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一道清風吹過,很快的,便有一道巨大的風暴從遠處襲來,遮天蔽日,白茫茫的一片,狂風呼號間,似有毀天滅地的能量。
“風暴?可不多見?!?p> 沙漸皺了皺眉,冬季的風暴可不多見,若是這風暴持續(xù)個十天半月,對于他此行,可能又會增添許多麻煩。
現在都講求人定勝天,可這風暴,不是單憑一身的勇氣就能抗衡的,若是有人如此,恐怕黃泉路上,那些小鬼都能笑的再死一次。
風暴來的兇猛,只是一會功夫,狂風夾雜著雨雪落下,船艙中,一片清凈,沒有絲毫吵鬧,片刻后,十幾個人穿黑衣,齊刷刷跪在沙漸身后。
“少主,船上兵丁都進了海了,留了船長和幾個水手,一切如此。”
“恩。”沙漸應了一聲,揮了揮手,眉頭皺了一下:“把姜黎他們叫上來,喜歡待在那種讓人惡心的地方,什么習慣。”
統領應了一聲,帶著一群人退下。
……
船艙中,杜林總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什么危機正在隱隱靠近,攪得他心煩氣躁,甚至沒有辦法靜下心仔細的思考事情。
那種感覺來的急促,突然,兇猛,似乎……又有些合情合理。
在踏上了這條船時,那種感覺似乎始終就縈繞在身邊,當時沒有多想,現在看來,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
“危機降臨,心有感應,無論肉身,神魂,都隱隱不安,風險顯然不是來自蛇島?!?p> 杜林自然不會去蛇島,書房中那張巨大的書案就是鬼木,其中兇險,他自然是明白的。
那種危險的地方,九死一生,若僅憑借這一身氣血,短暫修行就想進入后安全的離去,未免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一些。
世間的總總詭異,神奇,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盡,前些時日見到的白煞兇神,鬼門鬼兵,薛文姬三人的符箓奇術,也只是世界的一角。
修行的目的是長生,是強大,是脫離世間的束縛,而不是四處找死,冒險激進。
蛇島鬼樹,杜江在京前就與兄弟二人講述數遍,他自然明白其中風險,甚至比甲板上那兵士講述的更加徹底。
它真的能吞人氣血。
輸送中,但凡身上有一絲的傷口沾染到了鬼木上,七天之內,不論逃到哪里,一身血肉都會消失,只剩下一副皮膜連著筋骨。
書案上的那些鬼臉可能只是木質的紋理,更可能的是,它們真的是鬼臉,魂魄所化。
京都時,與兄長商議中,杜青又將這一切整理一遍,最終二人決定,從杜林離京開始,就會有船只跟在后面,直到即將到達蛇島時,將他接下。
為防意外,杜青回北關后,會調動水軍前往蛇島四周巡視。
略顯倉促,充滿無數意外的可能,這也是杜青說他魯莽蠢笨的原因。
很激進的方式,茫茫大海不似陸地,出現意外很有可能,看似果斷的決定卻充滿無限危機,一心想要逃離京都的他不想給父兄帶來太多麻煩,只想以一個理由光明正大的離去,直到……
直到那夜……杜青說他心中有恨。
有么?
有……吧?
再回頭,那計劃……漏洞百出。
“砰?!?p> “咔咔咔?!?p> 一陣脆響,船艙猛地跳動,杜林壓下心中的驚恐。
“找死么?”
“敢偷襲老子?”
“好痛。”
“……”
艙內,東倒西歪,隨著船只劇烈晃動,左右搖擺下,坐不穩(wěn),站不住,多數人保持難得的鎮(zhèn)定,卻也有幾人忍不住壓制許久的火氣,大打出手。
楊文杰顯然有著防備,并未真正睡死,在睜眼瞬間就保持戒備狀態(tài),警惕的觀察左右,戒備的目標也包括杜林七人。
“怎么了?”
劉忠揉了揉眼睛醒來,看到船艙混亂,面色茫然,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也不知這份粗心是真的還是特意裝作如此。
“應該是……起風了?!倍滟N在船板上輕輕抖動兩下,杜林說。
“風暴?”白凱有些疑惑。
“說不住,這個時節(jié),雖然很少,卻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倍帕贮c了點頭,第一次出海,對海浪,海風的了解只在書中見過,不好評估。
“應該是了,我就在西疆,那里經常起風,我不知道你們說的風暴是什么,這船晃動如此嚴重,在那邊也不多見,想來就是了。”丁秋說。
交談中,幾人保持著戒備,即便是對身邊幾人,也是如此。
幾個人拖著抽搐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一側,手一用力,‘砰’的一聲又有一人被扔到了一旁,死人堆上又添了一人。
足足過兒一會,巨大的晃動終于停止,艙頂打開,有一絲亮光透過。
“都有誰在下面?少主發(fā)怒了,限你們一刻鐘內清洗完畢,出現在他們面前?!币坏缆燥@冰冷的聲音從上面發(fā)出。
“少主發(fā)怒了?”一個身子清瘦的中年起身,看了看左右:“烏煙瘴氣的,不和你們玩了,我先去了,諸位兄弟莫和我搶著第一人啊?!?p> 說著話,縱身一躍,雙手抓住窗邊,手臂用力,身子向上一躥,如靈猿一般脫離而去,動作輕盈無比。
杜林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不安閃爍。
有幾人想要渾水摸魚,偷偷溜走,卻被瞬間斬落,化作一句句抽搐的尸骸。
“早就看著你不順眼了,若不是需要隱藏,就你這一身三腳貓的功夫,還敢在老子面前嘚瑟?”
船艙中,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站起,離去,心中那絲不安變得更加強烈,只是一會功夫,就少了一半多人。
“諸位兄弟,多謝照顧,讓我在這美美的睡了一覺,放心,到了外面,我一定在少主面前美言,保幾位平安無事。”足足有一會時間沒人離去,艙頂還沒有關閉,楊文杰在幾人身邊站起,古怪的笑了一下后,縱身離去。
“這些人……是誰?”白凱神色陰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油然而起。
在大趙,他本身來去如風的大盜,為了傳說中的寶物才前往蛇島,本以為這一身的本事沒有敵手,卻不想剛一上船,十幾個弟兄便折了大半,到了此時,又似乎有一個神秘的勢力出現。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楊文杰離去后,久久沒有人站起,艙頂沒有關閉,有人忍耐不住,剛一躍起間,上面?zhèn)鞒鲆坏拦饬?,那人一聲慘叫后,砸落在地,身子抽搐幾下后,明顯是活不成了。
足足過了好一會,船艙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刺目的光亮照進,一時間讓習慣了黑暗的眾人不適,慌忙中用手臂遮住眼睛。
“都出來,少主在甲板上等候諸位?!?p> 艙門前,十幾個黑衣人整齊站立,統領模樣的人皺了皺鼻子,似乎對這里的氣味不習慣:“雖然顯得有些啰嗦,還是提醒諸位,最好老實些,免得發(fā)生什么誤會,對了,少主不喜歡等人,最好速度快些?!?p> 說著話,十幾個侍衛(wèi)站在艙門兩側,目光警惕。
有人起身走出,并沒有出現什么意外,杜林心中盤恒一下,夾在人群中向外走去。
走出艙門,總算離開了那片惡臭之地,海風潮濕,帶著甘甜的空氣,杜林清嗅一下,只覺得神魂都恢復了清明。
……
船只停在一處小島的天然港灣內,遠處海面上,風暴接天連地,旋轉中,大有毀天滅地的架勢。
甲板上,沙漸披上了一件長衫,身邊有一個女子并肩而立。
女子略顯清瘦,身子玲瓏,皮膚略黑,眉宇間,帶著一絲煞氣,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無言的美感。
兩人身邊,不下百人站立甲板四周,隱隱間,呈眾星拱月之姿。
“好好的船上不呆,非要和那些豬玀混在一起,下次若在這么胡作非為,小心我告訴師傅?!鄙碀u聲音冰寒,話中卻帶著無限的溺愛,那女子笑了一下,也不在意。
“有你在,怕什么?再說了,那里面也挺有趣的,下次聽你的就是了?!苯栊α艘幌抡f。
兩人身邊眾人一言不發(fā),靜靜站立。
一個統領模樣的人從遠處走來,到了兩人面前后,單膝跪地:“少主,人都出來了,已經清洗完畢,就在下面等候?!?p> 沙漸點了點頭:“上來吧?!?p> 統領抱拳,大步離去。
“既然你說這些人有趣,倒是要看看有趣在哪里,大趙不比前唐人才濟濟,武道衰落,會真正功法的,沒有幾個。
探尋三年,小貓兩三只,讓人失望,剛剛我還想著全部殺了,若不是想到這些人在蛇島或祖廟還有一些用處,真不如直接殺了算了?!鄙碀u冷冰冰的說。
“殺了?”姜黎微微皺眉:“留下來取樂,挺好?!?p> “蛇島如何我不清楚,可祖廟開啟,需要大量氣血,這些大趙武人雖然沒什么能耐,可一身氣血做不得假,一會,讓人封了肉身,不但可以祭祀用,一路上,也平添了許多樂趣。”姜黎笑了一下。
談話中,二十余黑衣人帶著混合后的眾人來到了甲板上。
沙漸和姜黎向前走了幾步,身后那些人保持著戒備的姿態(tài),仔細盯著人群中的一舉一動,看其模樣,可能稍有意外便會立即斬殺,絕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