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一夜下
“嗯？”克萊克教士忽然抬起頭，看向無光的黑夜。
那里是白教堂的方向。
“是錯覺嗎？還是？”他皺眉思索，左手不由自主地朝別在胸口的銀月徽記摸去。
就在這時，腳步聲自黑夜中響起，并逐漸接近。
克萊克教士放下左手，右手持槍，默默看向聲源處。
橘紅的燈光自遠而近，明滅不定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中的來客。
是莫爾牧師。
克萊克教士看清來人，雖然依舊神情平靜，但卻不由松了口氣般說道：“您來了?！?p> 莫爾牧師點點頭，目光看向克萊克身后，說道：“就是這里面嗎？”
“嗯，里面發(fā)生了些狀況，我不太好判斷，需要您的經(jīng)驗相助?！笨巳R克教士簡潔地解釋了句，轉(zhuǎn)身便領著莫爾牧師，朝黑暗走去。
這里是黑蛇街的一條巷口，同時，也是一家黑幫的據(jù)點。
正常時候，至少會有二十多名黑幫人員在據(jù)點駐守，而他們的高層皆在其中。
但今夜，這里不再有任何活人，唯有尸體。
二十五具尸體。
“今天晚上，我收到了克爾的通訊，但很快就中斷消失?！笨巳R克教士一邊引路，一邊說道：“根據(jù)神術網(wǎng)絡追蹤，他最后通訊的位置，就是前面?！?p> 莫爾牧師無聲點頭，他雖然已經(jīng)不再是組織的一員，但最近的這起事件關系重大，克萊克教士也沒少請教他，他自然也清楚目前的狀況。
半個月前開始，賽維拉城便經(jīng)常出現(xiàn)各種異常事件，根據(jù)他們的判斷，極有可能是某個邪教團體準備生事。
然而對方潛伏得非常隱秘，以至于直至現(xiàn)在，都不知教團為何，目的為何，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半個月以來城市發(fā)生的各種異狀，包括那詭異的天氣，都與其有關。
鑒于此，克萊克教士以及另一位調(diào)查員，迅速展開調(diào)查，然而卻總找不到線索，甚至不得不向總部求援。
“當我找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是……”克萊克教士止步，在他面前是一間兩層高的木屋，窗戶明亮，門則緊閉。
然而，即便緊閉門窗，依舊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克萊克教士回頭看了眼莫爾牧師，莫爾牧師神情平靜，只是早已不似平日般帶著溫暖和煦的微笑，而是如克萊克教士般，嚴肅認真，如臨戰(zhàn)場。
克萊克教士點點頭，推開了門。
嘎吱。
木門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伴隨著門縫的擴大，房間內(nèi)的燈光投射入黑暗之中，照亮了站在門口的克萊克教士以及莫爾牧師。
而同時，也照亮了門內(nèi)的血肉地獄。
斷肢殘骸，血流成河。
這是看到房間內(nèi)這一幕時，最先能想到的詞匯。
不斷寬敞的房屋內(nèi)，無數(shù)殘缺的尸體隨處可見，各種器官從尸體內(nèi)落出，而鮮血則已染紅一地，無處不見。
莫爾牧師注意到，在沾滿血液的地板上，明顯有一排清晰的腳印，顯然是有后來者進入。
于是他看向了克萊克教士。
“是我?！笨巳R克教士點點頭道：“我先勘察了下現(xiàn)場，不過除了我之外，就沒有其他腳印了?！?p> “克爾呢？”莫爾牧師稍作沉默，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克萊克教士搖搖頭道：“不知道應該要遺憾還是慶幸，這些尸體中并沒有克爾?！?p> 莫爾牧師點點頭，他將手提燈掛在木門把手上，而后越過克萊克教士，他先是半跪下來，默默觀察了會血液，而后才走入房間之內(nèi)。
房內(nèi)尸體散落得非常凌亂，各種肢體器官或散落地面，或掛在墻壁，一副被兇獸屠殺之后的場景。
“我看了傷口，都是被尖長的銳器一次劃開?！笨巳R克教士跟在莫爾牧師身后，補充道：“而除此之外，部分尸體還有可怕的抓痕，很有可能是某種擁有銳利尖爪的存在殺的?！?p> 莫爾牧師點點頭，他先是環(huán)視一圈，對每一處位置的殘骸都默默觀察幾秒，而后才就近開始，檢查尸體或者斷肢。
克萊克教士安靜站在一旁，他沒有去打擾莫爾牧師，而是握著手槍，戒備四周，以防突襲。
過了約莫十分鐘，莫爾牧師將大部分尸體殘骸看過之后，他才一身鮮血地走了過來，神情平靜，卻若有所思。
克萊克教士默默看向莫爾牧師，等待他的判斷。
“這里是第二處。”莫爾牧師說道：“對方是從二樓開始，朝下屠殺?！?p> 克萊克教士微皺眉，疑惑地看著莫爾牧師。
“這幾個人都倒在桌椅旁，從他們尸體僅存的肢體來看，當時應該是剛站了起來，便遭殺害?！?p> 莫爾牧師這么說著，又指了指樓梯道：“樓梯兩具尸體，一具中間死在轉(zhuǎn)角，一具倒在一樓樓梯上。”
“前者是下樓梯時被殺死，而后者死亡的姿勢，說明是準備上樓梯時被殺死的?！蹦獱柲翈熆聪蚩巳R克教士，平靜道：“二樓是什么狀況?！?p> “和一樓類似。”克萊克教士說道：“二樓應該都是黑幫高層，總計是十人，現(xiàn)場狀況與這里差不多?！?p> “先上去看看吧?！蹦獱柲翈熣f道。
兩人順著樓梯朝二樓走去。
一如克萊克教士所言，二樓也是一般血腥，同時血流滿地，染紅整塊地板。
莫爾牧師看到這一幕，不由微微皺眉。
“外面有九個人，還有一人是黑幫的老大，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笨巳R克教士介紹道。
莫爾牧師點點頭，他邁步踏入，這次他先簡單檢查了外面的九具殘骸，而后才走到了中央位置的房間——那里是黑幫幫主所在的位置。
黑幫幫主是一名中年男子，此刻他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癱倒于桌面上，而在桌子上，擺放著一瓶紅酒，兩個盛酒的杯子。
“可以確定當時房間里還有一個人，而且很可能就是克爾。”克萊克教士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也是事先注意到這點，然而卻怎么也找不到克爾。
甚至連尸體都沒有。
“不，應該是有三個?！蹦獱柲翈焻s搖搖頭，就見他走入房間，隨手拿起桌面上的油燈，走到中年男子尸體身后。
尸體身后，擺放著一個書柜，在克萊克教士疑惑的目光下，莫爾牧師熟練地抽出書柜上的某本書，便聽一道極其細微的響聲，書柜旁邊的墻壁朝里一縮，形成一道漆黑的洞口。
“在這里?！蹦獱柲翈熖崞鹩蜔?，照亮了洞口一側(cè)的墻壁，卻見墻壁上居然有無數(shù)劃痕，痕跡嶄新，顯然是剛剛留下的。
“這是！”克萊克教士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聲音，他不禁看向莫爾牧師——牧師又是怎么知道的。
“這里通向城市的下水道，在入口側(cè)邊的墻壁也有機關，可以從內(nèi)打開。”莫爾牧師解釋道：“十三年前，我曾經(jīng)來過這里，用的就是這處機關?！?p> 十三年前。
克萊克教士恍然，那時候莫爾牧師剛接手白教堂，而貧民區(qū)也是一片混亂，黑幫肆虐。
而在莫爾牧師到來后，一夜之間，貧民區(qū)的黑幫便少了三分之一，殘存的則偃旗息鼓，甚至連沖突都極少發(fā)生。
這樣的發(fā)展在普通人來說無異于傳聞故事，但在克萊克教士眼中，卻是尋常不過。
無論如何，哪怕現(xiàn)在的莫爾牧師已經(jīng)‘靈感封禁’，選擇退役，但牧師終究曾經(jīng)是他們中優(yōu)秀的一員，賽維拉城這種小地方的黑幫，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個人，或者說那只魔物，從入口這里出現(xiàn)，先是殺死了他，然后沖了出去，展開屠殺?！笨巳R克教士若有所思，低聲將整個事件的流程梳理了一遍。而后他看向莫爾牧師，詢問道：“那我去這里面探查？”
或許克爾就是進入了這個洞口?？巳R克教士如此猜測。
“在此之前需要先弄明白另一個問題?！蹦獱柲翈煋u搖頭道。
“是什么？”克萊克教士疑惑問道。
“外面的所有尸體，雖然死相慘烈，但他們絕大部分都是一擊斃命。至于軀體的殘缺，大多都是二次，也就是斃命后才造成的傷害?！蹦獱柲翈熛仁强偨Y(jié)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而后卻是說道：“為什么？”
“屠殺他們的那只怪物殘暴嗜血?！笨巳R克教士認真答道。
“那為什么他的尸體的完好的？”莫爾牧師指著黑幫老大的尸體，其除了額頭被洞穿之外，其余軀體皆是完好，不似外面的尸體般殘破。
“……”克萊克教士沒有回答，他先是皺眉盯著眼前的尸體，而后轉(zhuǎn)身看向房間外的狀況，過了幾息，他忽然半是疑惑，半是恍然道：“血液？”
或者應該說，是為了制造大量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