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莽莽江山，好一卷、斑斕奇畫。

　　引無數(shù)、強人窺竊，匹夫籌詐。

　　兵戰(zhàn)百年爭獨攬，血流千里謀強霸。

　　只落得、題款顯虛名，充高雅。

　　滄溟水，猶叱咤。丹砂印，皆銷化。

　　惟風(fēng)物長新，人民揮灑。

　　平地能開登月路，危崖可起摩云廈。

　　看我輩、氣馭彩毫飛，平天下。

　　……

　　北海的冬天，寒冷且漫長。

　　凜冽的西北風(fēng)裹挾著細小的雪花，吹襲在無邪的身上。

　　少年的臉早已凍得通紅。破舊的鹿皮衣服下，是一副冰冷的軀體。

　　在蒼?；璋档奶斓亻g，這個渺小的身軀，緩緩地朝前方那一點微弱的火光挪動著——火焰燃燒在一個黝黑的山洞里。

　　終于，無邪回到了洞中。

　　他扔下漁具，朝火堆中添加干柴，用嘴把火吹旺。然后隨手從干柴堆中拿起一截樹枝，準(zhǔn)備折斷后投入火中。

　　不料，無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將樹枝折斷。

　　這是一截細長的枯樹枝，長約三尺，一端略粗，一端略細，上面有幾根枝杈。

　　無邪把它放入火堆里，片刻后拿起來，發(fā)現(xiàn)它竟完好如初。

　　火焰沒有把它點燃，甚至沒有使它的表層變熱！

　　這樣的東西，當(dāng)做扦子用來烤魚倒是很合適。

　　他用已經(jīng)凍僵的雙手從漁具里捧出四條大小不一的魚和一只白色的蛋。

　　他把蛋放在一邊，然后把四條魚穿在枯樹枝上，架在火上烤。

　　……

　　無邪拿起烤魚，香噴噴的氣味直撲鼻孔。他剛要咬下去，突然，洞外響起“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緊接著，人影晃動，三個青少年闖了進來。

　　火光閃動中，三張面孔猙獰可怖，眼中閃爍著火熱且充滿敵意的光芒。這種表情，好似餓虎尋覓到了獵物。

　　“這不是懦夫的兒子嗎？老大找了你好久，原來躲在這里??！”

　　無邪霍然站起：“你們想怎樣？”

　　“你得罪了我們老大，跑到哪都沒用！乖乖跟我們回去吧！”三人突然一擁而上。

　　無邪手拿枯樹枝，胡亂揮舞，拼命反抗，但鼻子上還是挨了重重的一拳。

　　一滴鼻血落下來，剛好滴在枯樹枝上。

　　與此同時，無邪右臂猛掄，枯樹枝在三個敵人的身上劃過。

　　下一刻，一股強烈的氣流自枯樹枝上迸發(fā)出來！

　　無邪感覺身體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重重地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倒飛起來，摔在地上。手中的枯樹枝也掉落在地。

　　他慢慢地爬起來，錯愕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三個敵人。

　　三人身體上被枯樹枝劃過的地方，正在漸漸變作灰燼！

　　就像被點燃的布帛，那灰燼正在緩慢地擴散，一點一點地侵蝕著肉體。

　　三人驚恐地看著傷處。

　　號叫聲充斥了洞穴。

　　不一會兒，三人徹底化作飛灰！

　　而那截枯樹枝，上面的烤魚已不知所蹤，反而燃起了青色的火焰！慢慢地，火焰竟聚成一張模糊的人臉形狀。

　　“你竟用一件極品兵器烤魚！”枯樹枝上發(fā)出渾厚低沉的語聲。

　　這樹枝居然會說話！

　　無邪驚詫得倒退了幾步，靠在巖壁上。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無邪定了定神，道：“無邪。無有的無，邪氣的邪。”

　　“你姓無嗎？”

　　“我不姓無。我是罪民，被按律剝奪了姓氏。”

　　“無邪……現(xiàn)在，這件兵器屬于你了?！?p>　　“兵器？”

　　“怎么，你不知道什么是兵器嗎？”

　　“我當(dāng)然知道。天地間充盈著一種氣，名叫霸氣。將霸氣煉入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能量的人被稱為‘煉氣士’。而幫助煉氣士進行戰(zhàn)斗的武器被稱為‘兵器’。聽說，只要向無主兵器滴一滴血，就能成為它的主人?！?p>　　“沒錯。這叫滴血認(rèn)主。就像剛才，你用一滴血喚醒了我。”

　　“所有兵器都會說話嗎？”

　　“兵器當(dāng)然不會說話。我是這件兵器的前任持有者，也是它的煉造者。為了煉成這件兵器，我嘔心瀝血，耗時百年。在我的肉身被毀時，我將自己的靈魂融入兵器當(dāng)中……也就是說，我的靈魂已經(jīng)附著在了這件兵器上，這在世間恐怕是絕無僅有的?！?p>　　無邪恍然大悟，道：“所以，我在和你的靈魂對話？”

　　“沒錯?！?p>　　無邪松了口氣，放下戒備，走到枯樹枝前，將它拾起。它上面雖然燃著青色火焰，卻沒有絲毫溫?zé)岬母杏X。

　　無邪問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田起。”

　　“田起？”無邪一怔，“那不是傳說中的上古魔王嗎？”

　　“哦？我竟成了魔王？這個稱謂有點意思?！?p>　　無邪盤膝而坐，將枯樹枝放在面前的地上，問道：“剛才，那三人為什么會變成灰燼？”

　　“那是因為這件兵器具備特殊屬性，一旦傷到敵人，就可以使敵人化作灰燼。”

　　“還有這樣的兵器？”

　　“這可不是普通的樹枝。它取自不死神樹天下樹。煉器的方式是不斷向兵器注入霸氣，直到兵器不再吸納霸氣時，即為完成煉器。這個過程往往需要花費數(shù)年的時間。而我煉成它用了上百年。煉器完成后，兵器會獲得金木水火土當(dāng)中的一種屬性，一般會根據(jù)兵器的材料或顏色賦予相應(yīng)的屬性。這件兵器本為木屬性，但可能是因為我耗時太久，或者它材料特殊，所以它又多了一個特殊屬性?！?p>　　無邪點點頭：“原來如此。”

　　“我怎么感覺你的體內(nèi)幾乎沒有霸氣？”田起問道。

　　“我不是煉氣士?！?p>　　“什么？你居然只是一個普通人！”

　　咔嚓！

　　突然，山洞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無邪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今天從北海里撈到的那顆蛋已經(jīng)破了，里面蹦出來的竟然是——

　　一條小魚！

　　無邪驚訝不已。

　　蛋里面竟孵化出魚來，見所未見！

　　這條怪魚在地上撲騰了幾下之后，竟變成了一只雛鳥！

　　無邪把雛鳥輕輕放在手心，借著火光端詳。

　　雛鳥也睜開寶石般的眼睛，打量著無邪。

　　“這是一只珍禽異獸，名喚鯤鵬，是異獸中的極品。你可以把它收為坐騎?！?p>　　聽了田起的介紹，無邪不禁喜出望外，道：“有了坐騎，我就可以飛到天上去了，離開北海、獲得自由也就不是難事了吧？”

　　“當(dāng)然。你為什么不早點離開這苦寒之地？”

　　“我的父親本是一個農(nóng)民，十年前被征發(fā)為役卒，為大王守衛(wèi)西域長城，后來做了逃兵。按照律法，我被流放北海。除非王頒布赦令，否則不得離開這里。”

　　“你父親現(xiàn)在在哪？”

　　“不知道?！睙o邪望向洞外，遠方一片蒼茫。

　　片刻的沉寂后，田起的語聲再次響起——“你想離開此地嗎？”

　　“當(dāng)然，”搖曳的火光中，無邪的清眸光彩熠熠，“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北海罪民都重獲自由！”

　　……

　　三年后。

　　無邪緩緩睜開眼，停止打坐，走出山洞。

　　為了離開北海、重獲自由，他充分地利用這三年里的每一寸時光，在田起的指導(dǎo)下，從零開始，一步步地學(xué)會了煉氣以及戰(zhàn)斗的技巧。如今，已經(jīng)到了該行動的時候。

　　夜幕下的北海，一片靜謐。

　　無邪把站在肩頭的鯤鵬輕輕抓在手里，然后往天空一拋。

　　“呼”的一聲，手掌大小的小鳥，立刻變成一只從頭到尾長達兩丈的大鳥。

　　他跳上鳥背，鯤鵬展開一對碩大的羽翼，沖上茫茫夜空，向南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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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鯤鵬在白云下飛快掠過。

　　無邪站在鯤鵬的背上，遙望前方。

　　遠處有一條大河，河對岸矗立著一座大城，大城的東面則是一片汪洋大海。

　　他低頭看了看燃著青色火焰的枯樹枝，道：“前面就是天國王都日照城了?！?p>　　火焰凝聚成一張人臉的形狀。

　　“你真的要向王進言，讓他釋放北海罪民？”

　　“我已經(jīng)決定了?！睙o邪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已經(jīng)自由了，何必為了那些人冒險？”

　　“我不能丟下我的兄弟不管，我要讓他們同樣得到自由。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約定?！?p>　　鯤鵬俯沖下去，落在一片樹林中。

　　無邪收起霸氣，枯樹枝上的火焰頃刻消失。

　　鯤鵬變回小鳥的模樣，飛到他的手掌上。

　　他一邊把鯤鵬揣在懷里，一邊走向遠方的都城。

　　……

　　日照城里陽光明媚。

　　雖然現(xiàn)在是冬季，這里卻沒有降雪。

　　無邪走在街道上。一陣風(fēng)吹來，他感覺到一絲涼意，但已經(jīng)比北海暖和多了。

　　他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街道上人來人往，街道邊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于耳，酒肉味香飄十里。

　　種種繁華景象，是他從未見過的。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一條狹長的小巷前。

　　小巷兩邊是低矮破舊的茅草房，巷道邊躺著幾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人，有大人，有婦人，也有孩童，個個骨瘦如柴。

　　無邪愣在原地。

　　繁華和蕭索，一座城市里出現(xiàn)如此強烈的反差，使他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小巷深處，幾個穿著盔甲的人正在和一個平民爭搶一只小箱子。

　　“武士不可！這是小民的全部家當(dāng)，沒了它，小民怎么活?。　?p>　　“你找死！”武士一腳踢在平民的胸膛上。

　　平民當(dāng)即倒飛起來，“噗通”一聲，摔在無邪的腳邊。

　　無邪不禁怒火中燒。眼前之事令他無法無動于衷，更不能見死不救。他指著武士，高聲喊道：“把東西放下！”

　　武士們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來，都是一臉的不屑。

　　“哪來的乞丐？要你多管閑事？”

　　“我不是乞丐！”

　　“瞧你穿得破破爛爛的，還說自己不是乞丐？”

　　五個武士笑嘻嘻地走到無邪面前，貼著他的肩膀依次走了過去。

　　就在最后一個武士經(jīng)過時，無邪突然閃電般地出手，將武士手里托著的木箱牢牢抓在手里，一把奪了過來，輕輕放在平民的面前。

　　平民趴在地上，將木箱緊緊地抱在懷里，眼里閃動著淚光，口中連聲道謝。

　　突然，無邪感覺到右肩一陣作痛。

　　他瞥了一眼，原來是站在他身后的武士用手抓住了他的右肩。

　　這只手似有千斤之力。

　　如果換成沒有霸氣護體的普通人，恐怕連骨頭都要被抓碎了。

　　無邪抬起左手，抓住武士的手腕，然后猛然發(fā)力。

　　武士整個人便雙腳離地，在空中飛了半圈，重重地摔在無邪面前的地上。

　　隨著“嘭”的一聲巨響，武士身下的石板路面瞬間塌陷下去，碎石四濺。

　　無邪略吃一驚。

　　這是他自修煉以來第一次出手傷人，并未使用全力，卻沒想到力道如此之強！

　　這就是霸氣的力量！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四名武士。這四人都呆呆地盯著他，眼中有幾分懼意。顯然，他們比他更加吃驚。

　　躺在地上的武士張開滿是鮮血的嘴，有氣無力地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來——

　　“殺……殺了他！”

　　四名武士得到指令，紛紛把手伸向腰間。

　　緊接著，他們手中各自多了一把劍，劍身燃起白色的火焰。

　　“臭乞丐，連都城衛(wèi)士都敢打，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命！”

　　無邪冷冷一笑，右手握緊了枯樹枝，準(zhǔn)備向其注入霸氣。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住手！”

　　巷口處走來一群身穿軍服的人。

　　為首的青年人身披鎧甲，氣度不凡。

　　四名武士連忙收起兵器，滿臉慌張地單膝跪地，口中道：“參見衛(wèi)將軍！”

　　“這是怎么回事？”

　　面對問詢，四名武士都低頭不語。

　　這時，受傷的平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跪地哀訴道：“這幾個武士想搶奪小民的財物，多虧這位義士出手相救。請將軍為小民做主！”

　　將軍陰沉著臉，掃了幾個武士一眼，道：“把這幾個敗類拿下，交給廷尉審斷！”

　　四名武士立刻被人押走，倒在地上的那個則是被拖走的。

　　平民對將軍一拜再拜，千恩萬謝。

　　將軍將平民從地上扶起來，道：“你可愿當(dāng)堂作證，為自己伸冤？”

　　平民忽然滿面懼色，不住地?fù)u頭：“將軍饒了小民吧！作證這種事……小民哪敢?。∧菐讉€武士犯下的不是重罪，用不了幾天就會被釋放，到那時，他們一定會找小民報復(fù)……小民雖然活得艱難，可至少還有力氣干活，若是缺了手腳，豈不是更沒活路了……”

　　隨后，平民抱著小木箱，一瘸一拐地走開了。

　　無邪望著平民遠去的背影，沒有隱瞞自己的不滿情緒，道：“想不到在天國的國都，竟然還有兵士為非作歹?！?p>　　將軍面露愧色，道：“我是統(tǒng)領(lǐng)都城衛(wèi)士的衛(wèi)將軍，名喚黃正卿。雖有國法約束，但平日仍有部分兵士惡意滋擾百姓，全因我管教不嚴(yán)。今日之事讓義士見笑了。不知義士尊姓大名？”

　　“我叫無邪。”

　　“你不像是本地人?！?p>　　“我……來自東海?！?p>　　“你能打敗一個武士，說明你有一定的實力?！秉S正卿說罷扭頭瞥了一眼部下，“給他一個測氣珠?！?p>　　一人向無邪拋來一個東西，無邪抬左手將它抓在手心。

　　這是一個直徑約三寸的透明圓球。

　　“這是測氣珠，可以用來測試修煉境界。向其中注入霸氣后，里面會出現(xiàn)與測試者境界層數(shù)相等的金色光點。比如，最低境界的聚氣期為一個光點，化氣期為兩個光點，爆氣期為三個光點?！?p>　　無邪向測氣珠注入霸氣，測氣珠很快就有了反應(yīng)。

　　球體內(nèi)出現(xiàn)兩個金色光點，緩緩轉(zhuǎn)動。

　　“化氣期！”人群中，一人不禁驚呼出聲。

　　黃正卿微笑著點點頭：“快速自愈，斷肢再生。果然，你比那幾個聚氣境界，強筋壯骨、力大無窮的人更強。不知你修煉到化氣期用了多少年？”

　　“三年?！?p>　　無邪說出這短短的兩個字之后，他看到在場的所有人都現(xiàn)出驚訝的神色。

　　黃正卿道：“即使是天才，也要耗費五六年的時間。而你竟然只用了三年！你是千載一遇的天才！圣光殿衛(wèi)士令一職剛好空缺，你可愿意充任？”

　　“當(dāng)衛(wèi)士令能見到大王嗎？”

　　“當(dāng)然可以?！?p>　　“既然如此，我愿意。”

　　無邪心里暗自高興。此前，他一直在考慮如何見到天國國王，勸其釋放北海罪民，沒想到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黃正卿遞給無邪一個小布袋，道：“這是乾坤袋?？梢詢Υ嬉呀?jīng)認(rèn)主的兵器、丹藥、珍禽異獸、靈草靈石等物品。你去兵器庫領(lǐng)取一把兵器，再沐浴一番，明日就上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