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這一身魔氣是從何而來?”,趙樹平問道。
沈年從小就聽沈半山把重振神教的事掛在嘴邊,他的身世在他口中簡直如同天降神子一樣的尊貴非凡。
他說道:“傳聞是二十年前五個最強的魔頭把渾身內(nèi)力傳給了我讓我成為了魔子?!?p> 趙樹平能直立行走之后走路之迅速比一般人跑起來都要快,走出皇宮很遠,他才放慢腳步找了個臺階坐了下來,連著吐了好幾口濁氣后,反問沈年道:“你可知道《陰濕功》?當年魔教被天師張長風逼入絕境,于大驪山下尋得百天嬰兒擄上穹頂傳功,可這門功法最基本的就是需要至少六位同宗本源的一品高手以命為代價灌輸內(nèi)力,使其直接踏入一品境界并且還能讓嬰兒能夠承受如此的龐大的力量,然而五個魔頭只想拼死一搏,雖然最后成功將魔子的實力灌輸?shù)搅艘黄?,但是沒有足夠的內(nèi)力形成桎梏,嬰兒最多只能存活半柱香時間便會血肉損壞而死,等到張長風趕到,五個魔頭已經(jīng)變成干尸,而嬰兒也在迅速衰亡,他不忍看見一個嬰兒慘死,便化卻一身天人境界修為為嬰兒鞏固境界,將五個魔頭的魔氣內(nèi)力給層層限制起來,只是因為道家內(nèi)力不同魔道內(nèi)力,嬰兒的修為短暫進入一品之后被壓低到可控制范圍內(nèi),本該成為天上仙人的張長風就此身死,而那個嬰兒被魔道殘黨沈半山一行人串通白玉堂給送下山去,起名沈年。”
“那個嬰兒就是你!我猜你此番如此大張旗鼓入世,是因為體內(nèi)的魔氣無法再限制,如若不能早日晉升一品境界,所有內(nèi)力爆發(fā)出來你就算不死也會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魔頭,而只有升入一品境界,補全《陰濕功》所需的第六個同宗本源的一品內(nèi)力,你才有一線生機?!保w樹平不給沈年說話的機會,他之所說和沈年的情況完全一樣,沈半山從未給他提及修煉《陰濕功》的條件,他也不知道自己體內(nèi)那個如絲繭一樣束縛著魔氣的就是天師張長風的內(nèi)力。
趙樹平又說道:“我今日與你講這些,是有私心在的,你且伸出手來?!保蚰晟斐鲇沂?,前者操動魚潛劍在他手掌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涌動。趙樹平將沈年的血液給涂抹在魚潛和沈年手上那把古樸的劍刃“禍水”劍身上,隨后嘴里嘰里咕嚕不知道念了些什么,那魚潛劍沒多久就像一條魚兒一樣在自己身邊游離,而手中的“禍水”劍也變得活躍起來,沈年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劍胚。
“這把魚潛劍乃是我造的所有飛劍中劍胚最完美的劍,能斬斷天下所有兵器,這把禍水劍乃是我使用百年的鐵錘熔鑄,它有最純粹的劍意,這兩劍便送你,你以后多加練習便能掌握飛劍術,還有便是這個……”,趙樹平就像托孤一樣一件事一件事的交代,完全不給沈年插嘴的機會,送完寶劍之后,他右手劃開自己眉心,指尖上凝聚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精血,他將其摁在沈年眉心,精血一瞬間就滲透進去。
“這是我龍虎山最后的氣數(shù),懇請你一定將它帶回龍虎山,我相信長風也相信你會愿意幫這個忙的?!?p> “前輩,等……”
趙樹平一陣猛烈的咳嗽和喉嚨里不斷滲出的鮮血打斷了沈年,等到咳嗽緩和之后他說道:“我恐時日無多,你且讓我交代清楚,還有最后一件東西給你?!?,趙樹平說罷,一手搭在沈年額頭上,數(shù)不勝數(shù)的內(nèi)力灌入沈年體內(nèi),如潮水一般,哪里像是一個四品老道能擁有的內(nèi)力,隨著內(nèi)力不斷消散,原本能夠直立行走之后神光煥發(fā)的趙樹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
“不能讓你白跑一趟,貧道便用這一百二十年的修為當做酬勞,麻煩小友前往龍虎山走一遭吧!”
“前輩?前輩你這一下說這么多我哪兒記得住啊,你還是停下來留口氣……”
趙樹平散盡修為,萎縮成一具干尸,一陣風拂過,他便化作齏粉,塵歸塵土歸土。
而沈年接受的百年傳承成為了他一品境界的敲門磚。
一道金光從他天靈射出,沒入云層,照的黑夜宛如白晝,隨后平地起大風,天地異象,看來是要突破了。
“怎么天亮了?還起了大風?刮得生疼,真是怪事!”,孟清蓮喃喃道。
“清蓮,你今晚呆在家中不要亂跑,我有事出去一趟?!?p> “外面這么大風,素素你早去早回啊!”
大相國寺山門外,依山而建的石佛在金光的照射下仿佛化身為金佛神像,佛像下的緣一和尚就好像活佛轉世一般。
“這么快就來了?”,緣一說道,眼神飄忽不定,若有所思。
“法師心不在焉,論佛怕是贏不了我了?!?,坐在他對面的大相國寺監(jiān)寺法能和尚說道。
“抱歉,是小僧輸了。”
“法師若是覺得慚愧,那法師才是輸了,修道之人,最忌問心有愧。無愧于人,無愧于世,無愧于己,是為問心無愧?!?p> “小僧受教了,阿彌陀佛?!?p> 江山不可一日無龍,國不可一日無君。遠眺大京城的緣一在心里感嘆道:沈年啊沈年,殺一人而救蒼生,你究竟會不會做呢?
楚天仇自進了大京城,武道一途順風順水十年,突破一品境界水到渠成,此后更是無敵于世,只是太平盛世,他卻再沒機會更進一步成就天人境界,成為大夏皇室第一個飛升上界的仙人,直到他斬殺了那個在他面前頓悟一品的劍客,無數(shù)氣運涌入他的體內(nèi),讓他修為再次進步,一度走高到一品五段,不過從那以后,江湖再沒人敢去找他廝殺,也沒有再出現(xiàn)一品高手,他的修為也日漸降低,直到沈年的出現(xiàn),才讓他又燃起來斗志。那可是五個魔頭的內(nèi)力,不比當年一個貧瘠劍客滋養(yǎng)?換句話說就是只要沈年死在他手上,他就有把握晉升天人境界,所以才對沈年這般容忍,否則要是放其他人,別所喝酒了,估計連宣武門都沒看到就死了。
如今天地異象,正是他晉升的大好時機,什么誓言承諾一時間根本就是放屁,要是自己能成就天人境界,那時候還需要他親自守國門?誰還敢和一個仙人叫板?
楚天仇里馬拿了大戟就朝著產(chǎn)生金光的方向給沖去,晉級一品的時候是最容易得手的時候,否則讓沈年晉級成功,他又要費一番拳腳。
這個道理他懂,大京城其余高手也懂,紛紛朝著沈年所在的方向趕來,哪怕不想著能親手拿到沈年送上門的這么大一份機緣,分一杯羹也是不錯的。
沈年當然也不會傻到就在大京城內(nèi)晉級,無異于找死,當務之急是趕緊出城去找一處隱秘之地沖擊境界,事成之后甚至都不用去管和楚天仇的半年之約,反正自己目的已經(jīng)達到,不過既然趙樹平給自己送了這一份大禮,他也沒理由不去一趟龍虎山完成他的遺愿,到時正好借著南下機會再去一趟姑蘇,有一筆賬也是該清算了,只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沈年并沒有學過多少輕功,但是畢竟二品修為擺在紙面上,只要不是專門修煉輕功的跳子,想要追上他也是有一定難度的,但是只是遠遠跟著倒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沈年跑進城南外的荒山之中,幾個月前他也是在這個山里魔氣爆發(fā),然后就成就了二品巔峰的實力,現(xiàn)在再來竟是要晉級一品,不得不說這個地方是他的福地。
城中各路高手齊聚荒山之外,大部分雖然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但是志在亡沈,反正沈年也是以魔頭自居,他們不管如何行事,只要能殺了沈年,都算不得卑鄙,反倒會傳出各大門派戮力同心將魔頭沈年于大京城外擊殺,不管是江湖還是百姓,都只會大聲唱和他們做了好事。
沈年躲藏在山中,目前乃是最虛弱的時候,為了避免沈年成功晉升,所有江湖中人全數(shù)沖進山中,像鬣狗一樣搜尋沈年的藏身之處。
隊伍之中出現(xiàn)一襲白衣,只是金光過后夜深人靜,誰能看得清楚來者是誰,心想肯定又是哪個俠女想出來見見世面吧!
眾人進山之后,陳素跳上樹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能引發(fā)天地異象還能惹得這群江湖武人趨之若鶩,除了沈年,她想不到第二人有這么強大的“魅力”,她也想不到沈年還真應了自己那句話,喝酒喝出個一品境界,恐怕整個江湖除了沈年,沒人能辦到這一點了吧!
“如此高調行事,今日嘗到千夫所指的后果了吧!”,陳素喃喃道。不過說歸說,她還是一直在跟著他們在找尋沈年的位置,只不過她是想要救他,而其他人想要殺他而已。
“找到了!在這里!”
深山老林里突然傳來“喜訊”,那沈年竟然藏在了亂石堆的一個縫隙里打坐晉升。
“看來這份一品奇遇是老子的了!”,最早趕來的一個使長槍的武夫說道,沈年躲藏的地方狹窄,他的長槍剛好可以伸進去捅死沈年,想都沒想就一招龍王探海戳進去。隨后只聽到劈里啪啦的木頭斷裂的聲音,他手里祖?zhèn)鞯拿麡岦S花梨,就成了一堆木片,然后一把跟納鞋用的錐針長短的小劍插在了那個人的眉心。
又來一批人,為首的拿著火把看著耍槍的武夫倒地,他嘲諷道:“真是豆腐渣腦子,這可是魔頭,怎么可能毫無防備的在這里晉級?肯定是做了防備的??!我看看是什么東西......”,隨后,他用火把照亮死者的傷口,只看到眉間的窟窿還在冒血。
“聽聞西林寺有一招金剛指,能將內(nèi)力聚集于指尖射出,十步之內(nèi)洞穿金石,難不成有人在暗中幫助他?”
“不可能,西林寺那幫武僧平日最痛恨的就是歪門邪道,哪里會助紂為虐?”
沈年的位置一暴露,所有的江湖武人都聚攏過來,為首的乃是四個二品高手,要是二十年以前,就今夜圍剿沈年的人甚至都能趕得上一個大幫派的實力了,只不過當初滅魔死傷太過慘重,以至于江湖氣運大漲,造就無數(shù)的高手,只不過這一類人里大多都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沈年就像是一件至寶,與眾人一墻之隔,墻后面的人各懷鬼胎,既不想讓別人搶先占了便宜,又忌憚沈年可能布置的手段,像地上那人一樣腦袋開個孔。多方僵持反倒是沈年最喜歡看到的場面,他就有足夠的時間沖破瓶頸。
不過總有心浮氣躁之人會忍不住出手,其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大多難逃被魚潛劍在腦袋上開個窟窿,滴血認主之后,有魚潛劍護主,沈年也可以安心突破。幸虧在逃遁的路上他稍微研究了兩把飛劍的用途,否則他的處境可就不容樂觀了。
魚潛呆在沈年身邊,只防守的話實力相當于一個二品高手,但若是所有湊熱鬧的人一起動手,它再強也終究是死物,更何況就算是人有時候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幾次試探下來,眾人都算摸透沈年身旁那柄小飛劍的特性,飛劍幾乎不會離開沈年超過一丈的距離,但是可以擋住絕大部分攻擊,突然有人心生一計,將水囊的水潑了出去,倘若那把飛劍真是面面俱到,那除去為首的四個二品高手,其他人也就不要想了,安安心心圍觀就行了,但是沈年卻濕了衣襟。
“諸位,且聽我一言!”,方才那潑水的游俠兒說道:“我方才朝沈年潑了水,發(fā)現(xiàn)那飛劍做不到面面俱到,諸位若是在此僵持,等他沖擊一品結束,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在場都沒有一個人能打得過他的,與其等他醒來逐一清算,不如一起動手,推到這面石壁,將他困住再想辦法弄死他,至于一品氣數(shù),各自憑天意如何?”,游俠兒說的不無道理,若是打得過沈年他們何必兜這個圈子,于是紛紛應和,為首的四個二品高手自然是同意的,反正不管怎么分,大頭都是落在他們四人身上,總好過偷雞不成反噬把米。
陳素站在眾人頭頂?shù)臉涔谏希劭幢娙顺蚰赀^去,她都快要準備出手的時候,眾人身后飛出一把大戟,當場就把四個二品高手扎死一個,那個一直呆在宣武門的一品老頭從眾人身后跳出來一腳踩在大戟戟內(nèi)的外凸之處,大戟又入地三分,那個憑著氣運晉升二品的倒霉蛋死不瞑目。
“老夫楚天仇在此,誰敢趁人之危打他主意,就問問老夫手里的這把戟答不答應!”,楚天仇呵斥一聲,不到三品的江湖游俠兒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