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好!十三阿哥只覺得身子底下濕濕的,用手一摸全都是水,慌忙從床上坐起來,原本該在床邊守夜的丫環(huán)卻不見了,疊聲召喚貼身侍衛(wèi)也沒有人應(yīng)。
昏暗的房間內(nèi)只有豆大的燭光,愈發(fā)映襯地周遭陰森恐怖,仿佛自己被捉到了水中妖怪的巢穴之中!
眼睜睜看著屋內(nèi)積水快速增多,蠟燭也仿佛浮在了水面上,不多時便要被水淹滅,十三阿哥顧不過來穿衣,只摸到枕下的匕首就跳入水中,想要逃出屋子去找四哥,一把抓住燭臺舉在胸前護(hù)住心脈,就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時間,水就已經(jīng)漫過十三阿哥腰間。
十三阿哥心中焦慮萬分,怎么會如此安靜,就算船沒有進(jìn)水,夜深人靜的也該有嘩嘩的水流聲,此時周圍竟陷入死一般寂靜。
也不知是水太冰涼,還是受這詭異的氛圍影響,十三阿哥只覺得冰冷徹骨,每走一步都耗盡全身力氣,雙腿比軍中最重的石錘還要重!
艱難萬分地挪到門邊,水已經(jīng)淹沒胸口,壓迫得連呼吸都有些艱難,十三阿哥一手高舉燭臺,一手猛推房門,竟紋絲不動!我沒有鎖門啊!怎么會?
只好將手探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摸索,好在只是門栓插上了,抓住栓門的橫木使勁往邊上一抽,沒成想門后的水瘋狂涌入,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將十三阿哥壓倒。
十三阿哥拼命掙扎,依舊不上不下,沒辦法從水中冒頭,肺仿佛都要憋炸了,甚至連頭也針扎般刺痛,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心驚不已卻無計(jì)可施,只能任由身子往下落,明明自己還在這狹小的船艙之中,卻仿佛永遠(yuǎn)都墜不到底,永遠(yuǎn)都結(jié)束不了這無盡的痛苦。
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突然一陣亮光刺來,十三阿哥本能地用手遮擋,看到頭頂干爽的床幔,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只是在做惡夢,可是怎么會有如此真實(shí)的夢,不是說夢中不會感受到疼痛嗎?
聯(lián)想到白日自己突如其來的驚恐,莫不是這船有什么問題!十三阿哥猛地坐起身,差點(diǎn)將憫月手中的油燈撞翻,驚得憫月低呼一聲:“主子,小心!您要什么,奴婢來就是?!?p> 十三阿哥驚魂未定地盯著窗子的方向,哪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本想立刻跑去跟四哥訴說自己的遭遇,可是想到上船時柳如絲刮臉笑話自己,又覺得太過小題大做,這么大的人了,做個噩夢就要找哥哥,反正外面有守夜的侍衛(wèi),真要有什么他們肯定能及時沖進(jìn)來救自己。
只是那夢太過詭異,躺在床上實(shí)在是睡不著,讓憫月找出房內(nèi)所有的蠟燭統(tǒng)統(tǒng)點(diǎn)上,將屋內(nèi)照得如白晝般明亮,才重新躺回床上睜眼到天亮。
天剛蒙蒙亮十三阿哥就像催著鄭和去請四哥過來,鄭和知道自己主子昨晚上做了噩夢,不免再次念叨起自己家中的兄長,也不知道自己那點(diǎn)賣身錢,有沒有幫家中熬過那段不堪回首的艱難日子。
朱棣習(xí)慣早起練武,鄭和來請的時候,正在出去舞劍,便直接過去十三阿哥的船艙,進(jìn)門便被屋內(nèi)林林總總的蠟燭晃了眼,微微皺眉道:“十三,你這是做什么?船上不比家里,哪能這樣糟蹋東西!”
十三阿哥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抓住朱棣的手急切地說道:“四哥,這船有問題!昨個下午我就莫名其妙地覺得河水很可怕,怕到根本不敢上船,昨晚更是做了可怕的噩夢,夢到獨(dú)自一人被困在這屋內(nèi),差點(diǎn)被水淹死!四哥!咱們趕緊下船吧!”
朱棣知道十三阿哥幼時曾差點(diǎn)落水身亡,只不過被救后高燒數(shù)日,醒來便忘了此事,皇阿瑪于是下令封口不許任何人提起。
只當(dāng)是他因?yàn)樽罱L久坐船的緣故收了刺激,并沒有太在意所言,只是不動聲色地搭上他的脈搏,果然脈相弦細(xì)。
只是靜靜聽十三阿哥說完,才低聲吩咐道:“不過是個夢吧,回頭我給你那些琥珀養(yǎng)心丹,照三餐服下便是。好了,知道你昨晚沒睡好,但也別歪著養(yǎng)瞌睡,跟四哥去練會劍,才不至于晚上又睡不好?!?p> 十三阿哥向來信服朱棣,何況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所慮太過荒誕,那么多侍從,怎么可能獨(dú)留自己一人被水淹,而且內(nèi)務(wù)府新制的大船,走得又是繁忙的航道能有什么事,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有什么,還有四哥在呢!
出乎意料的是,晚上十三阿哥又做了同樣的夢,依舊是在水中苦苦掙扎,次日晚上兄弟二人互換了房間也不行,甚至最后連朱棣親自守在一旁,也依舊很快就陷入溺水的噩夢之中。
因?yàn)樵?jīng)歷過各種無法解釋的事,對于十三阿哥的猜測,朱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立馬叫醒手腳亂抓的十三阿哥,低聲道:“換衣服,隨我下船!”
十三阿哥驚呼一聲四哥,在對上朱棣篤定的眼神后,再不敢耽擱翻身下床,迅速換好夜行衣,朱棣也扯掉外面罩著的綢緞袍子,露出里面玄色短打,十三阿哥見狀嘴角浮出一絲笑容,看來四哥早已安排好了退路。
朱棣招呼摩爾根低聲吩咐了幾聲,只身帶著十三阿哥從窗戶順著繩索跳下早已準(zhǔn)備好的小船。船身不大,周身還被漆上了黑色,夜色下悄無聲息地駛離了大船。
十三阿哥望著這無邊無際的水面,雖再無船上時打從心底的驚恐,還是擔(dān)憂地沖正不緊不慢劃著船槳的朱棣:“四哥,咱們這是去哪?鄭和他們呢?萬一船沉了,他們豈不是……”話音未落,就聽到遠(yuǎn)處傳來一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不由扭頭大叫:“四哥?”
朱棣冷笑道:“多虧你提前夢到了,等上了岸,一定去當(dāng)?shù)氐凝埻鯊R好好感謝一番!”
十三阿哥神色復(fù)雜地盯著遠(yuǎn)處的大船,因?yàn)榫嚯x太遠(yuǎn)天色又黑,開始只能看到點(diǎn)點(diǎn)紅光,不過一盞茶功夫,整艘船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多時就沉入河水之中。
朱棣拍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平淡地開口:“可惜了,這批貨若是能揚(yáng)州能賺不少銀子呢?!?p> 十三阿哥震驚地看向朱棣,恨恨地開口:“四哥?有人要刺殺我們,甚至想我們尸骨無存!您怎么還有心情關(guān)心那些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