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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絕

第31章 斯人4

若絕 撒禮 3813 2020-01-21 13:34:26

  眨眼間,大片大片紛紛擾擾的蓮瓣憑空而降,揚揚灑灑,宛如漫天皚皚細(xì)雪,然而隨之而來,行動封制卻并沒有出現(xiàn)。蓮瓣落下來徑直穿過了人面的頭臉和軀干,如同透了虛無不存的空氣。

  這一結(jié)果太過出乎意料,人面怪把曲星河掀翻在地,周珊和周范也不能幸免,摔了個四腳朝天。它調(diào)了頭,挪動八條腿徑直向若負(fù)聲沖撞過來,速度奇快無比,轉(zhuǎn)眼就到了眼前。

  這些時日,一路上若負(fù)聲一直謙遜無比地享受著玄悲鄰的照顧,基本沒有動過手,能閑著吃瓜看戲當(dāng)然好,她無比自然地后退一步,玄悲鄰不疾不緩,邁了兩步,拔刀出鞘擋在前面,華瀲橫斬,刀氣凌然,周珊和周范二人剛趴起來就又被刀意掀翻在地。

  比他們更狼狽的是直面刀氣的人面,它喉嚨發(fā)出一聲凄厲尖銳的非人嘶鳴,八條腿被齊根斬斷,血淋淋地橫飛地到處都是。

  周范攙扶著周珊,站起身,口中喃喃道:“好厲害……”

  周珊驚疑不定道:“這位玄公子難不成就是那位……”

  周范嘴唇隱隱泛白,兩頰卻染上了紅暈。

  他們在族中同輩并不十分出采,祭會宴會講會怎么也輪不到他們頭上,融月道君在仙門走動較頻繁,但玄悲鄰卻極少露面,是以他們雖覺得這人氣質(zhì)出眾,一時卻沒往鼎鼎大名的雪華仙君身上想,畢竟他們到死也不認(rèn)為能一次見到兩位名滿天下的前輩,有幸和高高在上的玄少宮主說上話。

  如果他們知道面前還有一個喪心病狂惡名照彰死而復(fù)生的煞星,可能就只有驚沒有喜了。

  掌柜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躲在柜后,小心翼翼探出個頭:“它死了嗎?”

  曲星河道:“沒有,你先別出來?!?p>  掌柜果然依言藏在柜后,乖乖不動。

  若負(fù)聲負(fù)著手,繞著那黑團緩緩踱步,也不挪開目光,似是驚訝又像贊嘆,嘴里喃喃,玄悲鄰沒聽清她在低低念叨什么,道:“你說什么?”

  若負(fù)聲嘆道:“它可真好看?!?p>  她這話仿佛是發(fā)自肺腑的由衷贊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贊一位美貌動人的姑娘,眾人聞言,心里一陣驚悚惡寒。周家修者出于對玄悲鄰和云枝年的敬畏,沒把表情展露出來,曲星河則抖抖衣袖,一臉毫無保留的嫌惡之情:“你夠了你。”

  玄悲鄰面色平靜,道:“好看在何處?”

  若負(fù)聲道:“它有八只手,一次抓得多,吃得肯定快?!?p>  曲星河額角青筋一跳,慍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吃?”

  “人都食五谷呀,不吃東西我哪還能站在這里和你講話呢?”此話一出,若負(fù)聲想了想,又道:“哦對,我收回,說得不對,你們能辟谷,倒是不必天天吃飯。”

  曲星河深吸一口,收緊雙手,“你別說話了。我怕我忍不住揍你,仙君和公子都會不開心?!?p>  若負(fù)聲瞥他那張娃娃臉一眼,毫不掩飾輕蔑之意:“就你那小身板?”

  曲星河怒道:“再小不比你高?你看你自己再說我!”

  眼見話題又要跑偏,周范咳一聲把眾人拉回來,他不敢直接同玄悲鄰說話,選擇對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云枝年道:“融月道君,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或者說,以前見過類似之物嗎?”

  云枝年沉吟道:“來歷不知,卻見過類似之物。”

  聽他這么一說,若負(fù)聲也回想起來了:“前兩天我們在絆途道遇上的尸團。”

  云枝年微微頷首:“二者恐有牽連。”

  周珊躊躇道:“尸團?”

  周范則道:“不瞞各位,我們二人其實也見到過一頭類似的怪物?!?p>  云枝年道:“是何模樣?”

  此話一出,周珊似是回憶到什么可怕的場景,面露驚恐,雙手絞在裙間細(xì)細(xì)顫抖,過了一會兒,周范垂首嘆息道:“我們本是四人下山,還有兩人……唉?!?p>  曲星河面露憐憫,遲疑問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周范道:“那天我們一行四人途徑梅谷,因為景色秀美,便駐足停留了片刻,季涵忽然說她聽見草叢里有咕嚕咕嚕像是樹果滾落的聲音,季洪便興致勃勃上前查看,我們大聲問他看見了什么,他也不回答,而且他的身影消失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時間一久,大家都意識到不對勁,一齊去找?!?p>  掌柜戰(zhàn)戰(zhàn)兢兢探出半個腦袋問道:“找到了嗎?”

  “沒有?!敝芊稉u搖頭,“我們沿著那條繁花盛開的梅花路一直走,只找到了他斷成兩段的琴,上面已經(jīng)沒有魂印了。”

  魂印是仙器與修者締結(jié)契約的證物,印跡消失,就表明修者已然亡故。

  一時滿堂寂靜。

  若負(fù)聲摸摸下巴,心道:“不知我的了邪上面魂印是不是也消失了?萬一沒有,誰撿到了不就發(fā)現(xiàn)我沒死嗎?不對,都過了這么久了,還沒有風(fēng)聲傳出來,看來不是魂印了,就是落到了熟人手里。”

  她私以為后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回憶起來,在懸崖邊彌留之刻她似乎聽見了容鑰的哭喊聲,但那時身上不知被刺中了幾劍,胸口幾乎被箭射成篩子,還挨了成無弦兩鞭,呼出的都是血和泥沙,神智不清,是幻聽也有可能。

  云枝年道:“斷弦能否借我一閱?”

  “當(dāng)然,”周范從乾坤囊里摸出幾根透體翠綠的琴弦,云枝年雙手接過,細(xì)細(xì)端詳,曲星河揣摩道:“此物靈氣沛然,其主修為必然不低?!?p>  周范嘆道:“正是,季洪是我們季字一輩修為最高的人,平日里為人又謹(jǐn)慎,大伙兒遇到什么事,都愛找他拿主意,所以我們才那么放心他一個人去查看?!?p>  云枝年將仙笛遞還回去,道:“后來如何?”

  周范道:“不怕幾位笑話,找到這支仙笛后,我們商議了一會兒,因為季洪肯定已經(jīng)出事兒了,對方還很強大,不然他不至于連信號煙花都來不及發(fā),我便建議回山請宗門人來一同處置,可是季涵她……唉,她非要此刻一探究竟,我們二人又不能眼睜睜看她一人以身涉險,一時爭議不下,正在這時,我們都聽見了,那個類似樹果咕嚕咕嚕滾落的聲音,沉悶詭異,一時間頓時一靜,沒人說話,過了一會兒,季涵原本一動不動,卻忽然往那方向追去,我們一驚,也連忙跟上前去,追了好一會兒?!?p>  曲星河道:“你們見到怪物了?”

  周范收緊拳口,咬牙道:“見到了!我們趕到的時候,季涵只剩下一條腿在它的嘴巴外面,那東西蛇身鹿頭,聽到我們尖叫的聲音,側(cè)過頭來看,鹿面轉(zhuǎn)過來,露出半張皮肉糾結(jié)人臉,看得讓人……”

  周珊聽到此處,尖叫一聲:“別再說了!”

  “我想,那張臉我一輩子忘也不掉,”周范嘆息道。

  曲星河道:“半人半鹿的臉?”

  周范點頭,曲星河又道:“后來你們回去找人了嗎?”

  周范道:“當(dāng)然找了,滿門弟子盡出,可是我們把梅谷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它?!?p>  若負(fù)聲懶洋洋道:“你們真該慶幸它走了。”

  周范雖然猜到她說不出什么好話,還是問道:“為什么?”

  若負(fù)聲道:“先不提你們周氏音律造詣如何,若是它像這東西一樣沒有耳朵,你們就是奏著仙樂神曲它也聽不見?!?p>  周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她也不得不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周范嘆道:“也不知這么些時日,又有多少無辜之人遭殃了!”

  曲星河瞥了眼人面,道:“這孽物該如何處理?”

  話未落地,周珊忽然瞠目結(jié)舌,手顫抖著指著前方:“它!它它它!”

  眾人回頭一看,人面化為一縷黑煙鉆入地縫,轉(zhuǎn)眼消失得干干凈凈,滿地寂靜,只剩玉色的蓮瓣,厚厚的散落一地。

  掌柜膽戰(zhàn)心驚道:“它還會不會再來?。繒粫??會不會???”

  曲星河看他一眼,道:“不好說?!?p>  周范道:“今晚大家都當(dāng)心著點吧,指不準(zhǔn)它什么時候卷土重來。”

  “對了,燕子,燕子還沒回來?!闭乒窕羧灰慌拇笸?,扶著臺柜站起身,曲星河攙住他:“走,我陪你一起去?!?p>  周范旋即道:“我也去,這鬼地方就是怪事多……”

  掌柜跨出門坎時,哆哆嗦嗦往上看看,沒見到什么東西趴在匾額上,頓時長吁了口氣,三人身影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云枝年抬袖一揮,滿地蓮瓣乘風(fēng)消逝,若負(fù)聲坐在木桌上,單腿支在條凳上,一邊砸核桃一邊笑瞇瞇道:“融月道君,我都沒夸過你,那個蓮花挺好看的,再變一次我看看嘛?!?p>  此句一出,周珊忍不住蹙了蹙眉,心道:“仙法豈是兒戲,怎能說變就變,空耗靈力不說,到時候那邪祟帶著別的邪物回頭報復(fù),該如何是好?真是頑劣不堪,毫無眼色,怪不得修不成仙丹!”

  云枝年笑了一下,掌心乍然浮升起一朵玉蓮,蓮瓣晶瑩剔透,蓮蕊茜須纖細(xì),若負(fù)聲用手尖輕輕一觸,玉蓮微微一顫,漾開一圈玉色清漣,含羞帶怯地合上花苞。

  云枝年手心一攏,玉蓮倏然消失不見。

  “真有意思,”若負(fù)聲意猶未盡:“花像活的一樣,太可愛了?!?p>  云枝年干咳一聲,道:“也算是……”

  若負(fù)聲追道:“也算是什么?”

  云枝年還未說話,周珊插嘴道:“你不知道嗎?音修所幻化出來的物什也可以算是修者的靈丹一部分,所以與修者的感知其實是相通的?!?p>  “相通的?”若負(fù)聲咀嚼著這三個字,注意力轉(zhuǎn)移到砸了半天砸不開核桃身上,她對玄悲鄰道:“玄遲,刀借我用一用。”

  周珊勃然變色,臉頓時扭曲了。

  若負(fù)聲剛剛接過華瀲,一疊腳步聲紛至沓來,老遠(yuǎn)便叫見曲星河大喊道:“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公子——”

  若負(fù)聲將核桃一斬為二,塞了一瓣在口中,道:“你家公子好得很?!?p>  曲星河噎了一下,氣喘吁吁支著膝蓋道:“公子,燕姑娘失蹤了?!?p>  “失蹤了?”若負(fù)聲第一反應(yīng)就是是不是也被人抓走了,可是再一想,她不過就是個普通姑娘,失蹤的全是世家子弟。

  想到這里,她靈光一現(xiàn),對玄悲鄰道:“世家子弟大多資質(zhì)遠(yuǎn)甚于常人,更易修煉結(jié)丹,這種體質(zhì)難不成就此人選擇下手的標(biāo)準(zhǔn)嗎?”

  玄悲鄰搖搖頭。

  若負(fù)聲見他反對,道:“怎么?”

  曲星河急道:“先別說那個!我們先緊著燕姑娘的事!裁縫鋪老太太說她黃昏時離開那里,回家來了,可是我們一路打聽找過來,都沒見到她的人影。”

  云枝年道:“他們二人呢?”

  曲星河道:“還在外面找?!?p>  云枝年頓時站起身,道:“帶我去?!?p>  周珊湊過來舉手道:“我也去!我也去!”

  若負(fù)聲擺擺手:“你們?nèi)グ?,我留在這里?!边@客棧古怪蹊蹺太多,定然要有人看守。

  云枝年搖頭道:“你一人太危險?!?p>  曲星河心急如焚,跺跺腳道:“哎呀!公子!那東西來了,他倆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若負(fù)聲:“……”

  周珊見玄悲鄰不動,道:“玄……玄公子不同去嗎?”

  玄悲鄰似乎不想與她說話,并不答話。最后,云枝年、曲星河和周珊三人一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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