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悠與他走近了幾分，精致小臉上寫著淡淡的不悅。
他不明她的情緒從何而來，只挑了眉，雙臂半撐在柜臺上，好整以暇等她先開口。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神情態(tài)度，很像賣笑的？”顧笙煙語氣平淡，脫口而出的卻是句傷人的話。
朱慕禮并未動怒，反倒笑瞇瞇地接話：“我現(xiàn)在本來就是在賣笑啊，怎么，擺出一副高冷霸道，生人勿近的撲克臉杵在這兒更能提升業(yè)績？”
“你還挺光榮？”她話里的諷刺越來越明顯。
“我為什么不光榮？”他唇邊笑意不減絲毫，“鄭烽難道沒告訴你，搞不好這個月我是top sales。”他望著她那張強壓怒火的臉，壞心地添上一把柴，“如果真的花落我家，我請你吃飯啊。”
強忍著一口老血沒噴出來，顧笙煙曲緊手指，她知道他故意氣她的，她才不要讓他輕易得逞。
將目光落在一排口紅架上，顧笙煙聰明地轉換話題：“我看你剛剛給那女顧客試眼影動作很嫻熟，該不會這些，你都會吧？”她一手劃過那些瓶瓶罐罐，揚眉看他。
“當然是沒你們女人那么精通，不過，也算會吧?！敝炷蕉Y習慣性謙虛一把，沒告訴她，爺爺以前考核他時，這些產品的性能用法也是必答題之一。
“那你看看，我適合什么顏色？”顧笙煙的手指點點那一排排列整齊的口紅，帶著不明的笑看著他。
“都好，顧小姐生得國色天香，什么顏色都適合?！彼硇螞]動，依舊維持著半撐柜臺的姿勢。
“敷衍?！彼淅鋪G了一句。
在他口中，就沒有哪個女人不好看，她才不會像第一次聽到他的贊美那樣心跳加快。
“快點?！鳖欝蠠煵粷M地催促。
剛剛對那個女人那么貼心，換成自己，就懶洋洋，不緊不慢了。
朱慕禮掃了一眼顧笙煙的臉頰，又看了一眼口紅架，漫不經心地說：“32號吧，淡玫瑰色?！?p> 顧笙煙細白手指抽出試用裝，看也沒看，直接遞到朱慕禮面前：“幫我試。”
朱慕禮沒接，深邃眸光一轉：“你買不買？”
“什么？”她搞不懂了。
“顧小姐不辭辛苦，專程來浪費我寶貴的銷售時間，抱歉我不想奉陪?！彼麄阮^看她，臉上的表情不咸不淡。
“你……”顧笙煙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第三次被他氣昏過去了，咬咬唇，她一賭氣，許諾道，“我買不買看你的態(tài)度，你要是讓我滿意了，我算你三倍業(yè)績?！?p> “真的？”他揚眉。
她點頭，臉上是挑釁的笑。
“好吧。”他終于舍得動一動身子了。
修長手指接過捏在顧笙煙手中的唇膏，朱慕禮一邊拿了刀片，刮掉最上面一層別人用過的部分，一邊搖頭嘆氣：“服務行業(yè)真是不好做啊。”
處理好唇膏的表面，他選了刷子，蘸取膏體，照例是先在手背上試了試，才往顧笙煙身前靠近了兩步，微微笑著：“嘴唇放松一點?！?p> 她望著他倒映在射燈下的如墨眼眸，眼睫輕輕顫動，雖然是她主動且異常堅決地要求的，可他真要幫她涂口紅了，她卻又無法抑制地緊張起來。
“笑一笑啊?！敝炷蕉Y無奈將刷子停在半空中，她兩片唇崩得這么緊，他怎么化？
顧笙煙吞吞口水，心一橫，努力忽視他帶來的讓自己有點沉溺的壓迫感，微揚起臉，抿出了一個笑容。
“你這么淡淡笑著還挺好看的?！?p> 他是無心之言，而她唇角上揚的弧度卻不禁深了些。
唇刷帶著膏體的軟膩落在唇峰的時候，她如觸電一般，忍不住往后退了一點。
“別動?！彼娇p微動，低低丟了兩個字。
她如同被點穴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那把小刷子來回在唇間游走。
這是第一次，他這么認真地看著她的唇。
她的唇形小巧薄透，不算太飽滿，唇峰弧度圓潤，單用刷子就能勾勒出分明的唇線。施朱太赤，淡玫瑰色卻正好點綴她略淺的唇瓣，最后一筆完成時，那兩片粉嫩如初春綻放在枝頭的櫻花，攝人心魄。
不知為什么，朱慕禮有一種感覺，她的唇，一定柔軟而溫暖。
將化妝鏡擺到她面前，鏡面中，她一雙瀲滟美目有些怔忡，他忍不住淡諷：“顧小姐該不會是被自己迷住了吧？”
顧笙煙瞬間回過神來，再看朱慕禮，他已放回了化妝刷，正在細心地用濕紙巾清潔手背。
真是的，剛剛自己居然不知不覺沉溺在他一筆一筆勾勒的溫柔中，都差點忘了生氣。
難怪他的銷量好，享受這么養(yǎng)眼的BA的貼心服務，是她的話，也會情不自禁掏錢包的。
這么一想，胸口消失的酸又回來了，凝了凝眉，顧笙煙硬聲問到：“你這一周給幾個女人試過妝？”
“粗略估計，六七十個是有的?！敝炷蕉Y答得漫不經心，順手扔掉了濕紙巾。
顧笙煙下意識想發(fā)作，卻又師出無名，只得忿忿地下達總監(jiān)令：“明天開始，你回總部繼續(xù)原來的工作。”省得在賣場，更加招蜂引蝶。
朱慕禮頓了頓，也沒多問什么，只平淡回答：“好。”
他的無問東西又讓她覺得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橫豎，他都是這么淡定，自己完全拿捏不住他。
她生悶氣的空檔，朱慕禮解了工牌胸針，顧笙煙見狀，補充：“我讓你明天才回去。”
“是的，顧小姐?！彼托膶⑼蟊磉f她眼皮底下，“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下班了?！彼闶歉忝靼琢耍{他來賣場也好，讓他回辦公室也罷，顧笙煙純粹是來找事的。
不過，他哪里惹她了？
顧笙煙這才發(fā)現(xiàn)，接班的BA小妹早就來了，只是礙于兩人一直在說話，才沒出聲，現(xiàn)在見她看過去，小妹縮縮脖子，埋頭整理柜臺。
這廂朱慕禮已做完交接班，他一手撐著柜臺，一手放在褲子口袋里，對著莫名其妙欲求不滿地顧笙煙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顧小姐，明天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