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翩翩看見這慘狀，良心發(fā)現(xiàn)地從兜里掏了瓶藥給師訌。
這藥她兜里挺多的，本來是給顧云裳準備的，這下好了，顧云裳還沒用上先給師瓊了。
她看著師訌小心翼翼地拆了包扎再上藥，她一點忙幫不上，有些無聊地開口到，“你不是死了嗎？據(jù)說還是魂飛魄散的那種？”
師訌手下的動作未停，抽空回到，“在下原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有人救了在下一命，不過這些不大要緊，在下還是要死的，還是魂飛魄散的那種?！?p> 玉翩翩撐著下巴，“這不是挺浪費？保著你這條魂魄可得不少功夫，你一點都不顧及著別人的好心？”
師訌手底下的傷口包好了，他最后系了個結，然后抬頭正色到，“救了在下一命未必是好心，在下這條命委實不該救的，因果報應誰也不能逃了，在下就是個凡人，自然也是一樣的?！?p> “你這話說的倒是頗為，正直。”玉翩翩挑起一側眉梢。
“既然你知道因果報應還去做那些事做什么？吃力不討好?！?p> 說了這話，玉翩翩更覺得傳言有誤了，這樣一個有趣的人類居然會為了什么權勢去犯下滔天罪孽。
再說了這青年眉間一片清明之氣，怎么看都是一個不惹塵埃的濁世翩翩公子才是，玉翩翩從不懷疑自己的眼力。
師訌有些沉默，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但是他還得去做，在他知道自己姓陸的那一天開始就沒得選擇。
他嘆了一口氣說到，“在世為人，總有不可為而非要為之的事，我與這世間密不可分，那必然總要因為這世間事做出一些改變?！?p> 師訌回過頭來，“姑娘你不該摻和到人世間的事里來的，于你修行不益?！?p> 玉翩翩撇嘴呲笑了一聲，面對師訌看過來的眼神她揮了揮手，“別誤會不是笑話你?！?p> 她指了指自己，“大國師，聽說你術法學得極好，怎么，就沒有看出來你我之間存在一份因果？”
師訌神色一凝，不可置信地說到，“怎么會？”
“你以為師瓊是怎么對付你那些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怪的？”玉翩翩也沒想到的，她都死后重生了，與前身應該是一點關系都沒有了，不知道為什么她和師訌身上還連上了因果線。
而師訌對玉翩翩這個像玩笑一樣的問題卻沉默了，因為他在造出那些怪的時候也沒有找出解決的辦法。
他面露澀意，艱難地開口，“在下學藝不精，實在不知該如何解決?！?p> “你自己都不一定能解決的問題你就直接留給了師瓊然后欣然赴死?！?p> 玉翩翩驚呆了，想當初師瓊為了解決潯陽之禍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就去求翩翩，想方設法地讓他獻出生命。
現(xiàn)在師訌告訴她他沒想過這些個怪該如何解決，他在那種情況下造出那么多是想干嘛？毀滅世界嗎？
師訌在死的時候就沒過他的那個師弟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師訌，你就不愧疚，不擔心嗎？”玉翩翩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師訌，他就這么心大？
師訌有些慌亂地錯開玉翩翩的目光，扶著師瓊的手有些細微到不可察的顫抖。
他解釋著，不知道是說給顧云裳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將所有的手稿都留在了靈崇，我以為，以為子衿會在找到萬全之策的情況下才會下山?！?p> “不該是那樣的?！?p> 玉翩翩錯愕，神色徹底冷了下來，她站直了身子，“所以你是故意的，師瓊會下山也是在你預料之中？”
師訌沒回話，那看來就是真的了。
玉翩翩想收回剛剛的話，什么正直，不過是懦弱罷了，不敢承擔責任，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真是惡心。
“師訌，你知道嗎，若是師瓊不下山，遠在靈崇庇護之下的他不必背負上你的罪孽，他能安安生生活到老死，而你滅了三青城后不受因果束縛也能長長久久地活著，不必魂飛魄散，死去再去地府贖罪?！?p> “可是你怕了，呵，師瓊受制長安八年，這八年來因為你的罪孽沒有一日安生，你活了下來，現(xiàn)在居然沒有絲毫悔意。”
“不是。”師訌低喃著，他沒有這么想過的。
他只是在姑姑要求復仇的時候覺得力量薄弱想起來禁術，又因為禁術實在太過艱難所以留下了書稿，更是在長安時無力阻止姑姑的所作所為時只能以死謝罪。
他，從沒有想過會坑害師瓊的。
師訌面帶急色地抬頭解釋到，“我沒有這樣想過，我不想他背負罪孽，我只是想著，只要他殺了我，只要我在他手底下死去，有關他的因果就結束了，他就，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了?！?p> 師訌的話很急，有些語無倫次。
最后，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聲音也低了下來，“留下手稿是我的私心，我與姑姑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得下山，一定要下山的，不然長老知道了，子衿會死的?！?p> 他與人間已經有了牽扯，在山上多呆了三年已經是極限了，他再不走被靈崇的長老察覺，他死了沒關系，師瓊一定也會被牽連的。
他能進靈崇，原先就是師瓊做的擔保。
玉翩翩神色不明，她招出自己的長劍，問師訌，“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師訌揉了揉眼睛，展開手指輕笑了一聲，“沒有人想死的，不過與我而言還是死了比較好，只是勞煩姑娘莫要動手，我這條命得還給師弟的?！?p> 師訌手指觸到師瓊的臉上，順著輪廓描了一遍，“我不后悔，只是想著以前怎么不多對你好一些?！?p> 玉翩翩不說話，抬手偏了一些砍下，劍氣在師訌身邊劃下一道深深地裂紋。
有尖利的嚎叫聲突兀地響起。
玉翩翩將長劍折回身前，屈指彈了彈，那把長劍上驟然升起藍綠色的火焰，“這恐怕不由你，總有人想方設法地讓你活。”
“交出來，我這里可沒有對非人類仁慈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