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聲音,不止是我一人聽見了,那聶汀平應(yīng)該是對此最敏感的!初聞時,他先是眉頭緊鎖、而后又是輕哼了一聲。
門外的人已是端著菜盤走了進(jìn)來,把盤子放在桌上后方才坐在了凳子,她似習(xí)慣了這樣場景,只一邊道:“三十多年前,那北國,不就有一個妄想以道義行天卻又自不量力的家伙么,結(jié)果怎樣?受萬人討伐,下場好不凄慘,你可莫要去學(xué)了她啊。……”
女人的話看是隨口說出,但是眼神里卻是帶著警示之意。
果然聶汀平并不是很買她的帳,雖年齡相差過大但此時卻并未正眼瞧她,只故意在放筷子時放得重了些,之后又端起面前的酒杯兀自喝了一小口,方才冷語道:“一個女流之輩又豈能與我同言!”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算是以猜得八九不離十但誰也不敢說出來!
剛才說話的兩人在此時終于眼神相視,但卻誰也沒再動嘴。
如果眼神也可以交流,我想他們能這就樣坐到天黑!
寂靜!不過好在只是一會兒又被打破了!這讓桌上人其余人的身心一下子又放松了下來。方老伯好像每次都會在最適時的時候,站出來說話,“來,吃菜,……”
“丁叔也是個跑江湖的人,你看這屋內(nèi)的鐵器和那些帳本,…………”聽語氣,聶不凡似也意識到他兒子剛才的話有些過于不妥,于是現(xiàn)在開始說起了丁煥他爹年輕時候的事。
雖然聽起來都是一些關(guān)于走商開店的事,但是當(dāng)見到被言之人點(diǎn)頭越來越不得體時,丁不凡的眼色又變了!看著倒像是這番話語也是隱藏著什么含義似的?
當(dāng)然我只是個旁觀者,自然是只能憑著表象去猜測。
酒過三巡之后,丁煥的爹開始措詞宛轉(zhuǎn)起來,言外之意就是想要讓聶不凡以后還是在這宅子里住著!丁煥在剛才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知得:原來這宅子并沒有贈于聶家。
聽此,聶不凡也明白了話意,雖連連點(diǎn)頭但之后也說了:“守玉,你我都是同為人父,自知這替人守門也非長久之計,將來始終還是要搬出去的。”
話聲字字明了,似在心里想了很久的。
我也是這時才知道丁煥他爹的名字原來叫丁守玉。
這名字當(dāng)真好土,不過倒也有幾分符合他這個身份。
聶不凡話聲剛落,丁煥的娘又是在一旁勸聲說道:“聶公也不必太著急,將來汀平要是成親……”
聶不凡抬眼道:“同是為人父母,后人的婚姻大事兒怎么能不著急,他的親事我倒是不擔(dān)心!你們可知就在去年,官府的人上門來查家底了,”
“官府!來……來做什么?”丁守玉對官府二字反應(yīng)非常,聽聲時手里的杯子都不小心給掉到了地上,要不是看他之后的慘白的臉色,我都還當(dāng)他是故意裝出來的呢。
然此時候的丁煥與他父母的臉色卻完全就是兩個樣!他表現(xiàn)的很平靜。
聶不凡繼續(xù)喃語道:“做什么?還能做什么,……那縣官一聽到附近眼紅的村民說這宅子是丁九瀟的后人所置之后,便立時反悔了!前后話語來了個翻江倒海!也不再論汀平資質(zhì)有多么得好,我這把身子骨就是給那縣官下跪了,他也仍是執(zhí)意不向上匯報。
……好在后來汀平心里一直不愿輸了那一口氣,雖然時間久了些,但萬幸的是現(xiàn)在終于在宮中混下了一閑職,雖是……讓人看不入眼的閑職但我相信他要不了多久,必然會在宮中贏得屬于他的一席之地?!?p> 隨著話聲,我的注意力也再次放到了聶汀平身上。
他洋洋自得的樣子,可見確有此事!剛才他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不是丁煥的爺爺那一定就是往上之人了。
只是官府為什么會對丁煥一家如此不待見呢?原來我只以為我的秘密夠多了,沒想到現(xiàn)在丁煥……他這樣會不會妨礙我去仙山呢?然再次想起之前進(jìn)大門時丁煥說的那句話之后,我覺得自己或許應(yīng)該靜下心來好好審視一下與他的關(guān)系了。
“官職當(dāng)真就有那么重要么?”丁守玉此時候的眼神以及語氣,就如是正在苦口婆心地勸一個正一步步走向滅亡的浪子似的。
雖然覺很沒有必要但是我也只能一旁繼續(xù)聽下去,再說當(dāng)官又怎么可能會是自取滅亡呢?哪怕現(xiàn)在的我還不知當(dāng)官有什么利害。
但是當(dāng)想起那豬仙鎮(zhèn)時,那地方可真就是個官難管及的地方了,那里的百姓估計好幾年也難得見到一個官兵,于是那里的小孩子都做著同樣一個夢,那就是將來長大后能當(dāng)王或是王妃什么的,他們連平時作戲時的動作也是十分的有派頭!雖然很短暫但是那過程卻不亞于富家公子哥或是千金小姐,身前身后一大幫子哈腰奉承的人,那些裝腔的話可沒少惹得我失笑。
“不當(dāng)官又能做什么?就這樣都還沒少被債主尋釁滋事,這宿命,我看沒個幾百年是難消的了,我們啊,就是因為骨子里賤,所以才會自命不愿低人一等!……你們一家倒是先闖出了自己的門路,我早看透了這世道!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才行?!甭櫜环苍捖暺椒€(wěn),但話到最后卻如是在向人訴苦一般。
而后,丁守玉的表現(xiàn)似也默認(rèn)了這一點(diǎn)!他居然抬手拭了一下眼角。緊接著那雙眼睛充血得就是如是兔子眼睛一樣!連丁煥都顯得尤為震驚,不過他之后的眼神證明:他爹剛才確實是在拭淚花。
不過我倒寧愿相信另一種足以解釋的說法!那就是他臉上的油,在他眨眼時不小心給眨進(jìn)了眼睛里。他這是迫不得已的,要不然為什么還要拭第二遍。
吃過飯還不一會兒,丁煥一家便是準(zhǔn)備著要起身走了。
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丁守玉正從懷里拿出了一封紅色的信封交予聶不凡,之后并與他說著什么?聲音忽大忽小的,我也沒太聽得清!像是月什么親……有機(jī)會……
然剛準(zhǔn)備想要走近些時,丁煥卻走了過來,意是有話要對我講。
依步而去,他人已是站在了門外的馬車旁,且之前還似剛與聶汀平說過話!現(xiàn)正見聶汀平已是跨上馬背,只眨眼便已牽索奔馬而去!就像是有什么很急的事一樣。
而聶汀平此時候的裝扮已是不同于之前,現(xiàn)就像是要出遠(yuǎn)門似的!只是他是何時換上的那身藍(lán)色衣服?我還真不知道。
“你要跟著上我家里去一趟,”
“去你家里?”因為太過驚訝,而后我覺得自己本來是想說這里難道不就是嗎。
“我有一點(diǎn)東西要拿,……你可以在城中等我,”
“城中?”聽到這兩字時,我還沒想到那會是一個什么地方。
丁煥從第一句話開始似就想急切的聽到我的答案,可是我沒有、也不能,我只是還在想什么時候能回到仙山去!因為就在剛才出門的那一剎那,我腦海中突然顯現(xiàn)了在仙山時清晰的一幕!于此我又再一次相信自己可能真就是從仙山來的。
而剛才那一幕就是:有一雙腳在慢慢地向我走近,而我是躺著的、躺在地上,四處白茫一片!黑色的靴子,照那情形,那人的衣服可能也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