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殺給她看
“她的內(nèi)臟。”路鎮(zhèn)以手為刀作出砍殺的動作,“剁得太碎了,復原的話需要一段時間。”
白磷壓下反胃的情緒,冷靜地分析著:“分尸的過程是很折磨人的事,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支撐著能才能把一個人砍得這么碎?”皺著的他長舒一口氣,“老路,你剛剛說自殺是怎么回事?”
“送尸體來的小孩子說現(xiàn)場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甭锋?zhèn)回答說,聲音里有隱隱的興奮感,聽起來很是刺耳。
江小于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或許對于殺人犯出身的路鎮(zhèn)來說死亡算不上什么,對于改行做著驗尸工作的他來說擺弄尸塊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
但是對于江小于來說,這一切卻是那樣諷刺。
“就一句尸體來說,”路鎮(zhèn)砸吧著嘴,“她美得過分。”
江小于心底一陣惡寒,他開始懷疑做連環(huán)殺手的日子里這個路鎮(zhèn)有沒有吃人肉的習慣。
看著血肉模糊的尸體,憤怒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燃燒,他一拳打在路鎮(zhèn)的臉上,憤怒地說:“混蛋你有沒有人性?昨天,就在昨天晚上她還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會喊疼,會害怕,會呼救的人,你怎么,你怎么能……”
“等等,”路鎮(zhèn)打斷他,發(fā)出質(zhì)疑,“你確定是昨天晚上?”
“對,昨天,就是昨天我救了她,晚上也是我送她去的警局。”重生后的江小于首次嘗到后悔的滋味兒,“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的話……”
“你確定是昨天?”路鎮(zhèn)問江小于,卻背著他朝白磷做了個在腦袋上畫圈的手勢,意思是詢問他帶來的同伴腦子有沒有問題。
“不僅是他,”白磷開口道,“昨天我也見到這個女孩兒了。”說話間他一直不忍心低頭,仿佛一低頭就污染了心中的形象。
路鎮(zhèn)苦惱地拍著禿掉的腦袋:“你們兩個的腦子不會是一起瓦特了吧,你們昨天根本不可能看見她?!?p> “怎么會,就是她,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我還給她錢讓她去住酒店呢?!苯∮诘穆曇糁饾u弱下來,“如果我親自給她找住的地方或者帶她回家,她就不會……”
“拜托,等會兒再煽情,”路鎮(zhèn)的大腦袋在雪亮的燈照下熠熠生光,為他接下來的話平添幾分幻彩,他指著手術臺上的腦袋說,“你們昨天絕不可能見過這個人?!?p> “你憑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眼前的女孩兒至少已經(jīng)死了三天了?!?p> 江小于后退兩步,對面那個像石膏一樣的假臉忽然生動起來,她在對他笑,好像一天前那樣,幻象激地江小于不由自主地跪下來。
白磷越過痛苦不已的人,抓著路鎮(zhèn):“你確定?”
“活人的事兒我說不準,”路鎮(zhèn)道,“但死人的事兒你別跟我犟?!?p>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跪在地上的江小于捂著腦袋問。
“殺多了就知道了唄?!甭锋?zhèn)沒什么所謂地說,眼神在接觸到白磷隱忍的臉色后,收斂起玩笑的心態(tài),“暴露在室溫26度左右的環(huán)境中,尸僵基本緩解,肌肉逐漸松弛,關節(jié)容屈曲,角膜混濁,瞳孔不可透視,尸斑,尸臭,尸綠皆已形成?!?p> “就,就這些?”江小于還是不肯相信,這個女孩兒明明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
“小子,我殺的人比你吃的鹽都多,”路鎮(zhèn)抓著腦袋上僅剩的幾根毫毛,露出邪佞的笑容,“要不我殺個人晾三天給你對比對比?”
“路鎮(zhèn)?!卑琢讚踉诮∮诟埃澳憷潇o冷靜,十年炎獄你還沒呆夠嗎?”他反手拉起癱倒在地的人,“我們先去現(xiàn)場看看,尸檢結(jié)果第一時間發(fā)給我。”
江小于和白磷離開后,空蕩的停尸房里路鎮(zhèn)翹著腳唱起沒有調(diào)子的歌。
伴隨著歌聲響起一個嘆息的電子音:“你這是何必呢?”
歌聲有一瞬間的停頓,路鎮(zhèn)嘶啞的嗓音回蕩在漂浮著尸臭的空間里:“他們,回來了?!?p> “他們?”他脖子上的終端提示燈閃爍著,好像一雙不安的眼睛。
“是的,是他們。”路鎮(zhèn)說,“我聞得出來?!?p> “不報告嗎?”電子音揚起了疑問的尾音。
“除了尸體,”路鎮(zhèn)自嘲地咧開嘴,“誰會相信我?”
“這不符合程序?!辈弊由系臋z測器盡職盡責地提醒道。
“去他娘的程序?!甭锋?zhèn)翹著腳笑起來,“如果他們真的卷土重來,你覺得這些人擋得???”
終端沉默,久久不再言語,不成調(diào)子的歌聲再度響起:“蕩蕩游魂,何處留存,荒郊野外,廟宇山林,大街小巷,古井枯墳……”
*
此時此刻,江小于覺得無論是帶著自己飛的白磷,還是他簽下的違規(guī)罰單,抑或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頹廢的他被丟在灌木叢里,身上扎滿了大大小小的木刺,不躲不避的江小于索性在里面滾起來。
“出來?!卑琢椎穆曇艨酥迫绯#~角的青筋泄露了他暴怒的情緒。
“我偏不。”江小于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語氣說,“說白了這件事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救了她,然后把她送去警局了,我做得已經(jīng)夠多了,怎么全世界都把她的死記在我頭上?”
白磷靜靜任由他吼出來,提醒道:“把她的死記在你頭上的人,是你自己?!?p> 江小于愣住,一顆尖刺在他掌心里越扎越深。
“前一天,有沒有真心想要照顧這個女孩兒,你心里最清楚。”
江小于想起警局外夏之希祈求自己帶她走的情形,片刻后他搖起頭,試圖甩掉讓自己軟弱的念頭,強硬的語氣直指白磷:“你呢,抓著我摔來摔去不是因為恨我嗎?”
“我摔你是因為我……”白磷猛然揪住江小于的衣領,四目相對有太多的情緒閃過,江小于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憤怒、暴躁和無窮無盡的懊悔?
被江小于看穿的白磷身上一直抑制的情緒有一瞬間的釋放,他直起腰:“我摔你是因為恨我自己沒有盡到責任。”江小于衣領上的尖刺刺得白磷手掌血痕點點,他看著自己的傷,“是我的松懈導致了這次事故,我不該把她丟給你這樣一個預備糾察員?!?p> 江小于默默從地上爬起來,卻沒有像白磷那樣的勇氣坦誠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我也要向你道歉,不應該把情緒撒在你身上……”
“別說了?!苯∮诖驍嗨?,“我們該為自己的疏忽向同一個人道歉?!?p> “可惜,她再也聽不到了?!?p> “那我們就找到害她的兇手,殺給她看?!?
清凌冷
翻滾吧,卡臉君~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