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也怨不得澤芝大驚小怪,畢竟她從小在宮中長大,服侍貴人。
這些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物最擅長喜怒不動于色,談笑奪人性命,怎會時時刻刻表露心跡供人揣度呢?
只是不知道太后為何要蓄意拉攏這個從小就被寄養(yǎng)在外的公主,罷了,太后一向深謀遠(yuǎn)慮,思慮自然不是她這等普通人能夠明白的。
眼下,還是好好當(dāng)差吧。
宮內(nèi)這兩人都是在心不在焉的胡思亂想,一時間宮殿之中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輕易聽見。
余容心思細(xì)膩,吩咐下去之后又端了盤香酥可口的精美糕點(diǎn)進(jìn)來。
入口甜而不膩綿軟細(xì)密,當(dāng)真是從未嘗過的好滋味。
過不久,柳忠姒又被領(lǐng)到旁邊連著的一間屋子里。
上頭擺放著些許精致小巧的涼菜,落了座,用完膳后,又跟著余容轉(zhuǎn)了一圈。
一宮分三殿,掩芳殿乃是重華宮正殿,先前無人居住,柳忠姒回來后便暫時撥給她來居住。旁邊的姣鷺殿攬?jiān)碌顣呵议e置,是以重華宮只住了柳忠姒一人,分外幽靜。
雖說殿內(nèi)不甚精美華麗,卻也十分清幽雅致,盆栽綠植等物錯落有致,平添幾分世外高人的疏狂之氣。
夏日午時,人總會有些犯困。
柳忠姒沐浴一番之后,換了件輕薄爽利的衣裙,散了長發(fā),闔眼縮在小塌上閉目養(yǎng)神。
窗外已有幾點(diǎn)稀疏蟬鳴,不覺聒噪,倒是愈發(fā)顯得此地清幽靜謐。
真是難得的愜意時光。
察覺到似乎有人靠近,柳忠姒睜開眼。
看見澤芝正輕手輕腳的走過來,看見她醒來,微愣了一下,開口道:“公主醒了,正好御前的芳若姑姑來了,正在正廳侯著呢,等了有一會了?!?p> 柳忠姒揉了揉肩,撐了個懶腰,隨便抓了根繩把滿頭亂發(fā)束好,準(zhǔn)備開門。
“那便走吧,等久了也不好?!?p> 澤芝在一旁忙忙攔下:“哎呦!公主這樣可不能出門啊,衣服便也算了,至少得綰個發(fā)髻再出去啊?!?p> 柳忠姒覺得當(dāng)真麻煩,便催促澤芝隨意簡單意思意思就行了。
好在澤芝這次也沒梳太復(fù)雜,隨手綰了個望月髻再也一枝羊脂梨花纏枝的玉簪固定,順帶上了點(diǎn)胭脂,比起早上盛裝華艷,又是另一番風(fēng)情。
溫婉柔順,亭亭似蓮。
不過澤芝似乎還是有些不滿意的咂咂嘴,小聲嘟囔:“哪會有姑娘家不愛打扮自己,真真是可惜一幅好容顏?!?p> 柳忠姒耳力好,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卻也是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韶華雖好,卻不知時光彈指白駒過隙,再美之人也總有遲暮之時,索性將這皮囊看淡些,好過將來到了年老之際追憶往事之時終日耿耿于懷扼腕嘆息。
芳若姑姑是一個挺和藹的婆婆,笑起來慈眉善目的,在路上便聽澤芝說,這芳若姑姑乃是歷代王爺公主的乳母,陛下繼位后,感念其辛勞,特意下旨給她調(diào)來御前侍奉,平素里陛下對其都是客客氣氣,是以地位還是十分尊貴的。
初初瞧見,柳忠姒便微微頷首,脆生出口:“芳若姑姑好。”
芳若瞧見她的正臉,怔住了片刻,好一會才笑道:“公主天人之姿,老奴一時癡看去了,還望公主恕罪?!?p> 柳忠姒瞧見她那雙不算清澈的眼眸中似有淚珠涌動,暗想自己容貌再如何好看,卻也總不至于看的熱淚盈眶,壓下心中疑慮,言笑晏晏:“都是小事,何來有罪之說?”
芳若也恢復(fù)了常色,笑著說:“皇家禮儀繁瑣復(fù)雜,涉及眾多,要不現(xiàn)在就開始?”
“一切聽姑姑的安排。”
“好,那就先從禮儀講起,皇權(quán)貴胄向來注重禮節(jié)儀表,而禮儀二字中的禮字,自然說的就是禮儀,坐立行臥……”
……
“公主乃是先帝所出,如今陛下繼位,作為陛下的親妹,是以該用長公主禮制,只不過公主今日剛剛回宮,萬事倉促,還未見的陛下,所以……”
……
暈頭轉(zhuǎn)腦的學(xué)了一下午,到了晚膳的時候,芳若依是在一旁細(xì)心教導(dǎo)。
“老祖宗有言,廣廈萬間,夜眠七尺;良田千頃,日僅三餐。后來京都中的閨閣小姐又引申出一詞,叫做食不過三,其意是為一個盤子里的菜如何好吃,都只能夾三筷,已示身份貴矜持重……”
柳忠姒這一餐下來簡直是食不知味,執(zhí)著不對,碗碟擺放不對,吃的方式不對,簡而言之,就是處處皆錯。
用完膳后,好容易歇了會。
卻不料門口宮女傳報(bào),皇后駕到。
一國之母屈尊求見,縱使是柳忠姒心底千百個不樂意,也得笑臉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