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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沒有朵朵開

第10章 縣城

桃花沒有朵朵開 二胡兒 1505 2019-12-14 15:06:15

  桃桃很快進(jìn)入角色,成為了家里的頂梁柱。

  桃桃爸每兩個月往桃桃媽存折里打錢,和桃桃爸掙的錢相比,桃桃刨藥賣的那些錢根本不值一提。需要錢了,就坐班車去鎮(zhèn)里的銀行取。每次取了錢,桃桃都暗自欣喜:

  “果然爸爸外出掙錢,自己不去上學(xué)的決定是對的!”

  桃桃可以帶著小弟小妹到集上、到戲臺底下買零食、買衣服、買鞋,不用擔(dān)心下個月吃飯的問題,不用擔(dān)心給小弟小妹交學(xué)費的問題。

  又到了村里唱戲的季節(jié),第一次和魏龍面對面,就是在唱戲的季節(jié),今年在這里一定見不到了,但桃桃還是想象了許多見面的場景,比如她正在攤上挑選衣服,他走了過來;比如她正準(zhǔn)備回家,迎面碰上了他;比如她嘴里正嚼著冰棍,他來向她打招呼...但最終桃桃沒有在任何地方任何場景碰見他,直到唱完了戲,直到整個夏天又過去,直到桃桃差不多都忘了學(xué)校的面貌,習(xí)慣了每天干家務(wù)的生活。

  有時候桃桃覺得魏龍很快會忘了自己的影子,對于他,一切也許只是玩笑。而等他回來,看見的是雙手粗糙,臉上布滿紅血絲,沒有了學(xué)生氣息,滿腦子想的都是洗衣服做飯、喂豬喂雞、為生活操心的小村姑,他對她心存的一點點好感,大概也將全數(shù)消失了;而他所在的深圳,是遍地走著大學(xué)生的地方。

  桃桃想象不到大學(xué)生是什么樣,但是村里每個從大城市打工回來的女孩兒,都是衣著時尚,妝容精致,和她們站在一起,他們像毛色光亮傲然而立的公雞,她像剛從泥坑里游過泳的灰鴨子。

  所以,即使魏龍不喜歡自己,也是正常的吧,不過是一次表白,一次擁抱,一次匆匆的親吻,也許不值得他久久放在心上。

  而在桃桃有限的腦海里,卻滿滿的都是魏龍的樣子,他說的話,他的表情,他的衣服顏色,他的動作,不經(jīng)意間閃現(xiàn),并久久揮之不去。

  很多時候,桃桃不想做家里的頂梁柱,她想做一個可以隨心所欲的小姑娘,想去上學(xué)讀書,或者和其他女孩一樣,到外面的世界闖蕩,也去還能離魏龍很近很近...許多次,她都陷入這種幻想無法自拔,最后覺得生活煩氣的很。有時候,她把脾氣發(fā)到小弟小妹身上,沖著他們大喊大叫,訓(xùn)斥他們:

  “就不能干凈點兒穿衣服嗎?天天給你們洗,麻煩不?”

  “天天回家了就知道玩兒,不張羅寫作業(yè),不學(xué)習(xí)別上學(xué)去了!我想上還上不了呢!”

  有一段時間,每天罵他們無數(shù)遍而不自知。小弟說:

  “大姐你這些天好像變態(tài)了!”

  桃桃氣得要拿燒火棍揍他,他叫著跑出去了。桃桃媽明白女兒心情不好的緣由,她叫住桃桃:

  “丫,別追去了!你回來,媽跟你說說話?!?p>  桃桃又想哭了,媽媽自從去年從鎮(zhèn)醫(yī)院回來,就很少稱呼自己“丫”,“丫”是媽媽從前對她的昵稱。媽媽也很少和他們說話。

  媽媽不叫她還好,叫了她,她反而犯了委屈和撒嬌的病,越委屈,眼淚就越不受控制的非要掉下來。

  “媽對不住你,桃子,我可憐的丫頭...”話沒說完,她也泣不成聲。桃桃趴她懷里,大聲的哭出來,媽媽其實知道她所有的委屈,只不過,媽媽對生活尚且充滿絕望。

  “媽那天晚上,就不應(yīng)該扔下你們,一個人回你姥家。都是報應(yīng),我自己怎么著都行,千萬不該讓你也跟著受罪?!碧姨掖鸩簧显?,一直哭,傷心的哭。

  “媽就顧著自己了,就想著自己了,哎,媽是個罪人??!”

  “媽,不是。咱家命就這樣,誰也不怨。以后就好了?!?p>  娘倆互相哭了一陣子,哄了一陣子,心里不再沉甸甸的了。原來,眼淚和情緒的釋放,是壓抑和絕望的一味良藥,偶爾哭一哭,整個世界都輕松了。

  除了不定期去鎮(zhèn)上取錢,每隔一個月,桃桃還要去縣城醫(yī)院給媽媽買藥,治胃的,治神經(jīng)的。自從腿不能走路以后,她就得了神經(jīng)衰弱,有時候整夜睡不著覺,喝藥也是不大管用,不喝藥,心理上又不舒服,覺得生病就該用點兒藥。

  去縣城要坐班車去。從小時候,桃桃就特別羨慕別的孩子可以坐班車去縣城,在小孩兒的認(rèn)知里,縣城是個非常神奇的地方,有大醫(yī)院、大商場,有火車站,有形形色色的人,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拎著各種各樣的物件。

  桃桃爸去打工,也要路過那里。那里肯定有賣各種沒吃過的東西的鋪子,要不為什么每個下班車的回家人,手里都拎著一大袋子吃的,或者是水果,或者是干果,或者是散裝的油炸食品。

  桃桃第一次去的時候,也是覺得繁華的,有她沒見過的樓,沒見過的柏油路,沒見過的草地,沒見過的那滿大街的人;當(dāng)然還有滿大街的冷漠讓她無法適應(yīng)。

  第一次去找不到縣醫(yī)院,桃桃媽告訴她:打聽著找。當(dāng)她問路人的時候,許多人又會熱絡(luò)的給她指路,桃桃想:也許冷漠的不是人們,而只是建筑罷了。

  桃桃相信縣城肯定是沒有壞人的,否則看到一個未成年女孩兒走在路上,還四處問路,壞人早就第一時間把她拐走了;不過17歲的桃桃也許個子太高,長得像大人;也許她皮膚太粗糙,一看就是個“社會人”,所以壞人沒信心能拐走她。

  總之,桃桃順利的找到了縣醫(yī)院,從那以后,她每月都要去一次縣城,久而久之,桃桃覺得縣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兒。

  班車上從來不缺風(fēng)景,只是少了看風(fēng)景的人。車是有些破舊的,充滿了大包小包,和人情冷暖;有的人從上車就開始互相攀談,家長里短談到國家大事;有的人上了車,眼睛就不想離開窗外的綠野遼闊,和山川河流。

  桃桃只知道窗外的風(fēng)景是美好的,卻舍不得看一眼旁邊坐的人,等桃桃偶然轉(zhuǎn)過頭看他的時候,他也正盯著她看。太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也仔細(xì)的盯著他看,倆人對視了良久。

  像做夢一樣,在班車上,魏龍坐在了桃桃旁邊??吹剿臅r候,桃她心跳突然加速,感受到自己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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