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愿失去了一個女兒后,再失去一個兒子。
“致沂,別再找靈靈了,這都是命?!?p> 忍著心痛說完,麗有華的臉色馬上就由青變白,呼吸急劇加速,一時間只有氣出,沒有氣進,護士見狀馬上就拿開他眼前的電話,把氧氣罩戴上。
看著麗有華如此虛弱,韓致沂也是一陣心痛和無奈,把頭不停的磕在書桌上,砰砰作響。
韓致沂都知道的事,麗有華也肯定知道,畢竟那是他五十歲才生的寶貝女兒,雖然安慰韓致沂那樣說,但是他自己卻從沒放棄過,又怎么可能放棄呢。
韓致沂一拳打在墻壁上,扔掉手中的文件,向臥室走去。
空蕩蕩的房間似乎還彌漫著愛人的氣息,只有床上鋪著的大紅喜被,似乎在嘲笑他。
從小他就在不停追逐她,從幼兒園到研究生畢業(yè),從國內到國外。
訂婚后的韓致沂以為從此她不會再跑,可沒想到這還沒過多久,又不知她遠遠的跑到哪里去了。
韓致沂踏進臥室的一瞬間,突然感覺不對,多年商場的摸爬滾打鍛煉出來直覺特別靈敏。
他向四周望了一圈,視線最后定格在窗戶上,窗戶外面貼著大大的兩個字。
“忍,等?!?p> 韓致沂拿起遙控板,打開全自動窗戶,外面空蕩蕩的,他戴起手套,伸手把字撕下來。
這是十八樓,這兩個打印的字是如何貼上去的,是誰貼上去的。
韓致沂還沒琢磨出味來,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糟了?!表n致沂狠狠的拍著自己的額頭。
現(xiàn)在醒悟過來已經太晚了,下午已經把合同簽好了,韓致沂呆坐在床上,腦子里快速的運轉著,自己還是太著急了。
商場如戰(zhàn)場,一個不慎,滿盤皆輸,要是人家真的沒兩把刷子,還能逍遙自在到現(xiàn)在,原來于浩只是一個局,自己以為已經抓住了真相,原來真相就是,人家在請君入甕。
韓致沂知道吳尋的厲害,所以才謹慎又謹慎,小心又小心,他是十分想賺一筆大的,他也是十分想念靈靈。
他知道有人在提醒他,有人知道他的處境,忍字他明白,只是這個等字是什么意思。
韓致沂拿著這兩個字看了半天,看完后才小心翼翼的放進隔離袋里。
吳尋跑回家時才凌晨三點,用了四個小時,即使開車也不過是這樣的速度。
脫了滴水的夜行衣,健碩的肌肉遍布全身,這么好的體能和身體素質是吳尋用了十年時間才鍛練出來的。
洗完澡已經快四點了,吳尋卻無心睡眠,從保險柜里拿出那個老舊的木盒子,他從盒子下面抽出一個布袋子。
布袋子里是幾十張大小不等的黑白照片,有的照片已經非常模糊了,都看不清人影。
但是即使是這樣糟糕的照片,每張都是塑封了,這些都被吳尋視為珍寶。
他依次拿出里面的每一張照片,溫柔的撫摸著這些珍貴的記憶。
那張最模糊的是吳尋剛出生一百天時的照片,可能是受了潮,只能模糊的看得出是一個嬰兒的臉。
吳尋每過一次生日,家里就會照一張全家福的照片。
吳尋從一歲看起,每一張照片媽媽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爸爸總是一臉嚴肅,每張照片都是一個表情。
而姐姐的照片卻是一張比一張漂亮,最后一張是他們全家和姐姐在鋼琴邊照的,那是姐姐剛得了青少年鋼琴冠軍時照的。
這些黑白的照片看著沒有一絲生機,但她們的臉卻又是那么真實,還那么讓人思念。
吳尋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看這些照片了,因為每一張照片都提示著他,她們已經不在了。
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只剩下他還在苦苦掙扎,繼續(xù)挑戰(zhàn)著命運的不公。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早晨,媽媽像往常一樣給他和姐姐炸油條打豆?jié){。
爸爸在飯桌上表揚他新學校適應得很快,姐姐抱怨他吃得太多,爸媽都快養(yǎng)不起了,媽媽還笑著說,就是,不是為了養(yǎng)你,媽媽可一點都不想去私立醫(yī)院。
當時吳尋還以為媽媽只是跟姐姐一樣打趣他,因為她們都笑了,一家人其樂融融。
那天早晨以后吳尋就再也沒見過她們,他尋找這么多年也沒找到一點線索。
以前在警局吳尋查看過媽媽的案卷。
案卷上寫著,媽媽是六點五十分離開醫(yī)院的,然后去到離醫(yī)院四十分鐘的西星琴行接姐姐,從西星琴行到家一個小時。
她們是同時失蹤的,也就是說媽媽接到姐姐后,從琴行回家這期間失蹤的。
媽媽的單車是在離西星琴行五百五十米遠的河邊發(fā)現(xiàn)的。
她們沒有仇家,也沒找到尸體。
可是吳尋知道那天媽媽根本就沒有去接姐姐,而是姐姐學完琴后去醫(yī)院找的媽媽。
那天晚上媽媽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多。
而姐姐就在醫(yī)院里瞎逛,跟媽媽一同值班醫(yī)生和護士在之后的幾年均不見了。
在那個沒有監(jiān)控沒有指紋檢測的年代,吳尋用了兩年才找到一位當時住院的病人,然后知道了這些情況,他不明白都那么晚了,媽媽和姐姐還去河邊干什么。
每次去利民醫(yī)院,也就是以前的東郊醫(yī)院,吳尋都有種錯覺,媽媽和姐姐還在醫(yī)院,她們根本就沒離開過。
吳尋看著上面的每一個人,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她們的臉龐,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天快亮時,才躺下休息。
聞人茜有個習慣,每天凌晨五點必須起床,但她從來沒定過鬧鐘,反正五點自己就會起來。
可能與她小時候爸爸每天五點就要起來殺豬有關,經年累月,造就了她這項特殊能力。
起來的時候,她看見吳尋房間的燈光還是亮著的,有一絲心痛。
你要收獲一些東西,就必須得付出一些東西,那些出生在富貴之家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那些出生后連飯都吃不飽的人。
爸爸每天五點就起來殺豬,一直要忙到晚上十二點,盡管如此,家里依然吃不起飯,媽媽生病了也沒錢看病,爸爸媽媽相繼離開,一家人最后就剩她一個人了。
聞人茜知道道吳尋睡得晚,飲食上就要特別注重營養(yǎng)一些,她會去市場上買最新鮮的食材,做最美味的飯菜。
這大概是她活著的最大動力,她兒子病死的那年她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吳尋說人總得有些信仰,活著才能有,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死才是最艱難的一件事,活著不是。
從那以后聞人茜就跟著吳尋,結果一轉跟就是七八年。
謝謝你曾在我窮困的時候幫助我,讓我和兒子多呆了三個月,那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三個月,無數(shù)次聞人茜就這樣默默的在心里感謝著吳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