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坐在擔(dān)架上,率領(lǐng)大軍通過鬼谷關(guān)。
此時,呈現(xiàn)在面前的是一片戰(zhàn)后的狼藉,地上橫七豎八的全是死尸,血跡濺得四處都是。
秦良玉吩咐:“派人尋找在山中摔落懸崖的弟兄們,陣亡了的,就地埋葬。另外,戰(zhàn)斗中敵軍的傷員不許拋棄,盡力救治,他們本來就是朝廷的部隊,這回隨著楊應(yīng)龍造反,有些是迫不得已,要重新收錄到軍中?!?p> 守將孟解,已經(jīng)被奢猛一刀斬首,秦良玉命人收斂尸首,好生埋葬。
這可不女人的柔腸,而是“仁義之師”的本色。白桿兵能夠成為“天下第一軍”,不只作戰(zhàn)能力強悍,凝聚力與號召力、威懾力也是重要因素。
大軍通過鬼谷關(guān)。
人馬浩浩蕩蕩走出關(guān)口,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廣闊的成都平原。
起伏的山巒逐漸變成丘陵,丘陵又被一片片郁郁蔥蔥的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平原里所代表。
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國。
清靈靈的渠水,平整整的農(nóng)田,桑麻五谷長得正盛……這是全國最肥沃最富庶的地區(qū)。
四周是險峻的高山作屏障,里邊是富饒的盆地物阜民豐,蜀郡,從古代就是肥得流油令人艷羨的地域。
乍從高山峭壁間走出來的人,踏足在這片天寬地闊的廣茅綠野上,心胸會陡然間變得無比舒暢。
物華天寶——好地方。
被毒傷折磨了好久的秦良玉,連傷情都大大減輕了,望著眼前的茫茫綠野,臉上綻出了笑意,非要下了擔(dān)架,自己行走。
小菊攙扶著她,登上一個土坡,駐足遠(yuǎn)望。
平原——一望無際,心曠神怡。
不光秦良玉,全軍將士的心情也都格外舒暢。部隊經(jīng)過連續(xù)苦戰(zhàn),突破了重重險阻,穿越了崇山峻嶺,終于殺退敵軍,來到了成都平原,眼看著——勝利在望。
都高興。
……
三梆子身上背著個布囊,里面裝的都是煉制好的藥材,他問中軍官,“前面是什么地方?”
“鄧坎,”
中軍官臉上也帶著笑,“老三,咱們馬上進(jìn)入鄧坎城,可以歇歇腳啦,城里有藥鋪,有油坊,有燒鍋……咱們好好補充補充給養(yǎng)。”
“鄧坎有敵人嗎?”
“當(dāng)然有,不過——老三,這兒是平原,敵人能擋住咱們白桿軍么?秦將軍的三十六韜,在平原上呼風(fēng)喚雨,殺它九九八十一道胡同,小小的鄧坎城,拿下來還用得著費吹灰之力?”
“嗯,有道理。”
對于秦良玉的韜略,沒有任何人懷疑。
……
大軍糜集在鄧坎城下。
據(jù)探馬報告:鄧坎城共有楊應(yīng)龍手下兵馬五千余人,沒有騎兵,全是步兵,而且并非正規(guī)軍,只是臨時拼湊的幾個土司的“狼兵”。
也就是鄉(xiāng)勇。
這么一群烏合之眾,對于白桿兵來說,真是不堪一擊。
秦良玉召集作戰(zhàn)會議,她不肯躺在擔(dān)架上了,象往常一樣坐在書案后的椅子上。
聽取了情況報告,進(jìn)行了敵情、地形分析之,全體將領(lǐng)臉上都滋潤著笑意——自信是免不了的,眼前這場戰(zhàn)斗幾乎毫無難度。麻倉收首先請戰(zhàn),“將軍,我愿帶三千兵馬,去攻鄧坎,保證在半天之內(nèi)拿下來。”
這不是吹牛,攻一個小小的鄧坎,三千白桿兵夠用了。
秦良玉應(yīng)允了。
“麻倉收,鄧坎雖小,也別大意,你做好部署以后再進(jìn)攻,我們在后面給你掠陣?!?p> “遵命。”
……
緊張的準(zhǔn)備之后,麻倉收帶著三千隊伍直趨鄧坎城下,部隊抬著云梯,拿著盾牌,弓箭……連撞城門的大樹干都準(zhǔn)備了七八根。
準(zhǔn)備工作挺充分。
“咚咚咚——”
戰(zhàn)鼓敲起來。一列列軍旗,在平原上迎風(fēng)招展,一隊隊白桿兵在旗號指引下,從各個方向逼近了鄧坎城。
鄧坎只是個小城,方圓不過五里,夯土城墻不過兩丈高,這在能征慣戰(zhàn)的白桿兵眼里,就跟——送到嘴邊的饅頭也差不多。一口吃掉就是了。
弓弩手列陣而出,排成陣勢,向著城上射箭。
“嗖嗖嗖——”一陣箭雨飛過去。
這叫做“開陣”,宣告著攻城行動正式開始。
抬著云梯的士兵們,按照事先分好的編組,十人一隊,抬一架長梯,在弓弩隊的射箭掩護(hù)下,向著城根下奔跑。
一場攻城戰(zhàn)——激烈的廝殺拉開序幕。
就在這時——
忽然城頭上出現(xiàn)了一群人影。
一個穿黑甲,戴鐵盔的將官,手里挽著一面木制盾牌,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
這員將官向著城下高叫:“停止攻城?!?p> 但是,城下的隊伍哪里會管他這一套?士兵們吶喊著,蜂擁而來,抬著云梯的“梯子組”,有十余組已經(jīng)到達(dá)城下了。
黑甲將官高聲叫道:“呔,城外的人馬,你們看看這是誰——”
隨著他的喊聲,一個五花大綁的身影,被好幾個士兵推搡著,出現(xiàn)在城墻上。
這個人頭發(fā)散亂,臉上有道道血痕,
看年紀(jì)也有二十來歲,上半身捆著一道道的繩索取,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細(xì)眼,頗為英俊……從模樣上端祥,依稀有點象秦良玉。
沒錯。
那眉眼,那臉龐……象是秦良玉!
……
城下,正在攻城的白桿兵們登時就傻了。
所有人都象突然被冰給凍住了一樣,目瞪口呆,僵立在地……這一刻都不知所措了。
好多人都認(rèn)識——這是馬祥麟啊。
馬祥麟??!
秦良玉的親生兒子。
……
“馬將軍,馬將軍……”好多人都失聲叫出來。
那份詫異,那份震驚——簡直不能提了。馬祥麟……他不是遠(yuǎn)在忠州的淹谷口防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鄧坎城頭?
麻倉收迅速趕到城下。
他手里提著一桿畫戟,急匆匆奔到城下,抬頭眼望去——果然不錯,城頭上被綁著的青年,正在馬祥麟,沒有半分差錯。
“喂——”
城頭上那員黑甲將官,得意洋洋地喊道:“城下的人聽好了,這人是誰,不用我介紹了吧?你們秦將軍的大公子,他現(xiàn)在是我的俘虜,也是我的朋友,喂……請你們后退,退兵三十里,否則我一刀砍下他的腦袋?!?p>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一把砍刀。
把砍刀的刀刃,架在馬祥麟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