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還高興的劉老爺這幾日臉色可是不大好。
何居士做出的那些碧螺春當天就分送到茶行的各個店鋪,沒有之前的哄搶,冷冷清清的鋪子比以前沒有碧螺春前還慘淡。
聽到消息才得知靈虛觀又賣碧螺春了,他也跟著大潮去一探究竟,還讓車夫去買了一斤最便宜的三等練習茶。
靈虛觀最低等的一斤竟和自己店鋪里最好的同價。拿回茶葉,喝了一杯,確實不如以前靈虛觀送來的那點好,但也比何居士幫他茶行做出的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他讓車夫第二日繼續(xù)去靈虛觀蹲守,看看那幾筐茶賣完后是否還有得賣。
第二日車夫在太陽剛下山時就打探回來了。
看來這靈虛觀以后會一直有茶賣,只是量不大,所以劉大人決定自家茶行里的碧螺春不降價。
可這好幾天過去了,眼看著七日之期便到,靈虛觀又要開門賣茶,可他家的碧螺春硬是一斤都沒賣出去,他開始有點急了。
難道要降價賣?如果不降,何道姑又要做出一批,這茶越攢越多,總不能砸在手上吧?
和他一樣為難的還有其他幾家也在賣仿制碧螺春的茶行。但他們卻沒劉老板那么急躁。
因為在劉老板家的茶行也出了碧螺春,他們已經受到了影響,已經開始降價,雖然還是比普通茶葉貴上不少,但已經不是很貴,那些嘴刁的權貴人家不買,卻是有些殷實之家愿意買來嘗鮮的。
可靈虛觀開門賣茶那日開始,他們的茶行也開始無人問津,就連買普通茶的客人也是寥寥數(shù)人。
現(xiàn)在有錢喝茶的都在觀望,連一些高檔酒樓和青樓都不再去茶行進貨,打算觀望靈虛觀會不會能出更大量的茶,能穩(wěn)定進貨吸引客源。
茶行的老板開始坐不住了,開始約上同行的競爭對手一起商量對策,真應了那句沒有永遠的敵人,利益能讓人握手言和。
就在這些原本是冤家的茶老板偷偷在酒樓包間密談時,另一邊的寧大人已經高效率的完成了對王啟年的調查,并進行了初步的接觸。
官商都臉熟,對各行各業(yè)也有一定的認知,看其行事說話是個腦子靈活的,但這人透著股賊氣,反正跟太子爺說的什么憨厚老實是完全掛不上邊了,但,除了他,也找不到更適合的人選了。
況且忠厚老實的,真的能在吃人不眨眼的商海撐住一波波浪潮?
寧大人眼看太子給的期限也快到了,有個人交差總好過連個人都交不出要好吧?硬著頭皮,帶著王啟年到了醬板鴨做得最出名的青云閣包間。
一身喬裝打扮過的李勤沒過多久就帶著呆頭鵝到了。
寧大人自然不敢透露太子身份,只稱其為李少爺。
王啟年這等地位的人連寧大人都認不得,更別提認得出當朝太子了。
“以前是做什么行當?shù)??”李勤看著王啟年有點不順眼,雖說是畢恭畢敬,卻有股子看不透的狡詐相。
這樣的人可怎么能放在茗兒身邊?
不過人都來了,還是寧大人保薦,怎么也得給人說話的機會。
“小的王啟年,之前是一名小小稅吏。”這王啟年確實是一個老狐貍,自然知道面前這小小少年能決定自己能不能咸魚翻身,未了解其身份背景性情,并未多言,問一句答一句。
“哦?那怎么就出來了?”李勤聽到王啟年竟曾是稅吏,來了興致。
這稅吏平時負責收商稅,茶稅也在其中。
“這不是身后無靠山嘛!上頭娶了個小妾,甚是看中,便讓那小妾的哥哥頂了我的位置?!蓖鯁⒛暾f到這里也是一臉苦澀。
李勤雖長居東宮,但這官員小吏之間那些見不得光的事,還是懂一些的。
水至清則無魚,官場上不可能有完全的透明公正。
“這樣吧!橫豎一時也沒找到合適的人,你先頂上,若真有能力自然不會虧待了你,若能力不足,也能有個位置做你力所能及的事?!?p> 李勤急著需要個能出面處理各種事物的男人幫著蘇茗,至于能不能挑大梁,還得慢慢觀察,如若不能,那再慢慢找人。
“小的謝過主家!”這時王啟年的稱呼已變。
“我不是主家,以后仍舊叫我李公子吧,你的主家過后我?guī)阏J識,以后有什么聽她的。”李勤揮手便起身走了。
剛離開青云閣的李勤轉身便偷偷溜進了青云觀。
“給你找了個人,以前是個稅吏,你且先用著,合適就給他挑大梁,不合適我再慢慢幫你物色,到時有更適合的人,再安排適合他的活?!?p> 李勤半瞇著眼用力的嗅著茶香,喝茶時也是小口小口的品,舍不得牛飲,辜負了茗兒親手泡制的好茶。
茗兒看他那喝茶的窮酸樣忍不住笑,甜甜的道謝:“謝謝二哥!”
“光是嘴上說謝,也沒見你表示表示?!崩钋诳窜鴥阂荒樞?,心情也大好,難得的主動開起玩笑。
茗兒心里卻是認真起來。
是呀,一直以來,面前這位少年對自己幫助良多,自己除了給他留了點好茶,嘴上跟他道謝,又何曾報答過些什么?
想到這里,茗兒從凳子上起身,臉上收起笑容,盈盈一拜:“有幸認識二哥,一直以來二哥對茗兒照顧有加,茗兒從未為二哥做過什么,心中感激亦慚愧……”
“你這是干什么?我不是這個意思!哎,我是說,我只是開個玩笑?!?p> 不等她把話說完,李勤已經從凳子跳起來,大驚失色的想伸手扶起這個一臉認真的小人兒,但手伸到半空又躊躇著收回來,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茗兒沒有起身,繼續(xù)說道:“二哥自然不是那種開口要回報的人,但茗兒也不是沒良心只想著享受不會感恩之人。
茗兒雖然無權無勢,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但但凡有二哥需要茗兒的地方,茗兒也愿隨時為二哥不惜此賤命!”
說完的茗兒才起身,一雙清亮的眼眸望著李勤的眼睛,那么的真誠和坦然。
“怎可如此自輕?什么賤命不賤命的,你命格高貴著呢!以后可不能再這么說自己了?!崩钋诳吹杰鴥耗欠菡J真,心里也有點被觸動。
果真是個好女子,感恩講義氣,年紀小小不曾離開這方小小的靈虛觀,卻有江湖兒女的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