里就有些緊張,別開了目光。
“挺開心啊,笑笑笑。”
“我不是一直這樣?”
柳忠姒想想也是,這人好像和澈枝是一個德行的,天天笑笑笑的。
但是相比澈枝,這人天生長了雙笑眼,不動時便帶了三分笑意,若是真笑時,笑意滿的都像要溢出來似的,看的情真意切的。
也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柳忠姒撇撇嘴,這會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看著這一大堆書隨口問:“你這些書怎么辦?”
“放這,懶得帶了?!?p> 柳忠姒本來想多問問的,又覺著這都是人家的私事,不好打聽,于是便拿了本書慢慢的看。
書里竟然還有字跡,做了些許批注。
工工整整的,一眼看去就覺得眼前一亮。
端正的小楷,但是估計是孩子寫的,腕力還有些不足,橫平豎直之處轉(zhuǎn)折還不夠流暢,但是卻也初見風(fēng)骨,俊逸非凡。
“你寫的?”
那頭看見柳忠姒沒說話,又繼續(xù)看書的人抬頭看了看:“是?!?p> “挺好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