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昏黃的燈光，田方遠遠便看到，老爸老媽和妹妹正站在自家破舊院子門口，翹首以盼。
心中喜樂平安。
便徑直開向老爸老媽和妹妹。
天已經(jīng)黑了，田衛(wèi)東夫婦和田圓看不清車里的田方，只驚訝地看著一輛一看就不得了的車子，徑直開來。
田衛(wèi)東瞪大眼睛掃視著這輛黑亮照人的奧迪A6，口水都流了。
他以前開過貨車，跑過運輸，還給人當過司機。
他之前給一個老板當司機時，開的就是老款的奧迪A6，那時就羨慕得不得了，總想著，自己要有一輛這樣的車子，這輩子就不算白活了。
然而，幾十萬一輛的車子，對于他這樣的窮鬼來說，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后來，由于身體不太好，就回鄉(xiāng)下務農(nóng)了，就連白日夢也不敢做了。
現(xiàn)在，突然看到這么一輛嶄新的奧迪A6徑直開來，驚訝之余，更是滿滿的羨慕。
心里突然閃過一絲幻想，我要能有一輛這樣的車子，該多好哇？
就仿佛，白日夢又回來了似的。
只不過，白日夢，終究也就是個夢而已。
他一輩子窮困潦倒，雖然兒子回來了，開始有了起色，可兒子娶媳婦要蓋房子，彩禮都已漲到幾十萬了，哪哪都是要錢，哪里還敢做這種白日夢呢？
田衛(wèi)東苦笑著搖了搖頭，驅(qū)散這些無聊的念想。
車子卻已在門前停下了。
也沒熄火，左前門就打開了。
然后……
田衛(wèi)東突然就張大了嘴合不攏。
胡淑芬和田圓也失聲驚叫：“阿方！”“哥哥！”
田方走下車子，“爸，媽，妹妹。”
胡淑芬驚訝道：“阿方，你這是……”
田圓道：“哥哥，這是你買的車子？”
田衛(wèi)東目光陡亮，也緊緊地盯著田方。
田方笑道：“是呀?！?p> “嘩！好漂亮的車子！”田圓快步走向車子，左瞅瞅，右摸摸。
胡淑芬也走近來，卻緊張地拍開田圓的手，“欸欸欸，阿圓，你小心點，別亂摸，萬一摸壞了咋辦？”
田衛(wèi)東卻先不走近，而是繞著車子走上一圈，上下左右審視一通，邊看邊點頭，嘴里嘖嘖有聲，“這車頭、這造型、這線條……”就像欣賞藝術品。
遠觀一通之后，才走近車子，落手輕輕地撫摸著車身流動的線條，就像撫摸著情人的臉頰。
一臉癡迷。
胡淑芬不高興了，“真是的，小孩不懂事亂摸就算了，你也跟著亂摸！”
田方笑道：“媽，沒事的，摸不壞的。”
田衛(wèi)東頭也不回問道：“多少排量？”
“2.0T渦輪增壓，最大功率165，百公里加速8秒不到……”
“好好好！”田衛(wèi)東點頭不迭，一臉羨慕。
田方道：“你試試？”
田衛(wèi)東眼中精光一閃，想了想，卻又道：“算啦，我都這把年紀了，也好久沒摸車子啦——”
“沒事啦，試試嘛?！碧锓降溃澳悴皇呛芟矚g車子的嗎？”
田衛(wèi)東眼神越發(fā)的熱切了，卻仍猶豫道：“我就別碰了吧，萬一弄壞了咋辦？看你開我就高興啦——”
“你都是老司機了，怕啥呢？”田方打開車門，把老爸往里塞，“兩開把，試試?！?p> 田衛(wèi)東半推半就坐上了駕駛座，一臉迷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調(diào)整一下駕駛座，摸摸方向盤，踮踮腳剎……
田方便拉老媽和妹妹退開。
車子抖了一下，便緩緩轉(zhuǎn)頭，在門前慢慢轉(zhuǎn)起了圈圈。
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忽一聲低吼，便咻向前面土路竄出。
然后，一個漂亮的急轉(zhuǎn)彎，便調(diào)頭沖回，穩(wěn)穩(wěn)地停在之前的位置上。
田衛(wèi)東熄火，依依不舍地下車。
田方笑道：“咋樣？”
“好車，真的是好車！絕對比我之前給老板開的那輛還要好！”田衛(wèi)東嘆息道，“萬萬想不到，我兒子也能開上這樣的好車啦。”
說著，便把車鑰匙遞給田方。
田方卻不接，只笑道：“這是你的啦。”
“啥？”田衛(wèi)東愕然地望向田方，“你說啥？”
胡淑芬和田圓也驚訝地望著田方。
田方道：“我說，這輛車是你的啦?！?p> 田衛(wèi)東登時就驚呆了，車鑰匙失手掉在了地上。
田方撿起鑰匙，再要給田衛(wèi)東。
田衛(wèi)東這才回過神來，忙縮手不迭，“不不不，我不要！”
田方硬塞給他，“你不是最喜歡車子的嗎？”
田衛(wèi)東怔了怔，卻又堅決道：“我不能要！”
田方還是要塞給他。
田衛(wèi)東邊推辭邊道：“你做水果生意，要經(jīng)常跑來跑去，車子對你很重要，老爸在鄉(xiāng)下種田又不用出門的嘍，要車子干嘛呢？”
胡淑芬也道：“阿方啊，你的心意，爸媽知道啦，看到你開這么好的車子，爸媽就高興啦，再說了，你開上這么好的車子，談媳婦也容易些不是？”
田方一把抓住老爸的手，硬把車鑰匙塞進他的手里，道：“老爸你就放心吧，我買了兩輛，你一輛，我一輛?！?p> 田衛(wèi)東夫婦和田圓又驚呆了。
又一通推讓后，田方才好不容易把車鑰匙硬塞給了田衛(wèi)東。
田衛(wèi)東拿著車鑰匙，激動得直哆嗦，忍不住又上車，點火，鼓搗一通，才愛不釋手地下來。
田方又感覺到了舊手機的震動，打開村東商城app一看：
“來自田衛(wèi)東的感謝+398”
便又打開車子的后備箱，幾人分提了幾大捆書，拿回院子的桌面上。
田圓邊看田方拆包裝帶，邊問：“哥，這是什么書？”
田方笑道：“你自己看。”
田圓便拿起一本，翻轉(zhuǎn)封面一看，“一本圖書高中數(shù)學？”
便是一怔。
急又拿起別的，嘴里念著：
“7年高考5年模擬高中物理？”
“模型解題法？”
“試題調(diào)研？”
……
看著看著，田圓便怔住了。
怔了半晌，又輕輕撫摸著書本，就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又仿佛，在緬懷著什么，眼中漸漸流露出失落之意。
田衛(wèi)東和胡淑芬也看清了，又交換著復雜的眼神。
兩人對這些書本并不陌生。
兒子復習高考時見過，女兒高三下學期輟學之前也見過。
分明就是高考復習資料。
看著女兒眼里越來越深的失落，田衛(wèi)東夫婦的心也在隱隱作疼。
學習成績本來十分優(yōu)異的女兒，卻因為家里窮，無法支撐兩個小孩讀大學，便高三下學期輟學了，這件事情，一直是兩人心中的隱痛。
此刻，看著這厚厚的一大堆高考復習資料，田衛(wèi)東夫婦和田圓都不禁神情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