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慢慢浮了出來,幻化出了一抹幻影。衣擺迤邐,長發(fā)披肩,白衣上的金色暗紋閃著奇異的光芒,遮住半臉的折扇空白一片。
顧云裳立時就蒙了。
她顫著唇動了幾下,什么都說不出來。
玉翩翩有些受不住這樣壓抑的氛圍,她也沒想到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她不知道在那個錦盒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見到顧云裳的時候她就認(rèn)出她了,即便顧云裳不是她自己的相貌。
然后她就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顧云裳,自從上次顧云裳與她說起器靈翩翩她就知道顧云裳八成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她避而不答,一直自欺欺人地隱瞞著。
到了現(xiàn)在這地步怕是否認(rèn)也沒有用的。
顧云裳又看了翩翩一眼,撇開了視線,“原來你在這里啊?!?p> 尾音微顫,避而不談這已經(jīng)是顧云裳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玉翩翩頓了一下,答到,“是?!?p> “一直都在這里。”
“師瓊說我們在這里有劇情,需要照著走下去,所,相當(dāng)于附身的人吧,要按著原本的性格做下去,不過小差錯也無關(guān)緊要。”顧云裳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但是又不想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于是交代起師瓊說過的話。
“我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玉折扇只是死物,翩翩也是沉睡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庇耵骠嫖站o了手里的扇骨。
等原本的翩翩醒來,還需要七年。這七年里沒有翩翩的存在,所以她不是很明白她為什么會成為翩翩。
成為一個一無所知又無能為力的看客。
從她醒來她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界給與她的無限威壓,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中渾渾不知幾何,重見光明是在聽見顧云裳聲音的下一秒。
而能幻化身形也是在只有顧云裳一個人的時候。
或許因為她們都不是此界中人,所以她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這個世界對她的限制會小一點。
然而獨處并沒有多少時間,也就意味著玉翩翩什么都做不了,無論顧云裳遇到什么。
她有些焦躁,不該是這樣的。
任憑玉翩翩如何掙扎,什么也改變不了,她也能見到師瓊,但卻被告知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糟心透了。
就這樣過了幾日,顧云裳等人被告知要離開三青城了,原是因為蕭瑾瑜與陸靜姝的婚事已經(jīng)定下了,并且也確定了時間。
該辦的事都辦好了,剩下的蕭瑾瑜要回潯陽城準(zhǔn)備后續(xù),婚事定的急,日期就在三個月后。
顧云裳被告知的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日了,他們明天一早就走。
顧云裳如往常一般睡下,再睜眼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留著長須的中年人,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但是她一時間想不起來。
顧云裳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嘴里張張合合還在說著什么。
冰涼的水漬沿著眼角劃過臉頰,顧云裳感覺心中悶悶地沉痛,“父親,他怎么能那樣做,幼子無辜,他就算直接帶回來我也會好好養(yǎng)著,他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那樣?!?p> 話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反正顧云裳現(xiàn)在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留出一分心聽著。
不過她連現(xiàn)在這里的兩個人的身份都不知道,聽了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什么。
顧云裳看見對面的中年男子嘆了一口氣,有些萎靡,“是為父對不住你,要不是,要不是……怎么會委屈你嫁給那樣一個人?!?p> “是女兒要嫁的,與父親無關(guān),此后種種女兒也從沒有后悔過,女兒只是沒想到他會做到那種地步,只是可憐了我的鈺兒?!?p> 女聲的情緒冷靜下來,而顧云裳知道遠(yuǎn)沒有眼前那樣,她心里蓬勃的恨意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今日的事父親忘了吧,女兒什么都不想,只當(dāng)是回家省親,女兒已經(jīng)快兩年都沒有回來過了。女兒多住些日子父親可會嫌煩?”
她臉上帶了笑,之前的事就像是風(fēng)吹過的沙子,了無蹤跡。
中年男子復(fù)雜地看過來一眼,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姝兒,與他和離吧,為父就是拼上這條性命也絕不讓你再受委屈了。”
女子拒絕了,出乎意料的堅定,“女兒不會和離的,蕭瑾瑜做錯了事沒理由我去退讓,反正木纖云已經(jīng)死了,那蕭亦染就是我的兒子,也一定會是他唯一的兒子。”
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讓顧云裳驚掉了手里的瓜,什么玩意兒?這意思是不是蕭亦染,她那個丈夫不是她婆婆陸靜姝的親生兒子啊,還是個外室所生。
那她這回上的身是陸靜姝的嘍?
顧云裳跟著陸靜姝回房,一進(jìn)門就看見了趴在軟塌上吐泡泡的小豆丁。
一瞬間翻涌而來的情緒讓顧云裳頭腦發(fā)黑,她踉蹌地退了一步,扶住了門框,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了,可喜可賀。
揮退了要來扶她的侍女,往軟塌那邊走過去。
看樣子才幾個月大的蕭亦染,還不會說話,好像剛學(xué)會爬,顧云裳有些好奇,她趴在一旁,指尖癢癢的,最后遵從了自己的心意捏了上去。
“啵啪”碎了一個小小的口水泡,小蕭亦染還以為娘親在和他玩,不吝嗇地笑了起來。
顧云裳點了點他的額頭,就算是小孩子也還是很好看呀。
就算她再討厭現(xiàn)在的蕭亦染,還是被這個幾個月大的孩子看得心都要化了。
逗弄了一會兒,顧云裳才叫了人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來的時候陸靜姝的意識還在,她勉強(qiáng)還有一點這時候的記憶,比上次好了許多,起碼不是一抓瞎。
“海棠,我要出府。”
顧云裳吩咐了一聲,順便看了一眼行禮準(zhǔn)備退下的人。
雖然顧云裳還留著陸靜姝的一點記憶,但是身邊用的人就記得一個名字,見著了才能想起來。
不過這一眼看過去她就沒轉(zhuǎn)回來,這姑娘,好像是茶樓鬧事里的那個彈琵琶的姑娘。雖然有了點不同,但樣貌還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