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恩讓科內(nèi)莉婭及歐菲伊徹兩人緊隨他到另一處地方。在快步小跑中，科內(nèi)莉婭向她師父講了講自身情況后，又復述了一遍歐菲伊徹的情況。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出門時我們都隨身帶著靈燼護珠，多多少少提前擺脫了迷惑狀態(tài)。沒有想到會遇上這么急迫的重大事態(tài)?！辟M恩說罷，側(cè)過頭朝歐菲伊徹深深看了一眼，看得后者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腿腳都有些不利索了，“待會，你和海倫娜一起在事件主場旁邊見機行事。這位新認識的陌生人，你們也稍微看這些。”
這人怎么一開始對我不理不睬，聽完科內(nèi)莉婭的話后像看獵物一樣，如饑似渴地看著我！？
歐菲伊徹和費恩的赤金色雙眼視線對上過一次，就趕忙把雙眼重新放回眼前的柏油街道上。
鎮(zhèn)子大部分路面都是由碎石鋪就，少數(shù)建筑前會鋪上些許石磚。而兩條僅有的柏油大道，可容六架最大型的四馬貨車并排行走，在鎮(zhèn)廣場旁形成一條交匯的十字路口。
出于買一把二手武器的考量，歐菲伊徹半日前就到可能出售武器的地方走了走。他發(fā)現(xiàn)，能負擔地起一把趁手武器的人并不多。這部分人之中大多是商賈與貴族的私人護衛(wèi)、護佑城鎮(zhèn)的城防衛(wèi)兵，剩下來便是雇傭騎手以及受封騎士。只有他們才能出錢買下嶄新的武器制品，還能在平日花費心思養(yǎng)護修整這些武器。
似乎在異世這里，手杖仍被視作權(quán)杖的延申，除了王公貴族外并不是誰都可以弄一把來耍耍。更多的人要么就用自己維生的工具權(quán)當護身武器，要么就只是到工坊在簡單的粗木棍上鑲嵌一點廢鐵料渾作應(yīng)對匪賊的應(yīng)急武器——看著是難看，用著也不順手，但這一棒敲下去的威力卻也不會低。
正是這等經(jīng)濟上的因素，讓出產(chǎn)武器的工坊與鐵匠鋪位于鎮(zhèn)子東部的邊緣地帶，可武器店卻和協(xié)會、行會、商會等總部，以及各類事務(wù)所一同坐落在鎮(zhèn)子中心附近三條街以內(nèi)。故而歐菲伊徹的小小游歷讓他對自己此時前行的位置有了些許概念。
他們現(xiàn)在朝著鎮(zhèn)子中心趕去，卻又在離中心廣場還有兩條街的地方，拐進了另一條石子路里。
可歐菲伊徹還沒留意石子路的情況，目光卻緊緊被小路盡頭的兩條街外街景給牢牢抓?。?p> 比兩層石磚咖啡館更高的巨影揮動手臂，一巴掌轟然將磚頭建起的房屋拍塌了一角。原先單手抓附于房屋上的妖物輕松避開，突然飛于空中放聲長嘯。
歐菲伊徹眼內(nèi)，世間一切物體嘩然涌起血泉！他感到身上一陣劇痛，不由低頭看去，只見雙手皮膚盡數(shù)在劇痛中皸裂掉落，滲出的血珠匯流成股。心跳如瘋狂擂鼓，連耳旁的駭人長嘯都快被遮住。
他正要痛得嘶叫起來，一陣陣奇妙突兀的低鳴蛙聲又將他包圍。
再度眨眼后，身上劇痛卻突然全部消失，略微起繭的雙手仍好好的在眼前，除了一些黑紅的污穢外并沒有什么異樣。
歐菲伊徹抬頭看去，兩條街外的景象似乎變得更為駭人，單是看著就讓他心中升起難以言喻、只能拔腿逃亡的恐懼。只是這景色卻又被一層淡藍色薄膜給模糊了，大為減輕了他難以自控的感受。
“還是要費恩先生用超凡造物才抵抗得住呢。我已經(jīng)盡量不去看也不去想，可用法印還是差點擋不住這攻擊。”
不同于科內(nèi)莉婭的清冷女聲響起。歐菲伊徹暈暈沉沉朝自己身旁呆看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他早隨費恩及科內(nèi)莉婭來到一名冰藍發(fā)少女身旁。
他猜，這便是費恩所說的海倫娜。
費恩伸手偏轉(zhuǎn)過歐菲伊徹的身體，讓他背對那一處街景，才又急又快開口說道：
“潛蛙脊髓用起來還是有一定副作用的，如果你們等會留意到這個薄膜上有類似蛙身、蛙頭的東西，也千萬不要去看它。明白嗎？不要受它誘惑去摸薄膜的特定地方，也不要忍受不住就跑出這里。
“現(xiàn)在時間爭分奪秒，我簡單講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和你們兩個的任務(wù)。首先，讓隱秘事件危害降到最低的方法，就是將事件目標人物遠離事件主場。你們剛才如果有余力從那兩個妖魔身上移開眼神，就能發(fā)現(xiàn)事件目標人物就在古斯塔夫咖啡館旁的椅子上坐著，很可能是昏迷了。
“但現(xiàn)在我們沒有做應(yīng)對腐月和赤月這兩個隱秘事件之中任何一個的準備，在這個范圍看著以及是極限了。對你們來說，就是這個距離你們可能都無法承受它們的精神攻擊。更不要提再進一步靠近后接觸到的扭曲現(xiàn)象，那一定是有去無回。
“你們兩個還記得嗎，比起靠近事件目標，將其帶離的行為更會引起事件主體的敵意。我雖然能走到目標女孩的身旁，但我也沒辦法當著那兩個妖魔把她成功帶離?！?p> 海倫娜若有所思：“不要指望能營救目標——那我們不撤離這里嗎？”
費恩未等海倫娜說完就打斷了她：“這意味著不能以最低危害為目標解決這件事，而不是放棄營救。我準備動身去尋找舉辦儀式者，中斷他們的儀式?！?p> 歐菲伊徹忍不住插話了：“這和放棄有什么區(qū)別？那些妖魔什么的再鬧兩下，夏洛特小姐就要被誤傷致死了?！?p> 費恩對插話回以兇狠的瞪眼：“如果你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與解決問題的方法，最好保持安靜。隱秘事件在它內(nèi)在程序的‘真正開始’前，它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傷害事件目標。
“腐月和赤月最后都需要目標走到事件主場——這一次應(yīng)該就是鎮(zhèn)中心廣場——才會對目標進行加害。而數(shù)以萬記的人會在那時候被強迫清醒，觀看這一事件的真正開始以及它的落幕。
“這一結(jié)果不但僅僅會使事件目標一個人摧殘致死，還會讓這些觀眾盡數(shù)受到精神重創(chuàng)乃至發(fā)狂、暴斃、自殘，以此向某些神祗作出獻祭。但反過來說，不到事件最后一步，你的夏洛特小姐不可能會被殺死?！?p> 科內(nèi)莉婭一直在一旁皺眉苦思，她這才問到：“師父的意思是，你去干擾儀式，而我和海倫娜趁儀式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去把目標——夏洛特小姐奪下？”
費恩點了點頭：“沒錯，這次隱秘事件突如其來，準備得非常完善，連舉辦的兩三天前期施術(shù)都是趁我們不備所作。要不是同時有兩方勢力都來同時施放儀式，事件此時都已經(jīng)要進入尾聲了。
“可他們之間的沖突給了我們趁虛而入的空間，這兩方人現(xiàn)在一定在爭斗著，才沒有對我們此時的行動進行阻攔。而我放出去的源能探測也有了一些收獲，也證實了他們違背了隱秘儀式施放期間要盡可能隱蔽自身的原則。
“我的第二輪探測應(yīng)該快要完成了。待會我離開這個薄膜后，你們兩個輪流看向目標附近。每人看半分鐘。如果你們兩人都分別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半分鐘內(nèi)，目標附近的妖魔戰(zhàn)斗停了下來，那就沖出去扶起目標，然后沿著主路直接朝鎮(zhèn)外跑，一直到鎮(zhèn)出入口的神龕以外的地方才能停下?！?p> 便在費恩說著這話時，歐菲伊徹看見費恩身后的薄膜上有液體在流動，仿若數(shù)只背上長了眼睛的藍蛙在緩緩游動。他連忙又把視線放到腳下。
“要是，費恩先生你失敗了，或者說僵持著那又怎么辦？”歐菲伊徹還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拋出來，“除了待在這里，就沒有第二種方法可選了嗎？”
他又感到一陣熾熱的視線從費恩那里望來。
“假設(shè)——僅僅是假設(shè)，”費恩斟酌了一會才說，“你的精神抵抗能力比我這兩位萬里無一的天才學徒還要強大，而且愿意犧牲自己。還有這么一種不是辦法的辦法：你們?nèi)齻€一同靠近目標，科內(nèi)莉婭和海倫娜在剩三分之一處停下腳步，而你要成功抵抗住精神攻擊，在這三分之一的返程里活下來，將目標移交給她們兩人。然后犧牲你自己，轉(zhuǎn)身拖住數(shù)十秒那些妖魔的步伐。
“要是你做得到，這種犧牲作戰(zhàn)也不失為所謂的第二種辦法。但恐怕你只能較為輕易地抵達你的夏洛特小姐身旁，然后傾盡自己全部意志帶著她向外邁出三四步。不需要妖魔來對付你，你就已經(jīng)在精神攻擊下喪命了。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p> 費恩又和他的兩名學徒稍稍談?wù)摿艘恍┘毠?jié)，便直接挺身穿過薄膜到了外面。一旁餐館門前的泥土上，漸漸長出了一些樹木小人，似對費恩說了些什么，轉(zhuǎn)瞬間又再度枯萎。費恩朝廣場方向凝視片刻，便朝另一方向跑開了。
歐菲伊徹不時試圖把視線躍過藍蛙，朝夏洛特所在的地方望去，莫名的恐懼仍會蔓上心頭來。而更糟糕的是，他很快就被藍蛙吸引了注意力，越來越難從藍蛙身上扭開視線。
難道這源氣，就不能起到抵抗精神攻擊的作用嗎？感覺頭都要被氣壓扁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識海里的女聲否定道：“說了源氣有高低兩種途徑用法吧？你現(xiàn)在還能簡單地把它視作身體作用的延申，這不過是低級用法，而高級用法的力量投影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楚，學得會，用得來的。現(xiàn)在你既然被人保護著，就乖乖坐等他們解決這個事件吧。真是的，要是你就這么死了，看我不追你靈魂追到地獄里去。”
歐菲伊徹苦笑著搖搖頭，一旁的兩位學徒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對他這莫名出現(xiàn)在事件中的路人提問，而是一邊輪流隔著保護膜監(jiān)視夏洛特那邊妖魔活動的情況，一邊偶然低聲就突然想到的情況與問題簡單交流兩句。
他吸了一口氣，再度試著看向兩條街外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