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江家在梨園鄉(xiāng)也是一門大族,江蘭的母親去世得早,父親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主,失去主心角,江父從此萎靡不振,索性隨自己的性子胡來,吸鴉片,逛窯子,把個家里家外弄得亂七八糟。
江蘭作為長女繼承了母親精明強(qiáng)干的特質(zhì),在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下,鍛煉出當(dāng)家做主的個性,料理家務(wù),照顧妹妹,收拾父親布下的殘局。
一直到她快20歲定親的時候,她這才想到要給這個家找一個女主人,四妹、五妹鍛煉一下似乎也是可以當(dāng)家做主,但長大以后同樣面臨著與她一樣的嫁人離家,況且,四妹已經(jīng)定親。好像只剩下給父親續(xù)弦這一條路可走。彼時,父親還不算太老,主意打定,也不管父親是否依從,到處物色好相處又賢惠的女子。
很快,父親的親事搞定,沒多久,繼母誕下江亮,父親一改往昔浪子情懷,似有老夫聊發(fā)少年狂的氣魄,從此金盆洗手,俯首在江亮母子身旁,言聽計從,修復(fù)家業(yè)。
父親從小怠慢江蘭姐妹三人,與親近溺愛江亮的態(tài)度相比,堪比天壤。江蘭不放心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家業(yè)就這樣被自己挖的坑埋葬。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里,又有兩個妹妹相繼出生,父親與繼母和她誕下的三個孩子其樂融融,他們恩愛的樣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江蘭目睹父親對待母親以及她們?nèi)忝迷?jīng)的過往,忍不住鼻頭冒酸。偏偏江蓮、江英還就喜歡弟弟妹妹們,與她們玩得老開心了。
對于江蘭和江蓮出嫁,一向大方的父親變得吝嗇了,嫁出去的女始終猶如潑出去的水,原先肆意妄為,是以為這個家反正會散,可有了繼承人江亮,情況就不一樣了,那些因為賭博當(dāng)出去的傳家寶,他不辭辛勞一樣一樣地贖回。卻舍不得拿一件給江蘭、江蓮陪嫁。
嫁妝沒有談妥,江蘭索性不嫁了。江蓮和鄰村的成家小子早有婚約,且你儂我儂,似有等不及之態(tài),便力勸大姐收手。
爭強(qiáng)好勝的大姐豈能吞下這一口氣,若不是她,父親豈能擁有如今這樣的美好日子,她為這個家俯首甘為孺子牛,如今沒能得到好下場,又不能正大光明地?fù)寠Z珍寶。她怎么可能甘心?
無奈,江蘭只好眼睜睜看著等不及的四妹空手出嫁,五妹尚小暫且留在家里。再等下去似乎也是徒勞,這個家的財產(chǎn)尚且被父親牢牢看住,縱是江蘭野心勃勃,也不可能硬從父親手里搶走。
沒幾年,父親亡故,江蘭也有了自己的家庭,雖然比不上父親的家境,卻也不算太差。
在喟嘆父親短命的同時,江蘭又何曾放過江亮母子?這個家,似乎又是江蘭在作主,只不過,她的私心暴露,這一次,她不是來幫助江亮母子,而是帶著侵略的眼光來的。
江亮母子又豈容江蘭指點?他們的關(guān)系就這樣裂了縫。
父親的財產(chǎn),祖輩留下來的傳家寶就這樣一件不剩。江蘭不甘心??!憑什么拱手讓給繼母?
不但家里的財物她勢在必得分一杯羹,家外也從未輕言放過。
江蘭在當(dāng)家做主的時候,曾經(jīng)當(dāng)過太爺爺祖?zhèn)飨聛淼膸准氊???赡羌胰藚s以江蘭出嫁為由,被繼母贖回。而繼母以這是江家的財物為由,拒絕給江蘭,由此,倆人吵架、爭奪,關(guān)系進(jìn)入白日化,江英作為情報員,搞得里外不是人。
江蘭如今讓夏順堯執(zhí)筆寫狀子,正是為著這一筆經(jīng)她手的財物。
江蘭執(zhí)了狀子打官司,夏順堯也找到了工作,在一所小學(xué)當(dāng)校長,平常吃住在學(xué)校,空閑時間就到江蘭家坐坐。
要不是江蘭贏了官司,夏順堯也不會與江英相見。
江蘭既然拿回了屬于自己的財物,江亮母親自然對她們江家三姐妹恨之入骨。尤其是恨江英吃里扒外,小小年紀(jì)的江英,又如何分得清大人之間的利益輕重?她與江亮相處七八年,江亮對這個大姐姐似乎也很依賴??扇缃?,江英在這個家里外不是人,江蓮嫁出去后,雖然離江家不遠(yuǎn),可她不愿意染指大姐與繼母之間的是是非非,自然也就不愿接納江英。
江蘭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只好把江英接到康定。
夏順堯在康定過著低調(diào)老實的生活,家中老婆過世良久,兒子夏有忠早就當(dāng)家多年,他本是為了逃避國民黨的追責(zé),自然不愿在康定多生事端,交往的朋友也只有江蘭一家。
江蘭念及打贏官司有夏順堯的功勞,自然尊他為座上賓,十分喜愛這個恭敬的文化人。
忽一日,發(fā)現(xiàn)小妹長大,夏順堯孑然一身,就有了撮合倆人的念頭。
夏順堯早前在相片里見過江家小妹,對江英溫順文雅的性格很是喜愛,江英這種性格自然是唯大姐的命是從,她能反抗說不行嗎?即便是夏順堯足可以做她父親的年紀(jì),她也只能委屈求全。
婚后,倆人倒也十分恩愛,夏順堯一半的工資入了江蘭的飯桌,夫妻倆的生活自然過得十分簡樸。
在夏順堯的心里,始終沒能忘記遠(yuǎn)在歐灘的大家庭。
國民黨的節(jié)節(jié)敗退,加深了他對故土的眷念,有意無意間,被江蘭一陣臭罵,稱他表面君子,背后小人,她拿小妹的青春賭了他的明天,卻原來他是這么一個冷心腸的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復(fù)往昔。
夏順堯自然畏懼江蘭的所作所為,明白江蘭的心狠手辣,就更想逃離康定,于是,在給夏有忠的信件里透露出了歸家心切的信息。
這才有了夏有忠寧愿徒步半個月到康定的行動計劃。
當(dāng)夏有忠攜父親和年輕的繼母在江蘭面前的時候,江蘭想要挽留也是無能。
夏順堯在康定沒有什么像樣的財物,這些年東躲西藏并沒有余慶,這么遠(yuǎn)的路,兒子年輕力壯沒有問題,江英剛有身孕,長途跋涉很是考驗,好在江英并不是嬌生慣養(yǎng)之輩,跟著父子倆吃苦耐勞,連一匹馬也舍不得雇。
后來,江亮和江蓮聽說他們徒步回歐灘,便破口大罵江蘭,嗔怪她家財萬貫也舍不得給江英找一架馬車回家。
恰是一朵水蓮
夏有金父母歸家才是真正走向衰敗的開始,但對當(dāng)時的倆人來說,似乎沒能嗅到危險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