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擦掉戳到你背后的紅筆水
“還有沒有紅筆?借我一根,我的寫不了!”英語老師正在講臺上領(lǐng)讀,燕晴伏在書架下問我借筆。
她總喜歡在課堂上做危險的事情,這么胖的身材,即使把頭伏到桌面,講臺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而她還不自知,我借了筆,她又問:“能不能順便再借我一個英語本兒?”
“不好拿呀!”我極盡小聲說。
“???你說什么?”她也沒發(fā)覺自己音量大。
英語老師黑著臉向我們這邊走來,我踢她一腳,她一臉疑惑看我:“不借就不借嘛!干嘛踢我?”
“啪!”英語老師的書本拍到燕晴書架上,同學(xué)們的朗讀聲戛然而止,紛紛朝我們這邊看。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英語老師大發(fā)脾氣。
燕晴悻悻地把身子擺正,老師毫不留情的當(dāng)眾質(zhì)問讓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煎熬到下課,燕晴又偏過頭:“借我一個英語本兒唄!”她成績還不錯,但跟她坐同桌兩月以來,總感覺她腦袋缺根弦兒!
“給,別再來煩我!”我把本扔給她,她笑嘻嘻問我:“筆還你,放哪兒?”她試探著把筆放在我課桌最中央。
要不是為著破筆、破本,我能被老師批評嗎?心中的怒氣尚未消除,見她一臉嬉笑,我心中陡然升起更大怒火,十分不耐煩地奪過筆往書架旁一扔:“放哪兒不一樣?”
正是這隨意一放,竟惹出大亂子。
數(shù)學(xué)課上,老師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難題。同學(xué)們冥思苦想,5分鐘后有三三兩兩的同學(xué)舉手回答,不幸,無一人答對。
“再給你們五分鐘思考!”數(shù)學(xué)老師說。這真是一道不簡單的題,怎么想怎么算都算不出結(jié)果,正在煩惱之際,前桌后背一下倚靠到我桌上,想必他也正為此煩惱。
“想想,之前講過的逆向推理,也許這道題會很簡單!”五分鐘后無人舉手回答,老師不禁這樣提示,馬上有幾個同學(xué)心領(lǐng)神會,立即舉手。
“好,傅岳你來回答!”前桌站了起來。
“先研究最大值,由圖一、直線oc與圓c有兩個交點,取……”他思路敏捷,一下子就把問題給通了。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燕晴湊上來:“懂了沒?”
“別來煩我!”我還生著她的氣,況且數(shù)學(xué)老師也不是好惹的。
她不死心:“跟你說個事兒!”
我直接轉(zhuǎn)過身去?!鞍ァ彼l(fā)出只有我才能聽到的嘆氣聲。我不理會,她竟又嘆一聲,接著第三聲,我的耳朵要被磨出繭子?!笆裁词??”我傳給她一張紙條。
“嗯,據(jù)我觀察,你前桌穿的阿迪達斯白色款是新的,也就2000多塊錢!”
“跟我說這個干嘛?”我根本沒空去看他穿了什么衣服。
“你看看他后背!”我奇怪地看燕晴,她眼神示意我去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白色羽絨服背后竟然蜿蜒一條令人觸目驚心的紅線。
“誰弄得?”驚訝以及恐慌令我言不由衷。
“準確說?!彼檬种钢骸澳莻€才是罪魁禍首!”
正是那支紅筆,它的筆尖正對準傅岳后背!
“你說他發(fā)現(xiàn)了會怎樣?”
“肯定是生氣呀!想想你今天穿了一件新衣服被人劃這么長一條印記,咱們中午又不能回去,他只能帶著穿一整天,還敢出門嗎?”
“罪過、罪過!”我懊悔不已,將紅筆塞回抽屜。他坐得端正,那印子像畫一樣掛在我面前,簡直將我的罪惡昭告天下。
“誒,有了!”已無心聽老師講課的我想了一個妙招,拆開抽屜里的濕紙巾,一只手拿著輕輕觸上去擦拭,只要反復(fù)摩擦,印記是可以消掉的。我不禁為這個想法竊喜,只要在他發(fā)現(xiàn)前擦掉印記,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我只擦拭一點兒,下課鈴聲竟然響起。
他動了動胳膊似要起身,這讓我莫名緊張,緊接著他挪動凳子,想必要出去。
“看我的!”燕晴朝我擠眼。
她一把按下起了半身的傅岳,傅岳一個踉蹌,疑惑轉(zhuǎn)身。燕晴一張胖嘟嘟的大臉湊上去:“帥哥,剛才那道題講得真好,再給我講一遍唄!”這近乎威脅的語氣令人不得不屈服。
他偏偏不!
“現(xiàn)在沒空。”他移開燕晴撐在他肩膀的手,淡定自若地說。
“你要去干嘛?”燕晴倒有些急。
“你要干嘛?”
“我……想讓你講題啊!”
“不跟你說了沒空。”他始終淡然,不急不惱。
“哦……”燕晴無話可說,沖我搖搖頭,只好乖乖坐下。
大不了被他罵一頓,道歉賠錢,我心一橫,準備喊住他告知他這件事,哪知他竟坐下了。
“這怎么辦?”我問燕晴。
“繼續(xù)擦唄!”
第二節(jié)副課,老師管得不嚴,正是可以擦拭的好時機。
“燕晴,幫我看著老師!”老師一打開書本,我爭分奪秒開始行動。
即使是副課,他照樣坐得端端正正?!耙恢边@么坐得多累??!”但是這樣卻方便我把手伸到他衣服上,擔(dān)心觸碰到他讓他感覺到,只好一只手拎起有痕跡的部分,另一只手拿著紙巾在上面小心摩擦。
不過兩分鐘,手酸至極,我癱坐在位子上。燕晴伸頭去瞄。
“怎么樣?”我得意地笑,“快夸我,棒不棒?
“你要是能把整個都擦干凈我就服氣!”她撇著嘴。
“哼,我說能擦掉就能擦掉!繼續(xù)幫我看著老師。”我的手再次伸上去,快觸摸上,他突然挪動身體,嚇得我一激靈手立馬縮回。
“瞧你那兒慫樣兒!”燕晴搖頭晃腦。
“老師在看你!”我說。她立馬垂下頭,裝作認真看書的模樣。“到底誰慫?”
待傅岳坐定,我的手再次伸上去。濕紙巾倒是可以擦掉紅筆水,不過紅色條狀卻變成面狀,顏色是淡了,面積卻大了。而且我根本不敢用力,連摩擦的聲音都不敢發(fā)出,這令我很是絕望。
“快擦,不到10分鐘下課,你能保證大課間他還不出去嗎?”燕晴在我耳邊提醒。
“好吧!”我的手剛伸出去還懸在半空。
“你在干什么?”生物老師突然大喝一聲。我跟燕晴做賊心虛,下意識縮回脖子,整個人藏到書架后。
“說誰?”我問。
燕晴低頭不說話?!半y道在說我?”好奇害死貓,我抬頭查看狀況。
“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你老用手在你前排同學(xué)后面干什么?”
順著生物老師的眼神,同學(xué)們呼啦一下全看向我。
“我……”身體不受我控制似地騰一下站起,然后舉起雙手,“我什么都沒干!”
“還說沒干,你手里拿的什么?”老師指著濕紙巾問。
“啊……”
傅岳還不明所以。老師說:“傅岳你看看她在你背后干什么?”
我看到燕晴趴在桌上臉都紅了,傅岳一站起身,凡是后面可以看見的同學(xué)一片嘩然。他在同學(xué)們的震驚中轉(zhuǎn)過身,看見雪白色中的嫣紅線條,整個臉慍得發(fā)紅,拿雙眼瞪著我。
“我……對……”我還沒說完,他氣呼呼轉(zhuǎn)過頭去。
見同學(xué)們反映很大,老師也走過來,一看氣得手直發(fā)抖:“你……你……”他手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
“老師,你別生氣……”我勸道。生物老師今年都50多了,我要把他氣出毛病真是罪過!
“我能不生氣嗎?你在我的課堂上不專心聽講,還糟蹋人家的衣服!”
“不是啊,沒有……”
“你還說沒有,他后背上是什么?”老師指著傅岳后背,傅岳站得筆直,面無表情。
“不是故意的?!弊灾硖潱业皖^小聲說。
“三番五次手往人家背后伸,還說不是故意的?坐下吧,下課到你班主任那兒說去。”生物老師氣呼呼轉(zhuǎn)身就走。
“你可真厲害!”燕晴又找我說悄悄話。
“還不都怪你,讓你看著老師呢,看哪兒了?”
“誰知道他跟我一樣都在看你怎么擦呢!”
“這下完了,班主任指不定怎么批評我。他也不原諒我。”傅岳剛瞪我的眼神重現(xiàn)腦海,他瞪得我無處可逃。
“我怎么看不出你有愧疚之心呢?”
我懶得理她。過一會兒,她又湊到跟前說:“你看過潘長江演的《舉起手來》嗎?”
“沒看過。怎么了?”
“你一定要去看看?!?p> “為什么?”
她那張肥嘟嘟的大臉擠滿笑容:“剛剛你就像那個舉手投降的小日本鬼子!”
“滾!”
該死的下課鈴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