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這幾年，每年的國慶節(jié)后，夢林都會去廣東打工一陣子，做外包炒更工。這種工最好的特點是工作時間短，單價主動權(quán)有一半以上掌握在自己手里，可以直接和廠方恰談，是做短工最佳方式的一種。今年，他卻猶豫了，做戶外家具這一行業(yè)銷往美國的訂單基本上是沒有了?，F(xiàn)在，通過微信群聊聯(lián)系，終于找到一個姓廖以前的同事，他在浙江嘉興一帶工作，經(jīng)交談并且相互加入微信。
前些年，廖同事是夢林忠實的追隨者。
雙方打開微信視頻。
廖同事首先問夢林：“劉老板，幾年不見，在家里搞養(yǎng)殖做的怎么樣呢？”
“不怎么樣，養(yǎng)殖也不好搞，這幾年虧死了?！眽袅只卮鹆瓮?，并且關(guān)心地問：“廖總，幾年不見，成家娶親了沒有？”
廖同事?lián)u了搖頭，說：“現(xiàn)在的女人，不好找，要求太高，我們跟不上，她們又都很會花錢的，沒有錢誰跟你？尤其是你們江西的女人，特別貴！”
這種現(xiàn)象普遍存在，讓多少男兒被拒絕在婚姻殿堂之外。
“你太抬舉我江西女子了，她們確實特別美麗，又勤快，這一點還真不需要你怎么不去夸耀！”夢林也知道廖同事視金錢如命的人，打趣笑過說：“你每天這樣辛苦努力工作，是為了什么？自己不肯花錢，怎么也得去找一個幫你花錢的才是吧！”
廖同事聽過嘿嘿一笑，說：“自己賺自己花，多好，何必要別人幫我花錢呢，這樣有點余錢剩下來好防老，所以現(xiàn)在不努力，以后老了沒錢花，那才是真正的苦日子呢。”
夢林勸說著：“廖總，給你商量個事唄？要不要我發(fā)個相親平臺鏈接給你？你看怎樣？”
“劉老板，你還相信那鬼事?。空f實話，我早就有那些相親平臺了，兩塊錢一次上麥，然后那些紅娘使勁催你飄花花，他們都是騙子，專門忽悠我們這些老實男人，坑我們這些可憐男人的錢。”
夢林解釋說：“坑錢的人也有，但真心的也有，如果你不去嘗試，就永遠沒有機會?！?p> “我才不去嘗試呢，那情感的東西，很麻煩，傷心又傷身還燒錢，不如一個人過的自由自在，什么都不傷，一個人好全家好?！?p> “無語！”夢林回頭想想：確實，自己在相親平臺將近半年了，什么也沒撈到，得到的只有情感上傷痕累累，有時候真想離開這些相親平臺。
廖同事一聲微笑，說：“劉老板，不談那些讓人心煩雜七雜八的事情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聽說去年，你和老賴在佛山順德＊＊家具廠，拿了不少的錢？”
“三個月的時間……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帶回家大概三萬六吧，一般日工資在五百左右?！眽袅只卮鹆瓮碌脑?，又說：“聽說你去年，那個廠剛開始的時候，也在里面做過？一千塊錢一天，把整個廠里的員工嚇個半死，成名人了，你也太牛了吧？我就搞不清楚了，你后來怎么就沒有干呢？”
廖同事?lián)狭藫项^，說：“他媽的，至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得好好的，那個經(jīng)理突然不讓我干了?！?p> 夢林自然是知道其中原由：去年那時期，在和老賴一起干活的時候，他們提起過廖同事這件事，主要有個兩原因。1，一天的工夫，做了上千塊錢的事，這給廠里的員工負面反應很大，工資相差懸殊，擱誰都會失去心理平衡，造成管理很大的困擾；2，燒香拜佛，沒有安對位，把管事的經(jīng)理沒有放在眼里，這事擱在誰身上，誰也不會爽。說：
“廖總，現(xiàn)你在浙江，也混得風生水起，不是挺好嗎？”
“好過鬼，浙江的工資不高，質(zhì)量又嚴，每天還要加班兩小時，方才萬把塊錢一個月，很累的，現(xiàn)在馬上快進入冬季了，這里的冬天，還有可能會下雪，這對我們打磨人來說，每天臟兮兮的，沖涼就是一大考驗，真想回廣東，還是廣東好，起碼天冷了，不會像這邊凍得讓人受不了，像條狗一樣；”廖同事又對夢林說：“劉老板，去廣東佛山順德的時候，在那個＊＊廠里干，幫我說一聲，讓賴總把我加進去，你的面子大，你們比較熟悉?！?p> “廖總，說實話，現(xiàn)在廣東那邊也不好干，主要是美國的單沒有了，其他一些小單，他們本廠的員工，可以應付的過來，我還真想跟你去浙江那邊混呢！”
廖同事聽了，微微笑過，說：“我現(xiàn)在做的這個廠里，再過些天也得走人了……那個領(lǐng)班的，他媽的太拽！老是盯著我，給我一些不拿錢的貨，我們是炒更外包工，誰愿意在這里給他磨洋工?！?p> 夢林聽了一驚，問：“你不想干了，準備去哪里呢？”
“我不是說了嗎？想回廣東，但是我個人回去，現(xiàn)在那地方已經(jīng)陌生了，認識的人越來少了，過去了短時間內(nèi)很難有事做。”
夢林推薦地說：“你可以去找高總，他那里的事比較多，也不怕人多，還有，群主那里，他的事也比較忙，你與群主不是很熟悉嗎？”
“去個鬼，高總那里的事質(zhì)量很嚴的，很難交貨，而且他做包頭的，怎么也得抽走我們一部分錢，沒有什么搞頭。群主那里，現(xiàn)在暫時不需要人了。”廖同事又解釋：“不過我這里，有一個老板需要人，剛好需要兩個人，按照他目前說的單價，應該還可以，我就是邀請了很多別人，他們都不愿意過浙江，理由是說這邊冬天的天氣，誰也受不了?！?p> 確實，天氣對做打磨工來說，是一大障礙。但對于夢林來說，更是一大障礙，因為他幾年前患過一次中風。天氣突變寒冷是中風的頭號殺手，還真馬虎不得。
夢林猶豫了。
廖同事繼續(xù)說：“現(xiàn)在要找一個真正能做事的人還真難，要不你劉老板過來？”
“我過去？”夢林心里也確實想去浙江那邊，那邊也有幾個從佛山過去的故友，只是近年來沒有聯(lián)系，還有自己的小弟在那邊教書，想過去看看。問：“那廠做的戶外家具是什么材質(zhì)的？”
廖同事解釋說：“都是鋁材，拆裝式椅架，方管居多，圓管也有一點，但對于你這種打磨高手來說，那都不是問題，需要砂磨，工作臺上操作，腰不累?！?p> “我還算得上是打磨高手？幾年了，很少在外面走動，對于打磨已經(jīng)陌生了，早就不及你們了?！眽袅钟謫枺骸澳枪ゅX是怎么計算的？多少錢一公分？”
“那天那廠那經(jīng)理說了，一毛錢一公分。”
“質(zhì)量要求嚴嗎？好不好交貨？”
“我感覺還是可以的，沒有什么問題，對于你劉老板沒的說，更沒有問題！”廖同事又催促：“劉老板，你還是過來吧，和那個經(jīng)理親自談談，或許還可以加點價?！?p> “廖總，難道你還沒有和他談好單價嗎？”夢林疑惑問過，又說：“你在那邊，和他談好了就可以，要我過去干嘛呢？假如，我過去沒有談好，這來來去去的車費伙食費要幾千塊錢，有點不劃算?！?p> “不是……主要是我沒有時間認真去跟他談，我還在這家廠忙呢，每天晚上還加到八點?！?p> “廖同事，你就不可以隨便抽出一個時間來嗎？”夢林想了想，繼續(xù)說：“這事我先考慮一陣子再說吧，可以嗎？”
“不是……”廖同事忙解釋：“劉老板，要不這樣？我把你的電話號碼和微信發(fā)給他，然后你們來談？”
“行，好的。”夢林答應一聲，也只能如此，再說去不去浙江，也在猶豫中，畢竟有些因素不適應自己身體。掛斷廖同事的微信視頻，又給老賴發(fā)了條微信，靜靜等待他的佳音。
老賴是夢林在廣東打工十多年的至交朋友，有什么困難的事，能幫上忙的，幾乎是有求必應。
但是這次發(fā)給老賴的信息沒有了回音。
夢林想：算了，就這樣吧。這幾年來求老賴幫忙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今年特殊，或許他也無奈。
晚上，老賴突然打了微信電話，道歉地說：“老劉，不好意思，白天忙，沒有顧及看信息?！?p> 夢林見老賴來電話致歉，心里豁然開朗，說：“知道，沒事的?！?p> 老賴直接問夢林：“老劉，是不是想出來？想出來的話就出來嘛，沒事的……但是今年的事就不好做了，那個廠今年不招外包工，起碼是現(xiàn)在?！?p> “這個我知道?！?p> 老賴繼續(xù)說：“……今年你出來，這幾個月，帶回家過年的錢一萬多是應該靠得住的?！?p> 夢林問老賴：“今年你在哪里做？”
“在中山，去年剛開始做的那個廠，有王氏兩兄弟，還有幾個你不認識的，加上我，總共有八個人吧，他們做事都很拼，我趕不上他們了，大概目前有四百塊錢一天吧?！崩腺囉纸忉專骸叭绻阆脒^來的話，我可以向他們說一聲，至于你有腰間盤突出，做不了彎腰的事，磨些工作臺上的小件，如果還不行的話，沒關(guān)系，自己少拿點錢就可以了?！?p> 夢林遲疑一下，說：“我看就算了，免得你去求人家，多不好意思。”
“老劉，沒事的，我和他們都是老熟人了，如果這里不行，我還可以介紹你到別的地方去，只要你肯過來……”
夢林解釋說：“其實，我今年出不出去，還是決定中，如果沒有去的地方，準備在家里繼續(xù)養(yǎng)鵝，養(yǎng)鵝如果中途不出現(xiàn)什么意外，到過年了，也可以拿到一萬多……”
“老劉，你出來吧，真的沒事的，有我在這里，你還怕什么？”
夢林繼續(xù)解釋：“老賴，說實在的，對于打磨這一行業(yè)，我身體已經(jīng)吃不消了，早就想退出了，想至力發(fā)展養(yǎng)殖業(yè)，前些年蓋的房子，現(xiàn)在基本上沒有外債，也就證明沒有什么負擔，不必把自己整得那么累了?！?p> 老賴問：“老劉，今年養(yǎng)蝦養(yǎng)鵝，賺了多少錢？”
“今年就算小有成就吧，目前總共，一萬多近兩萬?！?p> “如果能在家里搞出來，那樣也是好事?！崩腺囉职参康卣f：“老劉，如果你想出來的話，提前給我說一聲，隨時都可以，我好安排。”
“謝謝老賴……”夢林謝過，又想起廖同事的事，說：“老賴，廖同事在浙江嘉興，他說有一個廠，需要兩個工人，鋁制產(chǎn)品，拆裝式椅架，全程在工作臺上操作，需要砂磨，一毛錢一公分，你認為怎么樣？”
“這問題怎么說呢？如果按照一般驗貨標準來說，單價方面還是可以的，如果要求質(zhì)量太嚴，給你兩毛錢一公分也做不出來呀！”老賴又解釋：“廖同事這個人，最好不要去相信他，靠不住，那個人鬼精鬼精的，鬼得很，去年我和他在那個廠做事，由于他去的早，對于一些產(chǎn)品的單價比較了解，老是欺騙我這些后來人，說這種產(chǎn)品的單價好，那種產(chǎn)品的單價好，他自己卻把產(chǎn)品最好的單價全部做完了?！?p> “廖同事平時看起來，一副老實巴結(jié)的樣子，心里確實比較陰暗小氣?！眽袅钟纸忉屨f：“我去不去浙江，還是個很大的問題，我有些怕冷……也許以后，養(yǎng)鵝，或者去廣東，誰也說不清楚……如果我決定去廣東了，一定會提前告訴你?！?p> “那……老劉，到時候你過來再說，可以嗎？”
“好的。”夢林答應下來了。
與此同時，夢林也在積極走訪鵝苗市場。
但今年的鵝苗貴的有點出奇，甚至有些讓人接受不了，在某段時間內(nèi)高達五十元每只?，F(xiàn)在，請的牙人姓熊，上批養(yǎng)鵝的時候認識的師傅，是個精瘦的老頭，他對人比較真誠，起碼現(xiàn)在是這樣。
牙人：是農(nóng)村某種行業(yè)的中間人，撮合兩邊的生意，從中獲得一些利益，有類似我們婚姻中的媒人。
在農(nóng)村，某種行業(yè)還不能缺少牙人這環(huán)節(jié)，否則無法找到相互買賣人。
夢林現(xiàn)在做好兩手準備：一、準備去浙江嘉興再拼搏一把，因為廣東已經(jīng)沒有利益讓自己去發(fā)展的地方了，不可能再去拖累老賴；二，繼續(xù)養(yǎng)鵝，養(yǎng)兩百來只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和出外打工保持平手。
就這樣決定吧，兩手準備，哪行先來到，就選擇哪行吧！
夢林安慰自己，雖然現(xiàn)在不欠外債，但身邊總得有些積蓄比較。
在某天早上，趕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們熙熙攘攘，吆喝的買賣生意聲，討價還價聲，汽笛喇叭聲，混雜成一片……顯示出農(nóng)村市場繁榮嘈雜的景色。由于今年肉價上漲和其他因素，造成今年養(yǎng)殖業(yè)價格一路飆升，尤其是家禽養(yǎng)殖。
夢林在熱鬧的家禽市場找到了熊牙人。
熊牙人正和她老婆在販賣小鴨，他面前的攤位仍是門庭若市，絡繹不絕，把他們老夫妻倆累得汗流浹背，臉上紅光滿面，喜笑顏開的好氣色，見夢林出現(xiàn)在他面前，知道有好事上門，笑臉相迎，說：
“小劉，過來了，過來了就是好事，你稍等會兒？等我賣完了小鴨，不多，就剩下這十來只，我們再商量商量鵝的事情？”
熊牙人自然知道夢林是為買鵝而來，電話里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
“熊師傅，好的。”夢林答應一聲。
小刻時間：
熊牙人賣完了鴨子，一邊整理凌亂的現(xiàn)場一邊問夢林：“小劉，這頭一批鵝準備飼養(yǎng)多少只？”
夢林并沒有直接回答熊牙人的話，問：“現(xiàn)在市場上的小鵝苗多少錢一只？”
“現(xiàn)在還算好，已經(jīng)掉價了，四十二塊錢一只，前段時間，最高價達到五十塊錢一只……”熊牙人緊皺眉頭，又解釋：“沒有辦法，現(xiàn)在的豬肉價太貴了，有些讓人吃不起，就連一只小鴨子都十幾塊錢……這今年的小鵝價也要歸于樟樹永泰人，他們那邊有個什么節(jié)日的，那天每家每戶都要殺鵝吃，很隆重，如果那戶沒有豬肉其他人不會說閑話，但沒有殺鵝了，都會受到別人另類眼光，讓人瞧看不起，所以，他們不管價格是多少，過來什么小鵝都要。”
夢林聽完思慮片刻，說：“熊師傅，準備預計兩百只以上。”當然，他是這樣考慮的，如果在養(yǎng)殖鵝方面不出意外，按現(xiàn)有單價和年價稍高估計，最少要那個數(shù)值才能以出去打工工資抗衡。
熊牙人聽夢林至少需要兩百只鵝，著實嚇了一跳，說：“兩百只，這上哪兒去找？在我認識的關(guān)系范圍之內(nèi)，沒有十天半月怎么也湊不齊！小劉，今年的天氣特殊，太熱了，很多母鵝不孵化，造成現(xiàn)在鵝苗少，需要的人太多，出現(xiàn)哄價斷貨現(xiàn)象！”
夢林聽了一笑，說：“熊師傅，你認為什么時候兩百來只小鵝苗一天內(nèi)最早可以拿到？”
“十來天后，應該差不多可以了吧？”熊牙人估計說
“那就十天后吧，那時候我再來找你，如果真沒有，再商量，可以嗎？”
“行！”熊牙人答應一聲。
夢林見熊牙人答應下來了，心里也算稍微踏實下來了，現(xiàn)在只能在家里靜等兩邊佳音，就以十天為期限，哪邊來事就哪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