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
門被推開,里頭走出個身著糧商隊服的瘦弱男子。
相貌平平無奇,甚至還有幾分蔫頭耷腦的病氣。
全毓丹心中一跳,上前去看。
試探開口道。
“是你?”
那男子不應(yīng)不答,只轉(zhuǎn)身回了屋中,門淺淺掩著,像是并未合攏。
全毓丹跟了上去,剛一推開,便被一股似芷似蘭的氣息包裹著。
那男子輕輕一笑。
側(cè)身俯首在她耳邊輕輕道。
“是我。”
此人自然就是喬裝打扮混入糧商隊的周塵戈,想來先前是使用了縮骨功,如今身姿修長,眉眼含笑,正是原貌。
全毓丹瞧見他這張臉后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拽著他大力一撞。
埋在他懷里,哭了。
這當(dāng)真是不能怪她嬌氣。
連日來神經(jīng)緊繃,又得知自己的那莫名其妙的身世。
生活數(shù)十年的柳家竟然她的殺母仇人。
而心悅之人的父親竟然是被她母親連累而死。
而南疆中人似乎都是些善待百姓的忠淳之人。
是是非非,立場紛亂。
一時間,她真不知到底該如何去做。
回大元?回南疆?
對她而言,都是一場困難重重的豪賭。
去了哪邊,都是滿盤皆輸。
周塵戈嚇了一跳,卻也沒出聲驚擾。
只伸出手輕輕摩擦全毓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
記得小時候,他累極,不想練武,耍小性子的時候,娘親就是這樣一下一下的拍他,當(dāng)時感覺很舒服,也就不鬧騰了。
仿佛是起了效果,周塵戈明顯感覺到懷中女子漸漸平靜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才看清她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怎么了?”
伸手去給她擦干凈,周塵戈溫聲問。
“我……”
全毓丹卻不知如何開口,現(xiàn)下她心亂如麻,只搖搖頭。
“明日出城,走嗎?”
周塵戈見她似乎是不想說話,便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p> 周塵戈聽見這回答有些驚訝,朝她望過來。
發(fā)現(xiàn)這一向明艷的女子不知何時眉宇間竟然爬上幾分愁色,眉間微蹙。
“你有心事?”
全毓丹點(diǎn)點(diǎn)頭。
“可愿同我說?”
“……暗室的字……還作數(shù)嗎?!比沟s顧左右而言他,目光閃爍。
空氣中蕩起一聲極輕極輕的低笑。
全毓丹剛想抬頭去看,卻只感覺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息包裹住了她。
唇間一重。
“我喜歡你?!?p> 那聲音輕輕的蕩在她耳邊,然后后頭的那一句話,徹底把她給嚇了一跳。
“你是喜歡我叫你長公主殿下,還是喜歡我叫你格桑公主?!?p> 格?;ǎ辖庞械纳袷ブ?,每代公主,格桑二字都會為她們的封號。
意為美麗圣潔。
全毓丹倏地抬頭,卻又看見這人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反正怎么叫都是公主殿下,還是喚你殿下好了?!?p> “你……”
他竟然知道。
“你知道多少?”全毓丹微微緊張,抬頭看他。
“知道的有點(diǎn)多呢。”
“有沒有想好怎么封住我的嘴???”
看見全毓丹真當(dāng)在認(rèn)認(rèn)真真思考,周塵戈輕笑一聲,話題一轉(zhuǎn)。
“明日同我出城?”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是回到了最開始的這個話題上。
全毓丹頓了頓,她并非是不想出去,只是出城關(guān)隘重重,再加上又出了這檔子事。
實在是猶豫不定。
只是,那人眼神清涼,往日里的淡淡霧靄盡數(shù)消失,看起來黑漆漆的溫潤可愛,到嘴的那聲不知道在舌尖里打了個轉(zhuǎn),便換了個好字脫口而出。
當(dāng)真是鬼迷了心竅。
看的那人驟然展顏一笑,不知為何,心底那股不安倒是削減了許多。
卻還是問了出口。
“你一個人,怎么進(jìn)來的?”
周塵戈輕輕一笑。
“自然不是我一個人來的,還有未渝?!?p> “外面現(xiàn)在如何?”
“殿下?!甭曇舻惯€是往日里的那般清潤,但那人眼風(fēng)斜斜一瞟,全毓丹從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然看出幾分不滿的委屈來。
不由微微一愣,這是怎么了。
“怎的殿下一見著我,便要我匯報公務(wù),我瞧著那些大街上的那些小娘子可不是這么干的?!?p> 全毓丹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不由撲哧一笑。
知道他是存了心逗她開心,全毓丹也張口就來。
“還敢瞧大街上的小娘子,看本公主不縫了你的眼睛?!?p> “公主息怒!”
這兩個一個不像公主的公主,一個不像將軍的將軍,在狹小黑暗的客棧里一聲公主殿下一聲將軍大人,過了好大的一把干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