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必須另找出路
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這是朱雀回到老朱家看到院落房子之時的第一個感受。
里里外外全是黃土地面的宅院你住過嗎?院墻都沒有,就是棉花柴秸稈松松垮垮扎了一圈兒;院門更是不堪,草繩子橫著勒起來三道的秸稈顫顫巍巍,隨時打算著轟然倒塌的姿勢。
低矮的破房子,茅草屋頂還高低起伏不平厚薄不勻。
朱雀開始掙扎,這種“家”,還不如土地廟呆起來舒坦呢,最起碼那里沒有趾高氣昂隨意大小便的母雞們,朱雀掙扎了幾下就放棄了,因?yàn)椋ε略鹤永锏拇笮《选罢◤棥迸K污了自己的鞋子。
土狗大黃一進(jìn)院子就撒了個小歡兒,沖去那三只母雞跟前兒噓寒問暖,結(jié)果,雞飛狗跳,一個老婦人雄赳赳氣昂昂從大敞著的屋門里沖出來,掄著笤帚疙瘩去打狗。
“娘,我把三丫找回來了?!?p> 香蓮話音未落,同行的大蘭跟著附和:“可費(fèi)了不少老勁兒,嬸子以后得多看顧著些,黑山上有狼,把孩子叼走了可不稀罕……”
“咣!”
笤帚疙瘩被砸到了李香蓮腳前,大蘭的嘴巴還來不及合上。
老婦人真不講究,那么腌臜的地面,直接盤腿往地上一坐,大巴掌拍著大腿開始喝罵:“滾犢子的!李大蘭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稀罕小瘋子咋不把她接你家去養(yǎng)著?動嘴皮子裝大善人誰不會?。空嫘纳颇憔蜕俪孕┤饨o小瘋子?。课覀兝现旒铱墒堑沽税溯呑友?,還跟祖宗一樣侍候著賣家什買藥,我一家子都是叫這個禍害給禍禍的,掙多少家業(yè)都不夠填這個窟窿!”
本來是好心好意做“老好人”說和事兒的李大蘭,此刻被罵的面紅耳赤,渾身的肉都在發(fā)抖似的顫。
李香蓮也被氣得不輕,轉(zhuǎn)身騰一只手推著李大蘭的胳膊,急急的道:“大蘭你先回家,別沾我們家這破事兒,都是白費(fèi)唾沫兒……”
所以,送走了李大蘭,李香蓮權(quán)當(dāng)沒長耳朵,任憑老婦人坐院子里破口大罵,自顧自進(jìn)了最西邊的屋子。
冷眼旁觀了一會兒的朱雀,被放到了炕席上。
她心里還算有一點(diǎn)點(diǎn)兒安慰,這炕席,夠干凈的,也夠大,比外面的院子強(qiáng),比自己埋汰的形象也強(qiáng)。
同樣是土地面,因?yàn)楸徊鹊膮柡?,凸起一個個小泥疙瘩,微微的泛著光亮。
土狗繞過院子里罵的歡快的老太太跟進(jìn)了屋子,兩只前爪趴上炕沿兒,對朱雀殷勤的甩著尾巴,狗眼里面,貌似滿是期待。
朱雀想起來了,都沒吃早飯呢,她也有饑餓感了。
可是現(xiàn)在不是好時機(jī),李香蓮很快就又進(jìn)了屋,端了個木盆,一手摁住朱雀的頭頂,一手抓著塊兒濕布巾子給朱雀擦臉,擦脖子。
這個……可以有。
最討厭陌生人靠近的朱雀微閉著眼睛,還挺享受的。
就是吧,接下來一句話,差點(diǎn)兒叫她破了功。
“三丫你長大啦,都不流哈喇子了?!?p> 納尼?這具身體瘋傻也就算了,平時還流口水?
朱雀內(nèi)心波濤滾滾,臉上倒是保持著木然,眼珠子也被眼皮遮蓋住,從李香蓮的角度看,只有一溜兒眼白。
當(dāng)母親的,早就習(xí)慣了孩子的呆傻,這會兒還感覺到了幸福,嘴里碎碎念:“三丫長大啦,不流哈喇子,也不打娘,真是好孩子?!?p> 好孩子的標(biāo)準(zhǔn),真夠低的。
木盆里的水是溫的,擦洗一下身子朱雀不反對。但是這個娘太細(xì)心了,還要給朱雀扒掉臟衣服重新?lián)Q一身,那腫么行?
朱雀攥拳頭,身子極力扭動,她已經(jīng)很忍耐了,爭取不打這具身子的娘……
下一句話,幾乎嚇破了朱雀的膽,再不敢掙扎反抗了。
李香蓮說:“土地廟早成老鼠窩了,三丫身上一準(zhǔn)兒染了虱子……”
朱雀只覺渾身瘙癢,腦袋上也仿佛有小東西在爬,她伸手去抓撓,這會把自己給殺手逼瘋的!
老天爺玩笑開得有點(diǎn)大,朱雀此刻寧愿曝尸海中給鯊魚補(bǔ)充營養(yǎng),也不希望被爬滿虱子茍活在一個瘋子身上。
李香蓮對于格外沉默的女兒還挺習(xí)慣,摁住兩只手規(guī)勸:“三丫先睡會兒,娘去燒水,再把衣裳洗出來,就來給三丫洗頭。晚會兒你姐她們也能回了,三丫別往外跑,等著娘,曉得不?”
作為一個資深傻子瘋子,這時候要是配合著您點(diǎn)頭說“曉得”,您會不會被嚇著?
朱雀木著臉被放平在席子上,所有的規(guī)劃都等洗了頭再說吧,確認(rèn)了沒有虱子跳蚤,才能有心思干別的。
院子里老婦人還在謾罵,家里沒第四個人,一個裝傻一個裝聾,她是在唱獨(dú)角戲,過過嘴癮罷了。
房門開著,朱雀不敢出大動靜,悄摸兒往外掏火腿腸,把塑料包裝放回倉庫,自己吃一截再投喂大黃一截。
這么偷著吃,火腿腸的味道就顯得特別香。
于是,聞香而來了幾只母雞,情緒高漲到不懼怕大黃了,其中一只膽大到直接伸了尖嘴去啄食土狗的下巴……
沒聽說過雞這種生物食肉??!
大黃自然是不肯被狗嘴里奪食的,“啊嗚”一聲,上半身立起,做追捕的架勢,三只母雞立刻慫了,扭頭就跑,快過低矮的門檻時,還留下一抔冒著熱氣的……翔。
朱雀手里的火腿腸再吃不下去了,全塞進(jìn)大黃嘴巴里,身子懶洋洋再次躺倒。
屋里都有雞翔,這日子真沒法兒過,腦袋上的刺癢感更強(qiáng)烈,朱雀甚至有放把火把屋子燒了的強(qiáng)烈愿望。
必須另找出路,必須,馬上!
可是這些是急不得的。且不說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單根據(jù)自己這幼小的年齡和身軀,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有實(shí)質(zhì)性的改變。
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先了解這個世界……
或許是勞累,也或許剛剛加餐的結(jié)果,朱雀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甚至朱雀還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泡在暖暖的水池中,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嗷~~”一聲凄厲的慘叫將朱雀一下拉到現(xiàn)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