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城。
“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怎么,還是落榜了。”蘇小誓看著電腦屏幕上警察選拔考試結(jié)果公示單上不及格的三個字,字字如針,直戳她的心窩。
這是她第四次不及格了。
“我覺得吧,你還是跟我干好了。”身旁的杜曉湊過來戲謔地說著,“這就是命啊?!?p> “跟你干?”蘇小誓皺了皺眉頭,“你都自身難保了還讓我跟你干?你好好想想怎么應(yīng)付門口那伙崽子們吧?!?p> 網(wǎng)吧門外站著三四個西裝革履的年輕小伙,時不時朝著這邊打量。
“小誓你說什么呢?!倍艜阅樕_始變得難堪。
“哼,我說什么,我說你背著你爸借了高利貸對吧。你今天約我來就是知道了他們會來找你,專門拉我來給你當(dāng)保鏢的吧?!?p> “你怎么知道?!彼行@詫。
“當(dāng)然,這也只是猜測。嘴唇起皮顯然是因為你用了劣質(zhì)的口紅。手上一道白印,則是手表留下的痕跡,多年都不摘的手表,偏偏在今天消失。還有,習(xí)慣背大包的你在今天換成了小包,更可氣的是小包里除了一包衛(wèi)生紙什么都沒有。這可不是我們杜大小姐的風(fēng)格。”
蘇小誓站起身,繞道杜曉身后,“這些都足以證明你的窘境,從剛進(jìn)網(wǎng)吧開始就不時望門外張望,而那群小子來了之后,你就一直不敢回頭,電腦上顯示的搜索信息則是...”她滑動鼠標(biāo),“討債的人為什么都穿得那么帥...”蘇小誓無奈地笑一聲,“沒想到你還是這么心大。我看你還是早點找你爸幫你把錢還上吧,別再跟他拗了,他最多就罵你兩句,我走了。”
蘇小誓背上雙肩包,朝門口走了去。
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一道細(xì)小裂痕漸漸延長,細(xì)小的粉塵掉進(jìn)了她的眼睛。
“杜曉快跑,是地震。”
一時間,網(wǎng)吧亂作一團(tuán),尖叫著、哭喪著、喘息著...所有人都往外沖。蘇小誓也不例外。
蘇小誓站在網(wǎng)吧樓外,腦袋一陣眩暈,網(wǎng)吧沒有倒塌,也沒有沖出來的人群,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被從遠(yuǎn)處沖上來的一名女警摁在地上,還被拷上了手銬。
“杜曉?”
“說了多少次,我不叫杜曉。乖乖跟我走,別問其他的?!闭f罷,女警便將她帶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警車內(nèi)。
一陣警笛劃破平靜,直達(dá)警察廳。
蘇小誓看著窗外的景象,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大群記者蜂擁而上,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剛抵達(dá)的警車。
“這次賓館兇殺案真的是警廳的女警干的?能不能詳細(xì)說一說?”
“遇難者家屬已經(jīng)向社會尋求援助,希望嚴(yán)懲兇手,為什么警方現(xiàn)在才抓到?是因為兇手是自己同事的緣故嗎?“
“為什么你要如此傷害一個孕婦呢?說說吧?!?p> ...
“我都跟你說了,不要給我惹事,不要給我惹事?!毙淌聜刹殛犻L邢林將手中的一疊案件資料重重地扔在審訊桌上,雙手叉著腰,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說吧,這是不是你。”
“什么?這...”蘇小誓拿起文件看著那紙上印下來的監(jiān)控畫面。
她手中拿著一把刀狀物,眼睛盯著監(jiān)控探頭,整張臉全部被拍下來。
“這不是我,我從來沒去過那里?!碧K小誓一口篤定。事實上,她還真沒去過賓館,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一次都沒有去過。
坐在她對面的另一名警員似乎有些煩躁?不,是無語。先是抿了抿嘴唇,后將電腦換了個方向,朝向她,“連臉上的痣都長得一模一樣,你真當(dāng)我們是傻子嗎?”
蘇小誓瞬間傻眼,畫面中的...確實是自己。
隊長雙手撐在桌面,“蘇小誓我告訴你,這可是殺人案,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那?”
“啊,那個啊。”蘇小誓撓了撓腮,她怎么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去那,“可能,可能是去玩兒吧?!彼荒苓@樣回答。
隊長盯著她的雙眼,又撇過頭笑了笑,“玩兒,你帶著刀子去案發(fā)現(xiàn)場玩兒?”怒氣中似乎充斥著大概是一種叫關(guān)懷的東西。
蘇小誓哼了一聲,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誰說在案發(fā)現(xiàn)場出現(xiàn)的,就一定是兇手?我告訴你,”蘇小誓頓住了,她想罵人,想指名點姓地罵人。可這人,她見都是第一次見,別說名字了,連姓什么都不知道,旋即轉(zhuǎn)口,“要是兇手不是我,你拿什么來換我清白?”
隊長邢林有點懵,一向看著他眼神躲閃,只知道借口搪塞敷衍的蘇小誓,竟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那雙眼睛似乎著了魔,變得霸道。這,還是那個天天就知道在辦公室化妝,毫無是處的花瓶蘇小誓嗎?
他最終還是敗在了她的腳下,一個花瓶的腳下。費(fèi)力地出了口氣,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一個連蟑螂都不敢拍死的蘇小誓,怎么可能會殺人?還是一刀斃命。
可證據(jù)就擺在那兒,她還能讓自己抽離其中?
一陣嘩嘩的翻書聲將他換回了現(xiàn)實。
蘇小誓翹著舌頭,雖然戴著手銬,卻還是很敏捷地從一堆現(xiàn)場照片中拿出了一張,遞給警員。
那是孕婦遇害的賓館內(nèi)靠近窗戶的一張照片。
“看到了嗎?”蘇小誓問。
“什么?”邢林從警員手中搶過,看著那張照片,略生疑惑。只是一臺空調(diào)外機(jī)而已,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連這都看不出來,當(dāng)什么警察。”
邢林被懟得無話可說,只得將照片湊近眼睛,這一次,他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一個可以證明蘇小誓并不是唯一一個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證據(jù)在他眼前呈現(xiàn)。
城市的另一角,一個和蘇小誓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用傳單遮住臉龐,在人群中走著,似乎很是小心翼翼。
建筑體懸掛的顯示屏上出現(xiàn)的一幕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警方已經(jīng)抓住了殺害賓館孕婦的人,可被通緝的人是她自己,為什么別人會被抓?難道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們都認(rèn)不出自己的樣子嗎?
仔細(xì)一看,那人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她瞬間慌了神,將手中的傳到在臉上貼得更緊了。
審訊室內(nèi),每個人看起來都鎮(zhèn)定自若,每個人心里卻都不暢快。
蘇小誓腦子里一大堆問號沒人解決,躲過地震,卻被自己的死黨押到這么個鬼地方,居然還說自己殺了人。
警員斜著眼睛瞪著邢林,證據(jù)確鑿的事兒隊長非得復(fù)雜化。
邢林的腦子確實成一團(tuán)漿糊了,自己的組員莫名其妙地跑到案發(fā)現(xiàn)場玩兒起了刀子,竟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聲稱自己不是兇手,還找到了證據(jù)。
昔日的花瓶這是練就了什么絕世功夫,自己撓破腦袋都沒發(fā)現(xiàn)的證據(jù)她居然在短短幾分鐘之內(nèi)找到了。
邢林手中拿著照片,視線上抬,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蘇小誓,搓了搓下巴,便拿著照片出去了。
蘇小誓坐在審訊室,望著天花板,想象了無數(shù)可能性來回答這一切,卻還是沒有想到答案。
十幾分鐘過去了,蘇小誓透過門縫,先是聽到一陣怒斥,后又看到審訊室外漸漸忙碌起來的警員。心中算是有了底。
“小哥,快幫我解開!”蘇小誓抬起被手銬銬住的雙手,嬉皮笑臉地沖著那臉上寫滿無奈的警員說著。
警員自然是白了她一眼。活了這么久,第一次遇到這么厚臉皮的犯罪嫌疑人。
他當(dāng)然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在他調(diào)來警廳前和自己現(xiàn)上司邢林朝夕相處的同事兼搭檔。
整個偵查組自然是不會棄她不顧。
若要論資排輩,這小警員,恐是這組里最弱勢的一個了。
“快點出來,我們要再去看一次案發(fā)現(xiàn)場,你跟著一起去。”邢林沖著小警員說著。
忽如其來的機(jī)會讓小警員頓時眉開眼笑,如獲至寶,匆匆收拾了東西便跑出審訊室,跟著隊長走了。
至于蘇小誓,反正鎖在凳子上,管她呢。
邢林站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窗戶邊,看著蘇小誓言找出的照片,窗戶縫隙里散布著一些赤色泥土。他拉開窗戶,果然看到了那泥土。
位于三樓的案發(fā)現(xiàn)場,赤色泥土怎會出現(xiàn)在這窗戶的縫隙中?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從窗戶翻了進(jìn)來。
邢林將窗戶大開,叫人取了證。
之前確實是只將重點放到了受害者身上,順著她的致命傷,通過監(jiān)控找到了蘇小誓。
他探出身子,看了看窗外的情況。
空調(diào)外機(jī)就掛在外墻,伸出手便能碰到。空調(diào)外機(jī)下則是一大張護(hù)欄。
“下面是不是這這賓館老板一家的住處?”轉(zhuǎn)頭問了問身邊的警員,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轉(zhuǎn)頭就沖去了一樓。
正對著三樓案發(fā)現(xiàn)場的賓館一層外是一帶綠化,綠化外就是一片停車場,角落里停著不少“僵尸車”。
邢臨抬頭望了望三樓,卻在視線移到二樓護(hù)欄底部時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副動態(tài)畫面在邢林的腦中閃現(xiàn)。犯罪嫌疑人利用套在二樓護(hù)欄上那根鐵棒爬上了二樓,再借著護(hù)欄爬上了空調(diào)機(jī),從而進(jìn)入到犯罪現(xiàn)場,實施犯罪。
可是,那鐵棒是如何放上去的?
邢林帶了隊員去了二樓賓館主人家,只是一對中年夫婦。在聽到家里所有每個人都有作案嫌疑后,并不待見他們的一家人態(tài)度有所改觀。
堆滿了瓦罐、盆景的護(hù)欄上為什么會橫著放置了一根鐵棒,那東西又是如何放上去的...
種種疑問在邢林腦海中盤旋。
如若犯罪嫌疑人是賓館老板一家子的一份子,又為何不找借口從正門進(jìn)入,偏偏要順著高墻?
邢臨林搬開花罐,戴了手套,拾起那根壓在花盆下的鐵棒。
鐵棒上銹跡斑斑,只隱約可見五道弧形印記。一道位于中央,其余四道則零散分布在鐵棒上,是瓦罐留下的痕跡。
審訊室內(nèi),邢林坐在了蘇小誓對面,火氣似乎消了很多。
“找到了?”蘇小誓打破了這安靜又令人不安的氛圍,看著眼前的邢林。
剛從案發(fā)現(xiàn)場回來,證物都沒來得及交去化驗便匆匆進(jìn)了審訊室,似乎有話要問,但就是閉著嘴看著自己,始終不開口。
就像…觀賞一只動物。
“嗯。找到了一些線索?!毙狭只卮穑拔矣袀€問題想問你...”
“找到了就快點放我出去?!睕]等他說完,蘇小誓翻著鼻孔吼著。
這一切實在令她捉摸不透,現(xiàn)在只想馬上出去,弄清楚這一切。
邢林笑了笑,似乎有些不服氣,抬頭又看著她,眼神堅決懾人。
這蘇小誓到底是怎么了,他想著。片刻后回過神來,斟酌一番還是掏出鑰匙將那鎖拷打開。
蘇小誓就像只重獲自由的鳥兒,大踏步地朝著警廳外沖去。
整個刑事偵查組的人本來在各忙各的,看到蘇小誓大踏步地朝門口沖去都愣住了。
“你往哪兒去?”邢林?jǐn)r住她,手中抱著一大摞資料,資料上還擱著蘇小誓的警官證。證件翻開,可以清晰看見蘇小誓的照片,警服貼身,神采奕奕。
蘇小誓沒有理會他,只湊上前去看那資料上的警官證??戳税胩?。
照片中這人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就連名字也分毫不差。她知道自己并沒有通過考試和訓(xùn)練,為什么會有這東西?
邢林將資料放在辦公桌上,揪著蘇小誓的衣襟將她拽到窗口。
“看到了?”
蘇小誓先是愣了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警察廳外被各大媒體的記者圍得水泄不通。
她吞了吞口水,看著自己肩上那只大手,有點慌張,扭著身子使自己的肩膀脫離那只大手。
“不過,那個...”蘇小誓轉(zhuǎn)移了話題,指了指桌上的警官證,“那個真是我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后,蘇小誓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激動,也不是開心,而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一只小手捏成拳頭砸向了健碩的身軀。
邢林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蘇小誓的右手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痛得不行,就連臉也漲紅了一片。
佯裝著什么都沒發(fā)生,蘇小誓忍著疼痛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還將手指展開,在空中甩了甩以緩解疼痛。
烈日高照,就連偶爾吹過的風(fēng)都是熱的,可在警察廳外“駐守”的記者們似乎絲毫沒有疲倦。
一只只利眼死死盯住警察廳的大門,生怕一不注意,今日的頭版頭條又落在了別人手中。
警察廳一側(cè)偏門內(nèi)探出一顆腦袋,帶著墨鏡,留著劉海。在觀察四周,確認(rèn)安全后才將整個身子探出。
蘇小誓扶了扶墨鏡,抬頭打量了圍欄的高度。似乎有了十足的信心,她搓了搓手,打算上前拉住圍欄翻出去。
一陣警鈴響起,蘇小誓下了一大跳,跌入了圍欄下的花壇中,屁股著地,墨鏡也掉在地上,摔得她面龐扭曲。
拾起墨鏡戴上,撐著腰,蘇小誓打算歇會兒再起來。抬頭一看,身邊早已經(jīng)圍滿了記者,一架架攝影機(jī)對準(zhǔn)自己,各式各樣的話筒朝自己懟來。
背靠著圍欄,看著面前如狼似虎快要把自己吞掉的記者,蘇小誓心一橫,轉(zhuǎn)身從欄桿上翻了出去。
記者們見狀又都折回去,繞過大門,對她窮追不舍。
邢林看著樓下的蘇小誓,看著樓下帶著墨鏡翻墻的蘇小誓,不免驚詫,竟笑出了聲。
剛喝在嘴里的熱水嗆進(jìn)了氣管,咳嗽不止。
5.靠在一建筑物身后,喘著粗氣,額頭上的劉海被她吹起,“跟我跑,還是多練幾年再來吧?!碧K小誓探著腦袋,確認(rèn)那幫鬣狗般的記者沒有追來,自言自語道。
抬起頭看看,面前的建筑竟是那家網(wǎng)吧,沒有倒塌,一切安然無恙。環(huán)視著四周,所有人都不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地震的樣子。
這燥熱的天氣,加上被趕了這么長一段路,蘇小誓早已口干舌燥。
可眼下哪還來得及想這些。她掏出手機(jī),在百科上搜索了地震兩個字。看到的內(nèi)容另她皺起了眉頭。怎么什么都沒有?
正想著,只聽啪嗒一聲,一只手銬已經(jīng)鎖住了她的右手,又一聲啪嗒,手銬的另一只鎖住了邢林的手。
“為了彰顯公平?!毙狭痔鹚氖郑瑳_著蘇小誓展示,“既然你這么喜歡冒險,不如到現(xiàn)場看看?”
蘇小誓盯著手銬,又抬頭看了看邢林,另一只手捏著手機(jī)已經(jīng)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這是造了多少孽,怎么都沒完沒了。蘇小誓心想,剛想反駁,卻被邢林懟了回來。
“我不管你當(dāng)初進(jìn)刑警隊是靠什么,三年來,我這個隊長讓你出一次現(xiàn)場,不算過分吧?”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眼前的蘇小誓是為什么會在幾日內(nèi)變得機(jī)敏百倍,如何性情大變...
說罷便將蘇小誓又拖回了警局。
“原來是這樣。”蘇小誓雙手抵在桌子上,雙手拿著證物袋,看著袋子里的鐵棒,小聲喃喃道。
邢林沖了兩杯咖啡,將一杯放在蘇小誓辦公桌上,“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
這話語氣顯然不太對勁兒。蘇小誓吐了一口氣,似乎很無語,轉(zhuǎn)過身子想要罵回去,最終還是看在桌上拿杯咖啡的面子上忍住了。
“這印記很顯然是繩子留下的。”蘇小誓指著最中間的印子,“雖然我不知道現(xiàn)場情況具體怎樣,但這個很顯然,犯罪嫌疑人是用它套上繩子進(jìn)入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而且這東西,你是在陽臺找到的吧?”蘇小誓拇指和食指靠攏,捏死了袋子里的一只小蜘蛛,嘴角還露出淺笑。
邢林端著咖啡看著她的舉動,有些驚訝。變了,這人確實變了。心里只這樣想,不知覺之間猛喝了一口咖啡,卻燙得直哆嗦,急忙放下杯子,裝著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蘇小誓放下袋子,拍了拍邢林肩膀,便要離開。走到一半又回來,揭開放在自己桌上的盒子,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剛要蓋上蓋子,卻注意到盒子角落的一部粉色手機(jī)。
這東西。蘇小誓皺起了眉頭,找到它的主人就會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蛇@東西的主人是誰。
“決定去現(xiàn)場了?”邢林湊在她跟前戲謔地詢問,撐在桌上的臂膀幾乎環(huán)抱住了她半個身子。
路過的小刑警看見兩人這般模樣,吃了一驚,手里的資料撒了一地。慌慌忙忙撿起后跑開。
“對?!碧K小誓往后退了推,抽出身子,擠出笑容,將手機(jī)和警官證一并拿走。
坐在副駕駛,望著窗外的建筑。這不是自己的熟悉的A城,絕對不是。
看著手里的兩部手機(jī),一粉一黑,幾次試圖用指紋打開那粉色的卻終究還是放棄了。
開著車的邢林轉(zhuǎn)頭看著她,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似乎在想著什么。
那是三年前。
“蘇小誓,你這都往車?yán)锓帕耸裁礀|西?”邢林在車?yán)锓v著找著,CC、BB、口紅五支、潤唇膏三支、假睫毛、鏡子、用廢了的化妝棉...塞滿了警車?yán)锏母鞣N匣子,“你是警察,不是援交女?!毙狭謱⒎鰜淼摹半s物”一股腦扔在了地上。
蘇小誓坐在副駕駛,見隊長怒火沖天,躡手將防曬噴霧藏在了腳下。
“還有什么,快讓開,我找找?!毙狭謫问謸卧隈{駛座,把身子探向副駕駛坐。
向來對化學(xué)香氣過敏的他感覺到一股刺鼻的氣味,一個噴嚏打出。是舒服多了。
蘇小誓卻雙手舉高,面色驚恐,后背緊緊貼在了車門。
“隊...隊長...”蘇小誓哆嗦著,是被嚇壞了。
邢林萬萬沒想到會在這么嚴(yán)肅的時候出糗,竟栽到了女隊員的懷里。
正當(dāng)他意識到尷尬想要起身時,座椅底下傳出了嗞嗞的聲響。
“這...這是...”意識到是防曬噴霧,話沒說完,又接連三四個噴嚏打出。
小刑警抱著資料從車旁匆匆走過,瞥了一眼在警車內(nèi)的二人,氣氛瞬間尷尬,只好撒腿就跑。
邢林將那噴霧拿出,一手捏著鼻子。
“我是不是說過,不能在車?yán)飮娺@些東西?”聲音變得娘娘腔,樣子卻極其生氣。
說罷便將手中的噴霧遞給靠在車身的蘇小誓,“去,自己扔進(jìn)垃圾桶?!?p> 誰料蘇小誓只低著頭,沒有任何動作。
“去啊?!毙狭诛@得不耐煩,似乎惱怒成羞。
“過敏就去...”蘇小誓捏緊了拳頭,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氣,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四個字。
“什么?”邢林沒聽清。
“我說,”蘇小誓抬起頭,深呼了一口氣,“我說,隊長過敏就應(yīng)該去吃藥看醫(yī)生,為什么總是讓隊員來遷就你?隊長不喜歡化學(xué)香劑,全隊的女生就連抹個草莓味的唇膏都膽顫心驚。隊長喜歡喝咖啡,辦公室里堆滿了咖啡,但是你知不知道,杜堯疲憊的時候最喜歡喝的是酸酸的果汁?隊長...”
“說完了嗎?”邢林抬頭望了望四周,又看著她,有些詫異,打斷了蘇小誓,“說完了就去整理案件資料。”說罷便將那防曬噴霧塞回到了蘇小誓手中,轉(zhuǎn)頭離開。
走到一半又折回來,雙手插著腰,看著地上的化妝品和靠在車身上抽泣的蘇小誓,又彎著身子撿起了地上的東西,放到了副駕駛座。拿了車上的嫌疑人資料轉(zhuǎn)頭離開,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6.邢林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在四處翻找著什么。
蘇小誓望著窗外。不同的景色,不同的建筑。
正想著,一只罐子出現(xiàn)在眼前。
轉(zhuǎn)頭看過去,是邢林遞過來的。
看著他,蘇小誓皺了皺眉頭。
還有,不同的人。她心想。
“今天太陽毒,看在你最近表現(xiàn)尚好的面上,就讓你噴點兒。”
蘇小誓聽到這話回過了神,心里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接過防曬噴霧,畢竟女孩子的皮膚曬傷了不好。
“等等?!碑?dāng)她搖好罐子摁住噴頭的時候,邢林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伸手從駕駛座后面的兜里摸出了一只口罩戴上,轉(zhuǎn)頭又沖著蘇小誓笑著,眼睛快要瞇成了一條線,“開始吧?!?p> 蘇小誓看了看窗外毒辣的太陽,又看了看戴著口罩的邢林,覺得有些無語,又不是毒氣彈,至于這樣嗎。
“算了,不噴也沒什么大不了?!碧K小誓將那罐子扔到了后座,一臉不屑。
“還有多久?”
“快了?!毙狭终驴谡郑D(zhuǎn)頭看了看躺在后座的防曬噴霧和氣定神閑地坐在副駕駛的蘇小誓,佯裝著調(diào)整坐姿,扭了扭身子。
內(nèi)心如貓抓,完全不自在,更沒弄懂她現(xiàn)在的路數(shù)。
“似乎沒有翻動過的痕跡?!碧K小誓環(huán)視整個房間,在看到桌上的物品擺放時頓住了。
桌上的物品整整齊齊,書本,紙張都碼放在手提電腦旁。桌子后方則是化妝品盒,盒子的蓋子打開,里面各種水乳,化妝用瓶高低錯落放置。
“有問題?”邢林上前詢問。
蘇小誓掏出手套帶上,拿起一支睫毛膏,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它擰開,“當(dāng)然有問題,你看,”蘇小誓指了指管口,睫毛膏溢出的部分已經(jīng)干掉,形成了固體渣漬,“這東西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用過了。幾乎都沒怎么用的東西,這樣擺在桌子上,難道不奇怪嗎?”
“也許是她懶得收拾呢?”
蘇小誓放下睫毛膏,轉(zhuǎn)身檢查了鞋架,鞋子倒是樣式很多。不過高跟鞋只有兩雙,從鞋幫處的磨損程度來看,是穿舊的。
兩雙高跟鞋放在最上層,而嶄新的平底鞋卻放在下層。
“不對,”蘇小誓搖搖頭,“是兇手,兇手清理過這里。”蘇小誓反應(yīng)過來,“人力資源管理書籍、人員調(diào)動合同,還有入住賓館,加上她是鄰市過來的,很顯然她是來出差。而在她到這里后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之前帶來的化妝品和高跟鞋全部都不能用。所以,她新買了平底鞋,一個不穿高跟鞋的人怎么會把它們放在最容易夠得著的地方?”
“你是說,兇手刻意偽造了這個現(xiàn)場,可以掩蓋他翻找東西的事實?”
“也有可能他只是享受這種報復(fù)人的滋味。兇手行兇時曾遭到被害人的激烈反抗才會導(dǎo)致房間內(nèi)物品散落。能夠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地將現(xiàn)場收拾妥當(dāng),還能夠不損害故意要留給警方的證據(jù),絕對是個狠角色?!?p> 日落黃昏,行人匆匆。
一家電腦維修鋪內(nèi)一身形瘦削男生手持放大鏡,在拆開的電腦主板上查找問題,一邊耐心回著坐在店內(nèi)等候的男客人,是賓館的老板。
只是許久過去,看到這小伙仍舊沒有查出問題,他開始變得急躁。上次上門來修理都沒有修好,自己親自到店里還修不好嗎?
坐在他旁邊的老板也呵斥,“難怪會被裁掉,這點問題都處理不好。還說什么干了五六年,就連我十歲的兒子都不如??炱痖_,我來?!?p> 男生臉色漸變,牙關(guān)緊咬,但還是忍住憤怒沒有反駁一句,將主板教給老板后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
他有重要的東西要取。
蘇小誓和邢林二人回到警廳,尸檢報告已經(jīng)放在了邢林辦公桌上,尸體身中二十七刀,最致命的傷口是在頸部,在死前曾有激烈的反抗。
這人真狠吶,邢林心想。
盯著那部粉色手機(j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是把食指放了上去。
手機(jī)輕微震動,打開了。
原來只想,自己只是和她長得很像,沒想到,就連指紋也一樣。
想到這里,蘇小誓震住了。指紋都一樣,那唯一的解釋就是...
警廳外,一女子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抬頭望著刑事偵查組辦公室。雖然面容憔悴,卻能夠看出她和蘇小誓生得一樣。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心里想著什么。
直到看見蘇小誓出現(xiàn)在了窗邊,朝這邊望來才緩過神,匆匆離開。
“隊長,找到兇器了。”小刑警手里拿著證物袋,袋內(nèi)裝著兇器,“照你的吩咐,排查了現(xiàn)場樓下那片綠化帶。”
“等等,”在聽到小刑警說要拿去化驗后,蘇小誓開口。先是想了幾秒,后再次翻看那粉色手機(jī)里的一張照片。
照片中,一個男生在背后摟著“她”,而“她”自己則戴著圍裙,頭發(fā)披散在一側(cè),兩人很是親昵。
看樣子是在廚房。
蘇小誓仔細(xì)比對了照片下角菜板上的刀,柄上的紋路和證物袋中的一樣。
“快,把它放回原處?!碧K小誓在抽屜里翻騰了一陣,才從一堆化妝品堆里找到一副手銬,揣上它便要沖出門去。
“為什么?”小刑警問。
“抓兇手?!碧K小誓一把奪過證物袋便跑出門去。
等到邢林反應(yīng)過來追,下樓去,蘇小誓已經(jīng)啟動了警車,出了警察廳。
夜色下,在確認(rèn)周圍無人后,蘇小誓將那兇器放入了綠化帶雜草叢中便躲在建筑物后注意著四周,她在等著兇手。
她知道,為了那把刀,他一定會來。
腳步聲漸漸靠近,一男生背著雙肩包越過馬路,向著綠化帶走來。
在走到綠化帶旁一盞路燈下停住了腳步,放下雙肩包,從中取出了另一雙鞋穿上,還戴上了手套。后便開始在草叢中細(xì)細(xì)翻找起來。
蘇小誓輕輕掏出手銬,貓著步子朝他走去。
就在他起身的一剎將手銬朝著他的手腕銬去,還沒來得及鎖住,便被他反手鎖住了手臂。
卻不料這人又松了手,將手腕上的手銬摘下扔給自己,又伸手拽住自己手腕,“等我找到了那把刀,咱們就走,好不好?”雙眼充盈這淚水,哽咽著說著。
蘇小誓清楚地知道他在說些什么,可這實在尷尬,讓她一時語塞。
“走?往哪里走?”兩人身后傳來一女聲,聲音顯得有些疲倦。
二人轉(zhuǎn)頭望去,那女子盯著兇手,眼中閃著微光。
男子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被他拽在手里的蘇小誓,再看了看那女子。愣住了。
好久,才撒開蘇小誓的手。
“你...你們怎么回事?!蹦凶宇澏吨?,輕聲問道,“怎么,一樣?!?p> 男子被嚇到了。
蘇小誓沒有回答。只有女子開口,帶著哭腔叫他自首。
一陣鑰匙串兒響過,邢林趕到了現(xiàn)場。
看見倆個一模一樣的蘇小誓,一時不知所措。
直到蘇小誓喊著讓他抓住兇手,才反應(yīng)過來,將他撲倒在地。
警廳內(nèi)走廊,蘇小誓和那女子面對面看著彼此。
“你的東西?!碧K小誓將手機(jī)遞給她。
女子接過手機(jī),“你是怎么知道兇手是他?”
“我打開了你的手機(jī),看到了里面你倆的照片,還有那把刀,是你送他的。我猜,你是故意讓攝像頭拍到你吧。而你手里那刀,是受害者的,對嗎?”說道這里,蘇小誓頓了頓,看著她,眼前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笑了笑,“我本以為你只是和我長得像而已,沒想到,你我竟是一個人?!?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小誓望了望天花板,笑了笑,“等以后,你會知道的?!?p> 8.“就因為工作被辭就捅了二十多刀,人心啊?!毙⌒叹⒅妇?,搖搖頭。
“你覺得他就是因為這個?”邢林聽到他這話,便接茬,“吶,看看這個?!?p> 邢林遞過去一只U盤和一張精神鑒定報告。
“職場上的人不懂得圓潤變通,患上了抑郁癥?!毙狭趾攘丝诳Х?,“可是他找錯了人,辭掉他是公司高層做出的決定。實在是賴不著受害者。”
邢林望了望蘇小誓的位置,想起來昨晚的事,“對了,蘇小誓呢?”
得到回復(fù)后便出門去尋了。
“隊長?!迸映橐曇?,“對不起?!?p> 邢林看著她,想要上前安慰,卻又犯了難。眼前的她是誰?
昨夜見到的場景,就是說有一個和他的隊員蘇小誓長得一樣的人。
她與面前這個迥然不同。
“她呢?”
“她說,”女子伸出手,遞給他一張對折成兩半的紙條,是蘇小誓留下的,“她走了,讓你不要太將昨晚的事放在心里。還有,你想知道的都在這里?!?p> 邢林接過紙條,原以為上面寫了什么。卻是一張什么都沒有寫的白紙。
唯一的不同就是,它對折得整齊,沒有一點錯位。
蘇小誓在人流中緩步前行,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沒有什么牽掛。若非要說有點兒什么,那就是她有點兒想她的死黨杜曉了。
街道旁幾個學(xué)生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其中一個男生抻著脖子,漲紅了臉辯解著。
蘇小誓駐足觀看。
“我說有就有,你們想,如果我有四種不同顏色的襪子,要把它們放在五個抽屜里,一個抽屜放一只,那肯定會有兩個抽屜里的襪子顏色一樣?!蹦袑W(xué)生轉(zhuǎn)頭看了看,“說不定,我在那里還是個企業(yè)家!”
男學(xué)生解釋得雙眼發(fā)光,不過其他學(xué)生并不相信,面露厭棄,“你就吹吧,反正我是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另一個我存在?!?p> 其他學(xué)生也面露厭棄。
男學(xué)生此時似乎有些下不來臺。
蘇小誓看著他們,只笑了笑,便轉(zhuǎn)頭離開。
不久,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