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嬰兒車進門，阿姨推著摩根散步回來，提著買好的早餐。
“不趁熱吃嗎？孩子?！?p> 南方低頭穿鞋，嚴總幫她把外套帽子扣上，側(cè)身讓嬰兒車先進來。
“不了，我送送她?！眹揽偝嘲l(fā)方向看了看，壓低聲音告訴阿姨：“這是摩根媽媽，您叫她美佳就好?！?p> “哦？好。美佳。”
沙發(fā)邊，蘇往門廊這邊探探身，和阿姨輕輕點頭，笑容恰到好處。
阿姨點頭說聲你好，視線立即收回，心里悄悄怪她怎么才出現(xiàn)，而且看上去氣色好得很，不像生病帶不了小孩，可憐我們根根，唉……
“哪能不吃飯，拿著路上吃，焐焐手，剛出鍋可脆呢！”阿姨往南方手里放個醬肉燒餅。
“好……”帶著哭腔的好字出口，眼淚再次崩塌，南方?jīng)]敢抬頭，出門直接走到電梯前。
長長舒了口氣，南方想，有必要解釋此時的情緒，不然拖久了，會發(fā)酵，傷人又傷己。
“我不是因為……”該怎么簡短且清晰的說出來呢……
再次深呼吸后：“不是因為剛剛的場面才哭，我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情緒，現(xiàn)在有點亂，我以為我可以?！?p> 嚴總把南方手里的燒餅?zāi)眠^來，幫她裝包里，兩個人的手，一左一右，順勢插進自己口袋：“嗯，沒告訴你，是我的錯。春節(jié)后我們要辦手續(xù)，摩根的事，贍養(yǎng)老人的事，都需要詳細談?wù)劊緛硐虢Y(jié)束后跟你說，是我沒考慮周全?！?p> “沒有，是我做不到。”南方只想盡快離開，努力讓剛剛的畫面不再反復(fù)循環(huán)。
“我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接受不了，這么復(fù)雜的事，這么復(fù)雜的關(guān)系，直到今天之前，我把這些畫面都反復(fù)想象過，在腦子里排練過好多遍，我以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可以，和別人沒關(guān)系?！?p> 叮，電梯來了，南方把手抽出來，自己先進電梯：“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我也以為，我可以。我們相處時都很輕松，忘了有些問題一直都在。”嚴總按下電梯，金屬電梯門映出兩個沉重身影，一個想離開，一個無處可逃。
“辦完事就回家休息，別做任何決定，平靜下來我們再商量，好嗎？”嚴總看著出租車停過來，囑咐南方。
“好。”
“到家通知我。”
“好?！?p> 嘭，車門關(guān)上，嚴總留給南方一個努力、苦澀的微笑，等車子開遠，轉(zhuǎn)身往家走……
生活久了，擁有多了，意外和麻煩勢必逐個解決，一些轉(zhuǎn)化成甜蜜負擔(dān)，一些只好負重前行。以為很輕松的戀情，這下變得矛盾起來，原來以為的可以，如今重新審視，開始逐層質(zhì)疑。
十七在圖書館入口查閱書籍分類，陽光曬到顯示屏看不清時，南方趕來遮擋。
“怎么樣，噠噠！這個月某點的工資，我準備一千塊花掉，給家里辦年貨，一百塊錢咱倆吃牛肉面，剩下一百存進寫作基金?！笔吣贸鍪謾C點開給南方看，兩人先去隔壁連鎖店吃面。
“你也太棒了吧！往后每個月都會有嗎？”南方問。
“對啊，只要一直寫，一直有內(nèi)容可輸出，不要寫成‘太監(jiān)’就好呀！”
“厲害，這么快，貧困作家基金就有了第一個一百塊?！蹦戏搅w慕十七的行動力，作家班課程一結(jié)束，十七馬上開始小說連載，從沒間斷。
“貧困你妹啊！這可是濃縮我有生之年所學(xué)所思，閃閃發(fā)光的血汗錢。哎南方，咱寫作基金就以這個為標準吧，過千存一百，月入一萬以下都是存一百，別存多了到時咱一發(fā)達，太有錢過不了窮人乍富必作妖這關(guān)，平常心，平常心——”十七幻想未來，呵呵笑不停。
“好，等我做完節(jié)目來追上你?！蹦戏椒畔乱辉缥?，來時路上理清紛亂，認真做事讓人暫時忘記世間繁雜。
“只有工作和作品才適合我們這種人——獨自狂歡者。怎么，你哭過了？”十七假裝不經(jīng)意提問，沒期待會有答案。
“嗯，已經(jīng)好了。來時路上我算了一筆賬，談感情太貴，如果我現(xiàn)在因私辭職，要賠償作家班免費名額的費用、違約金，剛到手的版權(quán)費還沒焐熱乎就要飛了，果然，金錢促使人必須理智權(quán)衡。加油干吧，邊工作邊寫作?！蹦戏饺鐚嵪喔妫叱鰢揽偧視r，確實有那么一瞬間想過辭職，離開這塊繁雜之地。
“對啊，辭了還不是同行業(yè)里，換一家繼續(xù)，你要換不好趕上口子不好，比如我們臺，就錄固定幾個節(jié)目，忙時忙死，閑也閑得要命，作息抽風(fēng)。但它能穩(wěn)定發(fā)工資啊，養(yǎng)家糊口的人談個屁理想生活，還是邊工作邊寫吧！”咕咚，十七喝口熱湯，追加醋和胡椒粉。
牛肉面下肚，湯底喝光，十七挑著小菜里的黃瓜片吃，取一張紙巾擦擦嘴：“我跟你說，以我為例。其實人啊，永遠覺得時間不充裕，不夠玩游戲，不夠多賺錢，不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夠追劇，咱倆這樣不出名沒啥錢的寫作者，把握住質(zhì)量最重要。爭取做到內(nèi)容扎實，像牛肉面這樣，有料?！?p> “嗯，好。別人看綜藝玩游戲的時間，就夠咱寫點什么了?！蹦戏近c頭。
十七團著手里的紙巾球：“對啊，再跟你簡單科普一下，雖然我也沒了解太深入吧，就作者群里這些寫滿三到五年的前輩們說，某點每年百分之八十的太監(jiān)和撲街小白，并不是輸給多厲害的大神，寫不完寫不好，只輸給自己。你只要寫得好寫得完，不不，只要寫得完，慢慢把故事講完整，就是行業(yè)內(nèi)前百分之二十。打開word就是干，歡迎加入！”
啪，十七抬手和南方擊掌，一番總結(jié)激昂熱血，像極了搞傳銷。
“你們網(wǎng)站什么雞血畫風(fēng)……”南方尚未入行，已聞淘汰法則。低頭想了想，確實是輸給自己，每個人都過著獨一無二的人生，或愚鈍緩慢，或天資伶俐，各自與已為戰(zhàn)，沒有什么先到先贏。
“好啦走吧，別想太多。畢竟咱都在做內(nèi)容的行業(yè)里，寫起來也順手，總比跨行業(yè)者有優(yōu)勢。也別怕新人沒機會，再厲害的前輩如果寫不出作品，江湖只留下傳說，一旦被更優(yōu)秀的新勢力蓋過，傳說不再被提起，也就失去賺錢能力。懂吧，讀者要的是——有貨，虛名并不好吃?！笔甙屠屠怖约核诘倪B載網(wǎng)站。
唯有最具體的能力、行動力、愛與支持，始終給人力量。
南方和十七完成借書還書，找個角落座位繼續(xù)聊各自在寫的小說，討論哪些情節(jié)符合邏輯，哪些人物設(shè)定需要突出矛盾制造意外，像不久前一起上過的作家班課程，互相建立、拆解、重塑。
“普通的好人最不討喜，讀者花時間想要在作品里找到自我合理化?！?p> “嗯同意，除了引發(fā)共鳴，激發(fā)思考才是文字價值，不然我們搞什么文學(xué)上什么作家班，寫霸道總裁、大女主配小鮮肉就好了呀，長久活下去的都不是爽文。南方，慢下來，賺更長久的錢?！笔哂蓄w堅定耐久的心。
“十七，你首付還需要多少？”南方想把自己暫時用不上的錢尋個好去處。
“還差三十萬，爸媽能給我二十，實際缺口十萬左右，怎么怎么？你要放高利貸給我嗎？”十七小聲又快速發(fā)問，往桌子中間湊近，雙手撐起下巴。
“對啊，人情高利貸，我有十萬能先給你用，不要利息?！蹦戏较?，借出去十萬的話，剩下將近六萬留給自己家人用，比如爸媽生病，哥嫂急用等等。至于自己，只在看書學(xué)習(xí)上花些小錢，暫時用不到。
“好，那你借給我去買房，我兩年左右還?！?p> “好?！?p> 尋常冬日周末，這筆十萬元借款的出現(xiàn)，讓十七順利買到獨居小套房，也很快談起戀愛……
此后南方的休息日，獨自一人在書桌前度過。
小森元旦飛往英國，再次從女明星回歸到語言學(xué)校短期生，每日與嘉達甜蜜嬉鬧。
小森和十七都有戀愛日程，南方只剩工作為伴，加班后與同事阿飛在地鐵分別，回到家給植物們澆水，再寫小說到深夜。
茉莉清甜，泡面滾燙，薯片與蘋果酥脆，咬下去節(jié)奏規(guī)律嘎吱響，緩解壓力的好伙伴。
《番茄小車》第二季開拍，藝人組羅恩是熟悉面孔，負責(zé)第一季時大頭叔的崗位——煎炸擔(dān)當，其他四人全部換新。
簡單的開機會議結(jié)束，羅恩、阿飛緊緊跟隨。
“飛，錄完節(jié)目你回老家過春姐（節(jié)）嗎？”
“對啊，你也來吧！我有好地方帶你去。”阿飛與羅恩的共同計劃，只要有時間，就兩個人一起投入大自然，到野外走一走。
會議結(jié)束后，嚴總找機會和南方單獨聊聊?？纯醋罱炎约撼耘值哪戏?，嚴總沒忍住笑了：“怎么好久不見，還胖了呢？”
“笑什么笑……”
“本來還挺擔(dān)心，現(xiàn)在一看，嗯白白胖胖伙食不錯，放心多了?！眹揽傋屑毧纯茨戏?，又笑起來。
“壓力胖，你不懂。這都是幻覺，錄完節(jié)目就會瘦回來的?！蹦戏讲挪怀姓J深夜里的零食泡面都有回報。
“好，回來有新工作等著你們，加油干吧！保暖的東西都帶齊了嗎？手機可不能跟撕開的保暖貼放一起，危險知道嗎？羽絨服你穿哪一件？不行咱現(xiàn)在去買個抗風(fēng)的，更厚的，秋褲可不管用，要穿羽絨褲，那里冰天雪地零下30多度……”
“剛說的不擔(dān)心，怎么還嘮叨起來了呢？都有，都準備了。你快回去忙吧，我們組還等我吃火鍋呢！”南方心底有一小塊寒冷在融化。
“去吧，多吃點，胖乎乎挺好，抗凍?！眹揽倱]揮手，忍不住又笑起來。
“幻覺！你現(xiàn)在看到的肉都是幻覺！拜拜……”
已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的制作組，清晨出發(fā)飛往NMGHLBE市。
BJ到海拉爾的航班，藝人組在公務(wù)倉短暫補覺期間，制作組已在經(jīng)濟艙全體武裝，帽子口罩齊上，羊毛襪穿起，每個人都給大兩個碼的棉鞋松了松鞋帶，窗外一片蒼茫呼嘯，海拉爾接近。
落地迎接他們的是零下31度低溫，和零下22度當日最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