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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之問道

第十章 趙無憂

洞仙歌之問道 牧乘云 2318 2019-12-22 01:52:13

  徐、衛(wèi)二人在樹影隱蔽處穿梭,躡手躡腳地企圖挨近圓臺。

  他們躲在離圓臺最近的大樹后,以粗壯的樹干為掩護,不住張望。從他倆身處的位置而言,已足以把圓臺上的情形看得相當清晰。

  圓臺的地面鋪滿碎石塊,黑影來回穿梭,腳下卻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踏在石上如同踏于云上。

  別說徐不棄,就是衛(wèi)思齊也不曾見過此等場面。黑暗中,二人情不自禁交換了一記眼神,眼神中寫滿震驚。

  衛(wèi)思齊盡力壓低聲音,然掩不住興奮:“不愧是啞市,不虛此行!”

  徐不棄不敢搭腔,生怕一個不慎引起注意,卻極力伸長脖子眺望。此刻他心中激動如浪花翻涌,攀住樹干的五指不由自主用力——這樣的奇景,普通人一生難見,眼睛正努力地欲把眼前所見盡數(shù)刻入腦海。

  啞市集結(jié)得晚,散場亦早,從開始到月光愈發(fā)暗淡,黑衣人陸續(xù)散去,徐不棄但覺只有不到半柱香的光陰。既然開始散場,徐不棄伸手扯了扯衛(wèi)思齊的衣角,示意往回走。

  槐樹林內(nèi)本就枝葉繁茂,月光再亮,灑進林中不過片縷光輝,何況月色變得迷蒙起來,加上樹屋底下紅燈籠尚未亮起,周圍顯得越來越幽深不可測。

  幸好徐不棄已經(jīng)慣于黑夜中行走,他在前面領(lǐng)路,仔細辨認方位。走著走著,繞過幾個灌木叢,舉頭看了看月亮所在位置,回頭正準備與衛(wèi)思齊說話,豈料轉(zhuǎn)身后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只剩下他一個,衛(wèi)思齊不知道去了哪里。

  徐不棄的心頓時往下一沉——雖然他毫無武功,但黑夜會將人類五感放大,加上他多年修習(xí)吐納之法,衛(wèi)思齊的腳步聲、呼吸聲絕對逃不掉徐不棄的耳朵。他十分肯定,在繞過最后一個灌木叢之前,人仍然緊緊跟在他身后,頃刻間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難不成有妖祟作怪?

  徐不棄不禁暗自跌腳,手心冒汗,后悔出來時沒有帶上大將軍,否則此刻不至于孤身無援。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身后乍然傳來一陣女子輕快笑聲,聽起來由遠及近。一瞬間,徐不棄渾身雞皮疙瘩直冒,脖頸僵直,雙腿戰(zhàn)戰(zhàn),腦子里瞬間閃過各種女妖害人的說書片段。

  笑聲似乎已近在身后,拂過背脊卻戛然而止。徐不棄不敢去想,只得暗暗呼喚師父救命。

  師父啊師父,您老人家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再不回來,你徒兒我就要被女妖吃掉了,尸骨無存!

  四周重新變得寂靜無聲起來,但徐不棄知道,女妖就在身后,他的觸覺不會欺騙自己。偏偏女妖毫無動作,仿佛要與徐不棄比賽耐心,又或者等待徐不棄主動投降。

  徐不棄狠狠地吞了一道口水,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女妖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人生自古誰無死,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即便是死,我也絕不能死得窩囊!

  一鼓作氣,趁自己還不想反悔,徐不棄雙手握拳舉于胸前,大無畏地立轉(zhuǎn)過身,正欲暴喝,卻被眼前的情景震懾,懷疑自己置身夢中——倚坐于樹干上的姑娘,不正是夢里的女神仙嗎?

  如果說上次夢里,他離遠只能望見六分,眼下可說目睹十成。

  冷月柔輝下的少女,體態(tài)綽約、霓裳飄然;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嫣然一顧,人間顏色頓作飛塵

  分明天上瑤池仙子,不與俗世群芳同列。

  徐不棄徹底呆了,嘴巴張了又合,腦海里全是空白,呼吸急促繁亂,鼻端似有冰涼清香環(huán)繞。他的身體幾近麻木,不受控制般輕輕顫動,。

  事后回想,當時的樣子必定可笑之極??僧斒菚r,誰管得了那么多呢?

  十分勉強,用盡權(quán)力,徐不棄方得以從喉嚨里硬擠出一句:“徐不棄,我叫徐不棄!十九歲,龔州人士,尚未婚娶……”語速飛快,一字未落便緊接另一字,生怕沒時間說完。

  樹梢上的仙子,雙目燦燦如巖下電,朝徐不棄輕輕一笑,徐不棄頓覺眼前閃現(xiàn)一片白霧襲來,他下意識地緊閉雙目,耳邊滑過仙子的話語:“我叫趙無憂?!?p>  聲音飄忽,漸傳漸散,徐不棄不管不顧,急忙睜眼,卻發(fā)現(xiàn)眼前哪有什么白霧,而眼前仙子則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抬頭四處環(huán)顧,別說仙子,連月亮都消失了,反倒是樹屋底下一串串紅燈籠悉數(shù)亮起,照耀得原本昏晦深沉的密林,好似被蒙上一層幽幽紅紗。

  一切景物皆變得清晰起來,徐不棄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站的地方,乃天字二號房附近。他朝著天字二號房的方向,不由自主地邁步,斜刺里突然冒出一名仆從,雙手交疊于身前,低著頭,恭敬且不容反駁地道:“客人請回?!闭f罷站在原地不動。

  徐不棄有些發(fā)窘,他終于從方才夢境般情形里清醒過來,訕訕然后退。待其回到天字一號房底下,發(fā)現(xiàn)衛(wèi)思齊早已守候在那里,不住徘徊。

  “衛(wèi)公子?”

  “徐兄?!你去哪了?急死我了!”衛(wèi)思齊一見徐不棄便快步直奔過來。

  按照他的說法,原來他一直跟在徐不棄身后,忽然一陣風刮過,把風沙吹進他眼睛里,于是停下腳步揉了揉,再抬頭,徐不棄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靠著對方位的記憶才摸回樹屋,結(jié)果徐不棄遲遲未見,把衛(wèi)思齊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風?沒有風啊?!毙觳粭夡@異了,回來的路上,樹林安靜得像被置于密封罐中,哪來什么風。

  徐不棄越想越認為不對勁,而當他打開屋門,老道早已站在屋子中央,搖曳的燭火把老道的影子拉得無比長。老道背對燭臺而面向徐、衛(wèi)二人,臉色半明半昧,說話聲音也半明半昧:“不是讓你們哪里都不許去嗎?”

  “師父……”

  徐不棄本以為老道會將他狠狠責罰一通,譬如坐半宿無影凳之類,不料老道最后只深深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怎么說呢,像面臨生離死別。

  隨后,老道無力地擺擺手,輕而易舉地便放過他,還讓他趕緊回里屋休息。

  看過啞市,衛(wèi)思齊自然不叨擾了,而徐不棄徹底進入夢鄉(xiāng)之前,還在向神明祈禱,祈禱那位叫趙無憂的少女,能與他再次于夢中相見。

  徐不棄這一覺睡得死沉,直到連續(xù)用力打了四五個噴嚏,神智方漸漸回籠,恍惚中,他感覺臉上毛毛的一大團,尚未意識到究竟是何物,又連著打了好幾聲噴嚏,這下他知道臉上一團是什么了。

  “好你個大將軍,趴窩趴到我臉上來了?!毙觳粭夒p手并用,一把拿下趴在他臉上的燭夜,翻身爬起,正打算教訓(xùn)教訓(xùn)大將軍,萬萬沒想到竟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大片灌木叢中,周圍的樹矮小,且并非槐樹,身下躺著的也不是床鋪,而是草地。

  師父呢?

  樹屋呢?

  浮游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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