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格林勒是一座比鄰海港的城市,常年從海岸線之上蔓延而來的神秘霧氣,將這座擁有漫長歷史的老城長期籠罩。
白天的老城,除了天空之上彌漫著的霧霾以及蒸汽工業(yè)所焚燒出來的刺鼻氣味之外,與地球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如果真要比較的話,林潤可能覺得,它與十八世紀(jì)的歐洲城市建筑風(fēng)格很是接近。
連綿的巴洛克式建筑在城市街道的兩側(cè)聳立,鋪滿古樸石磚的道路之上擁擠滿了成群的人流。
因?yàn)辂湼窳掷帐且蛔8鄢鞘?,所以街道兩旁?jīng)常會響起喝賣之音以及彌漫著魚蝦的腥臭之味。
林潤隨著人流避開了蹄嗒走來的馬車,在這座城市之中,能夠擁有高貴馬車的人,都是身份與地位不俗之人,平民們更加愿意稱呼他們?yōu)椤F族。
輕輕抽了抽鼻子,林潤很顯然還是不習(xí)慣這四處都慘雜了魚腥與海風(fēng)的氣味,不禁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低頭朝著海港的方向快速走去。
電子手表,他已經(jīng)賣掉了。
這個高科技的產(chǎn)品,被拍賣行的人看中,并且出了高價(jià)收購。
林潤得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
足足三千便士。
在這個一便士就能夠買到一塊劣質(zhì)黑麥面包的時(shí)代中,三千便士,對于林潤來說確實(shí)是一筆巨款了。
當(dāng)然,如果他知道那名收購了電子手表的買家,又將其以一千加侖賣出去之后,恐怕會大罵一句奸商。
一百便士,能夠換得一加侖。
便士是和硬幣一樣的東西,而加侖則是紙質(zhì)錢幣。
此時(shí)的林潤,就正背著一個麻袋,里面的便士正隨著他的奔走而嘩嘩作響。
“這樣不是一個辦法?!绷譂櫚櫫税櫭碱^,察覺到四周已經(jīng)有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盯向自己的背后,不由得放緩了腳步。
“早知道就讓那個商人給我加侖了?!?p> 林潤暗自苦惱,他沒有經(jīng)驗(yàn),甚至在出售電子手表以后才知道有加侖這種貨幣。
正當(dāng)他還在懊悔之時(shí),身旁不遠(yuǎn)處正在叫賣著海味兒的魚販注意到了他背后叮呤咣啷作響的麻袋,不由眼睛一亮。
他瘦小的身子靈巧地穿過了街道上擁擠的人流,然后抵達(dá)了林潤的身邊。
“這位兄弟,一看你就是從內(nèi)陸逃難到這里的吧?”
林潤聽到了自己身旁傳來的聲音,先是四處看了一眼,然后皺眉警惕道:“你在和我說話?”
“當(dāng)然?!?p> 魚販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笑瞇瞇的瞟了一眼林潤后背的麻袋,“背著全身家當(dāng)大搖大擺的在麥格林勒的街道上行走,不得不說佩服你的勇氣?!?p> 林潤緊張的攥緊了抓著麻袋的手,左腿稍稍向后挪了一步。
“嘿!別緊張,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沒有惡意。”魚販擺了擺手,然后悄悄湊到了林潤的面前,低聲道:“從你進(jìn)入麥威海洛第一大街的那一刻起,已經(jīng)有至少五名亡命之徒跟上了你,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老老實(shí)實(shí)跟我走。”
聽到了魚販的這句話,林潤不由頭皮一炸,背脊之上突兀的冒起了陣陣寒意。
看著林潤下意識朝身后扭去的腦袋,魚販挑了挑眉,低喝道:“別回頭!”
林潤身子一抖,順從的止住了自己脖頸的動作。
“我憑什么相信你?”
略微思考了一下,林潤雙眼發(fā)直的盯著這名魚販的眼睛。
魚販輕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你別無選擇,不是嗎?”
——轟隆隆
龐大的蒸汽火車呼嘯著從鐵質(zhì)軌道之上轟鳴而過,利筠背著自己的大麻袋,一臉警惕的看向四周。
這是一個廢棄的工廠,從懸掛在大門處的牌匾不難看出,這里以前是用來制造蒸汽火車零部件的地方。
海港的霧霾在這片區(qū)域顯得更加的低沉,因?yàn)槌D暧姓羝疖嚨慕?jīng)過,這兒的環(huán)境比麥格林勒的很多地方都要來得糟糕。
“就是這里了,你進(jìn)去吧。”魚販站在生滿銹跡的大門口,抬手示意林潤進(jìn)去。
“你說過要帶我去黑市商人那里兌換加侖的!”
林潤不是傻子,他自然清楚黑市商人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廢棄的零件加工廠里面干活兒。
魚販輕蔑的嗤笑了一聲,抬手挑了挑指甲蓋之中的骯臟之物,“真是愚蠢,我救了你的命,你覺得一百便士能夠換你的一條命嗎?”
一百便士,這是林潤在與魚販溝通過后,定下來的報(bào)酬。
魚販答應(yīng)了他會帶他去找兌換加侖的商人,而代價(jià)就是林潤必須要給他至少一百便士。
林潤相信了。
而那群暗中覬覦著他財(cái)富的亡命之徒,在看到了魚販攤子之上插著的旗幟之后,也默默隱匿了下去。
在麥格林勒的海港之上,還沒有誰敢去招惹那個人,那個勢力。
林潤落入了那個勢力的手中,結(jié)局并不會比落入他們手中要來得更好。
唯一的區(qū)別,也可能就是早死一天和晚死一天而已。
“你騙我!”
林潤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瞬間換了一副表情的魚販,不由心中升騰起了怒火。
“我不會進(jìn)去的!”
林潤喝罵了一聲,好像是為自己壯膽一般,扭頭就朝著與大門相反的方向快步離去。
魚販盯著林潤的背影冷笑了一聲,也不著急追上去。
“你想去哪兒?”
在堆積滿貨物箱的拐角之處,一個龐大的陰影將林潤吞沒。
聽到了來自頭頂?shù)年幒萋曇?,林潤的腳步猛然停頓了下來,他不自然的滾動了一下喉結(jié),然后默默轉(zhuǎn)身往回走。
“哼!”
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冷哼了一聲,環(huán)抱在胸前的碩大手臂上布滿了可怕的肌肉,一道刺目的海獸紋身活靈活現(xiàn)。
“我說過了,你走不掉的?!濒~販看著憋著一股怒火走回來的林潤,微微一笑,然后伸手第二次朝著大門之中一引,示意他進(jìn)去。
林潤抬眼深深看了一下魚販黝黑的臉龐,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抬腿朝里走去。
“歡迎。”
轉(zhuǎn)過了大量的貨物堆積地,林潤最終看到了一扇雙開大門,布置古樸的敞亮大堂之中正端坐著一名紳士打扮的高貴男子。
兩旁零零散散的坐著兇神惡煞之人,看到了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之上刺刻著的恐怖紋身,林潤下意識的就想往回走。
魚販看著停頓下腳步的林潤,不由皺了皺眉,伸手朝著他的后腰用力一推,林潤的身子就踉蹌向前,背后麻袋之中的便士也發(fā)出了嘩嘩作響之音。
聽到了這道聲音,大堂之中的眾人目光不由向著林潤注視而來,眼神貪婪的看著他背后的麻袋。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聲音?!眲偛虐l(fā)出友善聲音的高貴男子輕輕拍了拍手,沖著魚販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眼神。
“你干的不錯,去里斯本那里拿走屬于你的賞錢?!?p> “是,是。謝謝尊貴仁慈的阿布多拉爵士。”魚販大喜過望,連連作揖,似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很快就跟著來人熟絡(luò)走了出去。
“我的朋友,你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兒。”阿布多拉爵士輕輕皺了皺鼻子,然后用溫和的目光看向了林潤,示意他找個椅子坐下來。
林潤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不懷好意的目光,身子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阿布多拉爵士恍然一笑,揮手示意這些人退下。
等到寬敞的房間徹底清空,只剩下了林潤與他兩人以后,林潤緊張?zhí)鴦拥男呐K才稍稍平復(fù)了下來。
“你是誰,那個魚販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面對林潤有些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阿布多拉微笑著壓了壓雙手,示意他放松。
“你看起來很疲憊,喝杯紅酒吧,這是產(chǎn)自梅里求斯島嶼葡萄莊之中的好酒,平常人可一輩子都難以喝到。”阿布多拉走到了木質(zhì)吧臺旁邊,將靜置的紅酒瓶輕輕拿起,然后優(yōu)雅的將紅色液體倒入了高腳杯之中。
林潤看到這熟悉的紅色,胃部不由一陣攪動,惡心想吐的感覺再次涌上了喉腔。
“哦......你討厭這個顏色?!卑⒉级嗬z憾聳了聳肩膀,然后自顧自的飲了一口。
“這三個問題,就是你想問我的嗎?”
“沒錯?!绷譂櫳钌钗艘豢跉?,將心中涌起的不適之感壓了下去。
阿布多拉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著蘭花指晃動了一下手中的高腳杯,溫和道:“我是阿布多拉爵士,那個魚販?zhǔn)俏覄萘χ碌囊粋€邊緣人物,至于帶你來這里的目的嘛......”
他笑了一聲,然后坐在了昂貴的皮椅之上,翹起了二郎腿。
“我需要你幫我去完成一件事情?!?p> “你找錯人了?!?p> 林潤聽到了阿布多拉的這句話,皺緊了眉毛,然后起身準(zhǔn)備離去。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這么無禮的離開?!卑⒉级嗬迫蛔缘玫穆曇魪牧譂櫛澈髠鱽?,剎那之間林潤不禁渾身發(fā)寒,一股死亡的絕望之感如同浪潮一般于心中翻騰而起。
“你......你究竟......究竟想怎么樣?”
“沒怎么樣。”阿布多拉聳了聳肩膀,笑道:“只想借你的命用一下而已。”