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糟糠妻,不可棄(6)
林希雇了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到了衢州府,看著偌大的街市,頓時,豪情萬丈:她林希就要在這里扎根,開始養(yǎng)家糊口啦。
林希向車夫打聽了口碑不錯的牙人住在哪里,然后就抱著孩子,背起行禮去了三烏巷。
穿過一個個狹小的街巷,來到了牙人的住所,敲了敲門,就見一個樸實的漢子迎了出來,他身穿一件打滿了補丁的破舊棉襖,憨憨地笑著,“是要找房子的嗎?”
“是的,我想找一個清凈的地方,最好周圍鄰里之間好相處一些?!?p> 林希不想和愛嚼舌根、論人是非的打交道。找一個清凈舒心的地方住著才是正理。
恰巧,牙人這里有一個符合條件的。宅子是在城東吉慶大街后面的箍桶巷,環(huán)境清幽舒適,因離主街不遠,交通也便利。
主人是個致仕的議郎,即將榮歸故里,所以,宅子他想要賣掉。
這處宅院不大,只有一個正房和廂房,外加兩個倒座房,住林希一個大人和小奶娃是綽綽有余了。
林希干脆利落地交了錢,得了一張白契,又在牙人陪同下去官府換了紅契,加上給了牙人的錢,總共花了二百多兩。
一朝回到解放前。林希又要身無分文了。
好在空間里有吃食,林希只要安心地刺繡,不出幾日就會有錢入賬。
這日,天清氣朗,微風(fēng)徐徐,林希抱著孩子出門溜達。
連續(xù)幾日的趕工,她終于繡出了芙蓉鴛鴦圖,將其制成小幅的屏風(fēng),看起來精致而典雅,林希想著,一定能換好些銀子。
衢州府城東住的多數(shù)是達官貴人也有一些沾親帶故的富戶,城南城北則是普通民眾居多,而城西是貧窮和地位下等的人群的避難所。
林希的宅院就在城東的吉慶大街后面,所以,當她走到大街上,就發(fā)現(xiàn)這里繁華喧囂。來往的人特別多,摩肩接踵的,一眼望去,全是人。
擠到一處繡坊,只見金黃的牌匾上赫然寫著“錦繡閣”三個大字。從里面進進出出的人絡(luò)繹不絕,看來確實生意興隆。
林希步履輕快地進了里間,找著老板娘談生意。這里的老板娘叫李月娘,是胡媚兒的姐妹。
錦繡閣是兩人聯(lián)手創(chuàng)辦的,第一家是開在了縣城,待擴大規(guī)模后,又在府城開了這家分號,兩邊店鋪是由兩人輪流打理。
之前,林希答應(yīng)過胡媚兒,是要常來常往的,所以,她依然選擇了錦繡閣。
兩人都從胡媚兒那里聽過彼此,所以也不覺得陌生,一時相談甚歡。
等林希賣掉繡品出了錦繡閣的時候,已經(jīng)夕陽西下。躺在她臂彎里的小家伙正興趣盎然地看著熱鬧的街市。
她的一只小手放在嘴巴里吸吮地吧唧吧唧響。好像在吃著美味的糖果一般,遲遲不肯吐出。
不遠處,迎面走來一位小姐和丫鬟。小姐一身粉霞錦綬藕絲羅裳,外罩織錦皮毛斗篷,頭戴寶藍點翠珠釵,腰系碧玉滕花玉佩,臉上雖有白紗冪籬遮擋,但依然難掩瓊姿花貌,顯得輕塵而脫俗。
只聽丫鬟邊走邊念叨,“小姐,那陳府的七小姐定是沒安好心,話里話外都是挑撥你和許公子的關(guān)系,你千萬不要聽信于她?!?p> 小姐顯然心不在焉,并未做出回應(yīng)。
丫鬟急了,“小姐,你都快和許公子定親了,可不能讓人給攪和了去?!?p> “小翠,你快別說了,嘰嘰喳喳地吵得我頭疼?!?p> 小姐不悅地呵止。
“小姐,我再說一句,許公子就在前面的橋頭站著呢,你要不要過去說說話?”
小翠指著大概距離半里的地方,一個身著青布長衫的清雅男子佇立橋頭,眺望遠方,清雋儒雅的臉上似有一抹輕愁染上眉梢,使得眉頭微微蹙起。
林希也依言向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瞬時心下了然。
這是什么孽緣,冤家路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原身的秀才相公許鴻,看來這位即將與其定親的小姐,應(yīng)該就是知府千金徐慧容了。
說實話,許鴻的皮囊確實很有欺騙性。身高七尺,風(fēng)姿卓絕。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
因為許鴻談及家事時都是三緘其口,所以在衢州府城竟沒有人知道他曾有過婚配。
如此俊美絕倫的翩翩佳公子,又是才華橫溢沒有婚配,自然引來無數(shù)為之傾倒的閨閣女子。
就是那對他頗有微詞的陳七小姐也是因為對其念念不忘,才嫉妒心作祟,時常地在徐慧容面前挑撥是非。
此次陳七挑撥的就是“因救命之恩兩人結(jié)緣到相知相許的過程”太巧合。
不過,錯有錯著,陳七胡編亂造的猜想?yún)s是事情的真相。
可惜的是,陷入情網(wǎng)中的徐慧容只察覺了陳七語氣里的酸醋味,卻對她無比接近事實的猜測置若罔聞。
林希淡淡地看了一眼忸怩著躊躇不前的徐慧容,無奈地搖搖頭,轉(zhuǎn)身離去。
對付許鴻不急于一時,她還是多多攢錢才好。
這天,林希又給月娘交了一幅繡作,就見她一臉興奮地湊過來,神秘兮兮地低語,“別說姐不照顧你,這次有個大生意,看你敢不敢接?!?p> “什么生意?”林希隨意地問,還不待月娘回應(yīng),又接著道,“有錢賺,那有什么不敢的,姐,你只管幫我接了就是。”
看到林希一臉財迷的樣子,月娘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腦袋,“真是掉到錢眼里去了?!?p> 林希無所謂地嘻嘻笑,然后繼續(xù)求知若渴地看著月娘。
月娘也不再賣關(guān)子,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原來知府夫人為了給太后慶壽,想要打造一個巨幅的麻姑拜壽圖,工期很短,只有兩個月有余,問遍了衢州府的繡娘,卻沒有一人敢接。
月娘也沒敢自作主張,貿(mào)然地為她接下活。
畢竟事關(guān)重大,萬一延誤工期,知府夫人恐怕是會怪罪的。
兩個多月的時間,對于林希而言,綽綽有余。她的技藝越來越嫻熟,十天半個月就能完成一幅繡作。
于是,林希理所當然地攬過了繡活。
次日,一早,林希按約來到衢州知府的后院。由一位中年仆婦領(lǐng)著去了花廳。
此時,花廳里,知府夫人傅氏和她的嫡幼女徐慧容正在品茶賞花。
林希進來的時候只微微一瞥又垂下腦袋,作目不斜視狀。顯得又老實又乖順。
在那匆匆一瞥中,林希掃到了徐慧容的花容月貌。果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
傅氏作為其母,姿色也是不俗。只見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頰上泛著兩抹紅暈,沾了茶漬的飽滿嘴唇不點而朱,鼻頭小巧,柳眉彎彎,看起來是艷麗動人,風(fēng)韻猶存。
“你就是月娘推薦的繡工了得之人?”押了一口茶,傅氏才緩緩開口。
“回稟夫人,正是小婦人我?!?p>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傅氏靠著椅背,舒適慵懶地隨意道。
林希依言微微抬起下巴,迎向傅氏看來的眼神。
傅氏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此女年歲在十四上下,臉蛋白嫩水潤,嘴唇紅艷微嘟,鼻頭挺翹,眉毛纖細,眼波流轉(zhuǎn)秋水一剪,端的是美貌無雙,清秀脫俗。
又定定看了半晌,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卻又說不上個所以然,她搖搖頭將那莫名的情緒拋之腦后,再接著提問。
“你有把握在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完工?”傅氏不確定地反復(fù)問道。
“是的。”
“如此甚好,此事就交給你全權(quán)負責(zé)吧。如果你完成的好,本夫人自是不會虧待你,倘若,你搞砸了,那對不住了,本夫人絕不輕饒了你。你可知曉?”
傅氏對著林希似蘿卜加大棒般地誘哄道。
“小婦人知曉。”
林希依舊低眉順眼地認真答話。
“很好,倘若你真的能如期完工,我女兒結(jié)親的喜服也一并交給你,且酬勞加倍?!?p> 傅氏指了指一旁靜若處子的清秀佳人。給林希示意。
林希配合地將視線移至對面,看了因談及婚事而害羞的窈窕少女一眼,然后又垂下腦袋,淡定自若地回復(fù)道,“小婦人自然不會讓夫人失望的?!?p> “那好,就等你好好表現(xiàn)了!現(xiàn)在,你先下去吧?!案凳蠑[手示意。
林希默默退下,回家接著趕工。
她現(xiàn)在手里有了閑錢,找了一個燒飯的仆婦和奶娘,可以照料兩人的起居飲食,就是林希沒日沒夜地趕著繡活,也不用操心小寶寶的吃喝。
且不說林希這邊怎么忙碌,許鴻這兩日過得也很疲憊。
自從他將五十兩銀子忍痛給了林希,他就不得不為了生計奔波勞累。
連續(xù)幾個夜里,他都在挑燈抄書,可是得來的銀錢卻是少之又少。
如今他即將與知府千金定親,倘若再不湊上足夠的銀子,他根本沒錢籌辦結(jié)親的事宜。
如果林希知道他為了與知府千金結(jié)親如何得殫精竭慮,她肯定會告訴他,兄弟,你想多了,快洗洗睡吧。
是的,林希壓根沒想讓他順利再娶。
這日,許鴻如常去了書店,剛出店門,就從角落里竄出一只小巧玲瓏的貓咪幼崽,軟乎乎的非??蓯郏灰娝~著高傲的步伐,臉露輕蔑的神色,向著他走來。
許鴻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竟然看到一只貓對他表示不屑一顧,他揉了揉眼睛,依然如此。
待他還想再看,只覺得剛剛因吃驚而微張的嘴里滑進了什么東西,接著又瞬間滑進了腸胃,再一轉(zhuǎn)身,貓兒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